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者酒馆正如它的名字,是王都所有投机之徒聚集的场所。
坐落於富者与穷人居住区交会的地带,这里一直都是王都治安官最为头疼的辖区。其中淘金者更是令人闻名便惧而远之──原因无他,这儿出没的人口有你所能想像到的所有坏家伙,嫖赌只是基本,杀人越货也不过能让大胡子皮杰──酒馆老板──稍微用他那豆子般大小的眼施舍一瞥。
连恩不嫖不赌,当然也没干过杀人这种事情。因此,在他前几日被前来宅邸拜访主人的伊文笑晏晏拦下,客气地问清他的休假日并请他赴约後,连恩着实震惊了好一会。
「罗宾森先生,您的邀约使我受宠若惊。」当时身在回廊角落的他审慎挑选着措辞:「但,淘金者酒馆?」
他不明白,身为一个生於斯长於斯的地道王都贵族,伊文理应比他更加了解淘金者的风评是多麽糟糕,难道就不担心会遇上什麽匪徒,或被人看见罗宾森家么子竟然出没在那儿?
「是的,淘金者。」伊文的笑容仍然完美,连恩怀疑他能整天维持同样的唇角弧度:「你会出现的,对吗?」
连恩感觉自己的脑内运转速度飞快──去吗?虽然伊文并未明说要他去干什麽,但和主人交好的贵族私下和他会面,不外乎就是想探听公爵阁下的事?这种话还真不好就地聊起,若是为此大剌剌出入罗宾森家,更会引人侧目。
可淘金者也算不上什麽适合的地方。连恩思忖。在先行前来王都打理宅子的一个月,他听见的罪案十有八成与那有关,不少都是莫名就被砍了刀挨了捅,纵使他是个身体还算健壮的成年男子,要他前往那种场所,想着还是不免阵阵发怵。
得推拒才行,纵使可能失去得到罗宾森先生青眼的机会。红发男仆低下头,恭顺地回应:「先生,实在非常抱歉,恐怕我得──」
「李斯特现在的贴身男仆叫什麽来着?艾德?」
伊文垂着眼,转着手指上戴着的铂金素戒,上头镶着的小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得直说,作为贴身男仆,他远远称不上适任。就我观察而言,你更加适合担任李斯特的左右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垂在身前的手指倏然一动,连恩抬起头:「您──」
「在淘金者继续聊吧。」伊文的视线越过他,看向正往这处走来的美貌男人,和与他形影不离的青年:「如何?」
「──是,我会去的。」红发男仆应了下来,压抑的狂喜使他语调微颤:「先生。」
总算熬到了休假日,几天里头都在臆测伊文意欲何为的连恩缩在酒馆一角,嫌恶又畏惧地盯着眼前油腻发亮的木桌。
这儿真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就连庄园马厩里头镇日被马啃咬的栅栏都比这乾净点。连恩暗忖,碰也没碰为了不让老板将他赶出去而点单的葡萄酒──光是色泽就泛着诡异的青光,他怀疑这酒混了不少来路不明的液体,可能还包含这条街上所有住户家的馊水。
所幸如坐针毡的时间并没持续太久,穿着打扮和素日大相迳庭的伊文走了进来,看上去对这儿熟稔地很,甚至还轻松地朝大胡子皮杰打了个招呼,并得到了回应。
连恩感觉有些不妙,说不上是哪儿奇怪──罗宾森先生和这种灰色地带的人们来往,本就很不对劲,不是吗?可他连一点儿想隐藏的意思也没有,反倒像是故意表现出来一样。
说不定今天来这儿是个错误的决定。红发男仆警醒地看向坐到桌边的伊文,思索着现在找个理由离开是否还来得及:「罗宾森先生,事实上,後来我想了想,阁下想让谁当他的贴身男仆,哪里是我能评论的呢?今天我是来与您道歉的,恐怕我无法再和您说上更多了。」
「是吗?」伊文似乎对他的畏惧退缩不怎麽意外,嗤笑了声,神色仍与平日里温和的模样无异:「那可太迟了。在你走进这儿的那一刻,拒绝就不该从你口中出现。」
浑身寒毛都竖立起来,连恩绷着声音,试图令自己听上去不那麽可笑:「先生,我不明白──」
