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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1 / 2)

>  裴冷枢心中打算,便是见见其他三者也不枉此行。至于云海,随缘便是。

黟山的山路也不好走。大约只走了山高的一半多些的位置,裴冷枢进了路边的一座“观松亭”稍作休憩。此亭正对迎客松,抬头便能望见。

此松算是黟山最著名的一处风景了吧。此时天已转冷,树又长在高处,因而针叶上沾了点银霜。远远望去,白中带点暗青,好似一幅淡墨青松图。

察觉到了些寒气,日子细细数来,竟又过了霜降,快至立冬。今年霜降,不知玄冥教中是如何光景。只怕那炼药房,是无人访了。

坐了一盏茶功夫,也没做什么,只是侧过身凭栏而望。入眼一片青黛苍茫。

裴冷枢起身,拍去衣上落着的残叶,准备继续登山。

亭前却见一人拾级而上,轻笑着缓缓道:“师兄,你让我好找。”慢慢停下了脚步,挡住继续上山的路。

冷玄这句话的确说得很轻,语气间却察觉不出以往那般的讨巧与撒娇。裴冷枢不由得退了一小步,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师兄,你怎么见到我一点也开心呢?我们是有多久没见了呢?让我想想,一个月?不,应该再多些。”冷玄说这话的时候也歪着头,与记忆中那歪着头问师兄问题的小师弟一般无二,怎么说出口的话却是压低了嗓子,说得那么寒冷而刺骨?

裴冷枢听着他自说自话,目光却离不开他的脸。上次回教时偷看了一眼,没见着他的脸。现在看来,脸型长了些,五官也长开了,显得成熟了许多,也越发俊美了。

若是此时冷无相也在此处,那裴冷枢定能发现他俩长得是如此相像。可现下他却没那么多心思去想到这个在他印象中与自己和冷玄没什么关系的人。

冷玄转回头,正对着裴冷枢,嘴角挂着微笑,像是等待他说什么。

可裴冷枢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看到了冷玄左眼下角那一点嫣红。

冷玄等了半天,还不见裴冷枢说话,笑得更大了,笑得眼角也弯了起来:“师兄是想说我这样好看吗?衿儿她也这么说,不过她用的词不好听,说我像狐妖!师兄,你觉得呢?”

“你,《凝心诀》,这么快就练成了?”

冷玄点点头:“从我拿到《凝心诀》到现在就一个月时间,不过也挺紧的。我只练到了第一层。”

裴冷枢心中百感交集。上官洌德入土时间不过半月有余,按理这半个月是应披麻戴孝,素食斋戒。冷玄却是在这段时间将《凝心诀》练出。

“师父他,可安好?”裴冷枢希望自己能听到什么解释,却不知发出的声音是这般颤抖。

“师父?这事儿,师兄该是知道的吧。不是那夜……还回来了吗?”

冷玄的声音拖得很长,却阻止不了裴冷枢心中的一颤再颤。突然他意识到,那些路途上企图刺杀自己却屡屡不成功的人,正是那日之后才出现的。

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弟,今日才发现他藏得如此之深。

裴冷枢的剑脱鞘而出。他紧握在手,摆了一个起势:“动手罢。”

冷玄皱了皱眉头,双唇微微分开。第一个音还没出口,剑气已至,冷玄只好挥臂去挡。

他也不是不知这一挡上去自己也会挨着剑刃,却心中存着疑惑,一时顾不得只下意识去挡。

裴冷枢见了,几乎就要立马收势。却又心下一狠,硬是让剑的速度又加了几分。

然而最后差一点就要刺中冷玄手臂的时候,他还是手腕急使一个向外的力。剑在冷玄衣袖处划了道口子,割下他耳边几缕细发。

“师兄,你这是……”

一阵秋风,吹得树叶沙沙,又飘落了几片。

黟山的风景再好,落叶也没玄罡的美。此时裴冷枢心中所想竟是此事。

他深吸了口气:“你是想杀我吧。我不还手便是。之前多次伤了贵教的弟子,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说罢谦卑地一抱拳,是真不再将自己视为玄冥教人了。

冷玄摇着头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拨开瓶塞,将瓶中唯一的一颗药丸倒在掌心。

那药丸在手心滚了几个来回,停住。

绛红色的纹路缠绕在药丸中,像是饱蘸了鲜血的毛笔在雪做的药丸中轻点,鲜血化开融进雪白中那般。

“师兄,这是我炼成的第一颗‘霜绛’。我一炼好就出来找你了。果然我带着它出来还是没错。”

裴冷枢静静地看着他手中那颗药丸,忽而抬起头惨淡地一笑:“好歹我也曾是玄冥教的弟子,若死在‘霜绛’之下,岂不是说不过去!”

冷玄还是手托着那药丸,眉间微紧了紧。裴冷枢看看他,一个翻身,从亭子上跳了下去。

亭子下面,是悬崖峭壁。

耳边的风声从来没有听得这么真切。

没想到竟是与黟山的美景如此无缘。初时还想着至少能见到三样,此刻却还只看过奇松。那迎客松,迎的是自己,还是其他人。

一路下坠,丛生的枝桠划得脸颊生疼。可是这似乎也疼得不那么明显了。

他想用手握住那块疼到他欲落泪的地方,却使不出力。

仔细一回想,冷玄一直想着什么都能在脸上看出。可今天,似乎自始至终只有那一个表情。

他说不清楚这是冷漠还是其他,但他现在脑中浮现的是最后一眼冷玄的样子。

淡淡地勾着嘴角。好像,很平淡,很高傲。还很……是着急吗?

刺骨的疼终于夺取他的神智。陷入黑暗前,他似乎有听到冷玄清脆的声音叫着自己。“师兄……”

冷玄还在亭中,望着裴冷枢跳下去的地方,竟恍惚了许久。

终于回过神,将那药丸装回瓷瓶中。“师兄竟不愿原谅我吗?他一定是恨我极了……”喃喃地说着,再回头,霞光已染红了大半片天。

这是金乌的余晖。这金乌从清晨起,照了一整日,却不过一时的灿烂于人欣赏。

他突然用手紧捂住嘴,轻咳了几声,方缓缓放下手。

自从默认了那个冷无相为亲爹,贪心着一点一滴家的感觉,回过头却发现,似乎一切都远了。

这是第一次违抗爹爹的话吧。

冷玄心神不宁地走了几步,忽然发足狂奔下山。

裴冷枢再次睁眼时,已是十多天过去。

十多天,江湖上足以天翻地覆。

十多天,有人忘了他的存在,因为江湖流传着“玄冥教的裴冷枢裴大侠坠落悬崖生死未卜”的说法。这说法一传开,再结合上官洌德的死讯,玄冥教原本的江湖威信立刻受到了威胁。

十多天,也有人,日夜思念。一个是坚信他没死的人;一个是确信他没死,却怎么也见不着面的人;一个,是帮他捡回了命而不欲被其知晓避而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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