>陈筑秋是精心修饰过的,浅金色连身裙外罩了件黑色小斗篷,长发挽成几股,密密地盘在耳鬓,她在女人中也算高挑美丽,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倨傲,只迎向周颐的时候倒还是带着礼节性的淡笑。
周颐努下嘴:“你想见我?!什么事?”
陈筑秋看她胡乱扎了个辫子,套着居家的绒布套装,脚蹬运动鞋,牵着一条表情忧郁的狗,想到自己竟然放低身段和这样的女人来谈判,简直滑稽。本来准备的说辞简略成一句:“他有没有打过电话给你?”
“没有。”
陈筑秋看着她眼睛觉得她不像说谎,轻轻舒了口气:“他也没打给我。我打也一直不通。他一个人在成都,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不会,他又不是一个人。”
“你并不紧张他,对不对?”
周颐好笑:“你希望我紧张他?”
陈筑秋摇摇头:“周颐,我知道你们是学生时代的爱情,电光石火,两个小朋友对上眼,是每个人成长必须经历的一部分罢了。学生时代的爱情可以很轻,因为没有负重。牵牵手,吵吵嘴,快乐很容易。而我和他是成年人的爱情,成年人的爱情是审慎的,现实的,有牺牲的。我为他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我从小就是全优生,从小就是班长,当然也是班花——”
周颐淡淡说:“这我看得出来。”
陈筑秋不自觉地笑了笑,语气愈加诚恳温婉:“这次回国我还放弃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如果这些还不算什么,我想你肯定不知道——”
她站近一步,表情里有一种秘密即将揭晓的紧张和期待回应的兴奋:“我,曾经为他放弃过一个孩子。”
周颐尽力克制自己的表情肌,但还是下意识收紧了手上的套绳,卢卡呜地一声,发倔地晃动身体,以示抗议。
周颐垂下头,轻轻抚弄卢卡,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陈筑秋有点失望,嘲讽地:“你知道了——就这样?”
周颐抬起头:“你来是要告诉我,你比我更爱他,所以作为回报,他应该更爱你,对不对?”
陈筑秋摇摇头:“别把我说得那么俗气。”
周颐用一种连自已都难以理解的淡定语气继续道:“你应该和他谈,你们的结,还是你们自己来打开。至于我,即使他是对的那个人,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总是在错的时候相逢。”
陈筑秋看到对方认输,心下释然,大方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我会去找他。”转身离去。
周颐蹲下来,看着卢卡纯澈的眼睛,喃喃说:“卢卡乖,还是你最好,不会轻易背弃。”卢卡仿佛听懂人话,轻轻蹭她的手。
不知是什么推动着自己,好像平时遇到一切郁闷不平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最愿意倾吐的人,她拨通了郑拓的手机:“你在干嘛?”
“我和头儿在啃兔头。这会儿两点半,刚吃上中饭。我们在成都最热闹的春熙路。你好不好?卢卡好不好?”
周颐被那句“头儿”牵扯地心中生痛,也不管郑拓在那头滔滔不绝,关了电话,抱着卢卡,任由眼泪散落。
半个小时后,周颐和卢卡一同坐进潘妙茹香闺之中,虽是多年密友,却是第一次踏足她的家。
潘妙茹几年前就买了套两室的小房子,自己一个人住。闺房铺陈着奶白色的家具,而墙纸、窗帘、床品一律是香艳无边的桃红色。周颐嗤之以鼻:“你这个屋子呆久了要发痴的。”
潘妙茹给她泡了玫瑰花茶:“早知道在我屋子前挂块牌子:怨女和狗不得入内。”
“我今天和你住好不好,你衣服借我穿下,我不会介意。”
“谁说借给你了?我介意得很,”潘妙茹仔细端详周颐:“会斗嘴,应该没有大问题。不就是情敌相逢,你败了一局而已,并未全盘皆输。”
周颐黯然摇头:“这和网球一样,有时小分还高一些,但是大局输了,就是失利。而且我必须承认,该名优秀生兼班花,比我爱陈佳男爱得炽热。她可以为了他漂洋过海,在他最失意的日子陪伴鼓励,而我就是重见他,都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有,那个可怜的都没长成形的孩子,将会永是我心中一根刺。”
“所以齐天大剩都是理想主义者,容不得爱情里有一点瑕疵。〃
〃按年龄,我还只是剩斗士;不要随便帮我进阶。〃
潘妙茹不理会,兀自说下去:〃而且,你有创伤后遗症,最诡异是这创伤因你而起。周颐,你不能视爱如畏途,不要因为年纪而觉得输不起。正是因为我们成熟到三十几岁,经历了情感的跌宕起伏,所以才可以承受任何结果。不是吗?”
周颐看她越说越激动,关切地拉过她:“你怎么啦,你和你们那位完美先生吵架了?”
“DAMN,什么都瞒不过你!”潘妙茹捋了捋短发:“前阵子我妈妈60岁生日的时候,我叫他上我家,他借故没来。之后就明显冷淡。男人翻脸和翻书一样。我再找他,他反复说要考虑,回避不见我,说开头太快了,他其实没有想清楚。”
周颐脸孔涨红:“这是什么屁话,没想清楚拍什么拖?都是熟男熟女的恋爱,又不是小时候办家家酒,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潘妙茹感激好友心疼自己,声音有些哽咽:“那阵子闹分手时你爷爷过世了,所以我不想讲。”
周颐:“怪不得那时你穿衣又打回原形,非常潘妙茹了。原来是受了这样的刺激。那你们是全无挽回余地了?’
潘妙茹点点头:“人家说,三十三,乱刀斩,果然不错。“
周颐凑过去抱住她:“不是我说你,亲爱的,你太容易一头栽进去。”
潘妙茹不屑一顾:“难道每个人恋爱风格都和你似的,这世界未免太乏味。”
周颐温言道:“下一次,请你爱得智勇双全,你自己不惧心伤,我们旁观的岂有不难过的?”
潘妙茹这才回抱她:“好,我会!你真肉麻。”
周颐发了回怔,笑说:“看来我们都嫁不出去了。”
这时手机铃大响,周颐一看是郑拓,接起:“怎么?”
“刚才你干嘛挂我电话?”郑拓十二分委屈。
“噢,抱歉,那会儿信号不好。”
潘妙茹笑笑推一把周颐:“我看你还是很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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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更新时间2009…12…7 20:52:49 字数:2211
陈佳男在成都这一周里,做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公事上的决定,却决断不了怎样取舍千里之外那2个与自己最息息相关的女人。
有时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忙到不行还是刻意为之。
这天分公司顺利开张,晚上一众同事去吃火锅庆祝。杯盏交错间,他突然非常地想回上海。
“头儿,这牛肉老了不好吃。”郑拓给他夹来一筷子牛眼肉。
陈佳男笑笑,突兀地说:“不知道她——不知道他们那边怎样?会不会个个摸鱼躲懒?”
“你是不放心他们还是她,不放心工作还是其他?”郑拓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刚喝下的火锅汤也径直从喉咙烫到心里。又暗笑自己——最可悲不是吃醋,而是没资格吃醋。
陈佳男感觉有些尴尬。这次来成都,郑拓表现抢眼,他做事效率高,又懂得随机应变,是自己的得力干将。而工作之余,两人虽有大把时间相处,也都是随意谈笑,很少深入这些不可说、一说就错的情爱纠葛。
郑拓懊悔自己说话欠妥,讪讪地与别的同事敬酒笑闹去了。
陈佳男闷闷地,稍微多喝了几盅。这天回宾馆的时候,走路有点飘,郑拓要来扶他,他也没逞强推开。趔趄着回到自己房间口,赫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