「不明白?」伊文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摩挲那枚铂金指环:「李斯特如果知道你出入这种地方,甚至偷了我的指环,就为了还上在王都染上博弈恶习後欠下的赌债,斯图亚特家还会要你这样的仆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全然颠倒黑白的陈述使连恩禁不住颤抖:「您──是您让我来这的──」
「噢,那是空口无凭的辩解。」伊文懒洋洋地看着他,抬手一扬,贼眉鼠目的矮小男人顿时自旁窜出:「我可是有证人的。赞尼,他欠了你钱,所以拿这枚戒指给你想抵点债务,对吗?」
赞尼朝他点头哈腰:「是的,正如您所说。」
终於明白自己是踏入了难以抽足的泥淖,连恩白着脸,手指按在散发油腻霉味的木桌,用力地指头泛白:「您──您究竟想做什麽?我不过是个普通男仆,实在不值得您费心设计。」
「当然不是为了你。」见他总算认了命,伊文让站在一边的赞尼回到自个位置,无害地微笑:「别担心,关於赌博的说词,那是在你不配合时才会传进李斯特耳里的。倘若你听话,那麽我上回说的也是真的,你确实更适合贴身男仆的职位。」
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连恩戒备地吐出一句:「我的荣幸。」
「别用那种脸对着我。」伊文不怎麽愉快地皱起眉,像是不能理解棍棒後给的糖为何不能让对坐着的卑微仆人敛眉恭顺:「这也被视为不配合,让我们愉快点聊天吧。」
谁能在被设计诬赖後还没事一样微笑?连恩压住想逃离现场的冲动,勉力扯出笑容:「您想聊什麽?」
伊文微笑着,在周遭的嘈杂声中朝他靠近了些。
「聊聊缠在我好同窗身边的那位,」他顿了顿,和善的笑容再度扩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吸血鬼。」
「──我们到了,堂兄。」
领着打扮比前日随意许多的李斯特和男仆,康奈尔走进间由外边看上去不怎麽起眼的商铺,和守在柜台前方的老板交谈起来。
方才还疑心着族弟是否走错了地方,进门以後看清内部,李斯特便诧异地回头低语:「看那儿,这麽大的红宝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吸血鬼无波无澜地顺着他下巴尖扬起方向看去,店内正中央的展示台上确实摆着颗切工细致的鸽血红,裸石周围没有任何金银装饰,大概是等着被买下後再按顾客意愿进行镶嵌。
「你想要?买给你。」得益於昨晚公爵阁下偎在他胸口熟睡时梦呓着喊出的「艾德」,以及今天轮到碍眼的红发男仆休假,一整天都不必见到讨厌家伙所带来的愉悦,金发青年心情甚佳,没像以往一般只是沉默不语,而是破天荒地接了话头。
长睫颤了颤,李斯特摇头:「没有。」
这种大小的鸽血红对他而言并不是特别贵,但以庄园每月发给仆役的薪水来说却是天价。艾德格是个长住森林之中的吸血鬼,吃穿又都是庄园供给,看上去不像有价格概念的模样,或许根本不明白那是一个贴身男仆无法负担的物品。虽说他确实因为自己没有颜色如此殷红的宝石而颇为意动,但顾及吸血鬼极有可能被伤害的自尊,他仍然选择说出了违心之语。
大不了待会儿趁艾德不注意,偷偷摸摸地让康奈尔替他下订,後头再送钱来?李斯特想,在瞧见艾德格骤然转阴的神情後急忙转移话题,压着声音问:「叔父……朱利安先生不是让我们来金匠街吗?待在店里也无所谓?」
才想起今日外出是出於朱利安的请托,吸血鬼看了看还在和相熟老板闲话家常的康奈尔,蹙起眉头:「……叔父就只说来这儿。再等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到现在还是没想出究竟叔父是为什麽要大费周章,藉他们约出康奈尔,地点还选在专卖饰物的金匠街上。难道对棕发学生感兴趣的朱利安有办法在这里制造出什麽浪漫偶遇?
「──啊,抱歉,堂兄。」总算将谈话告一段落,康奈尔面带歉意,朝被晾在一旁的主仆走来:「我母亲一直是在这儿订做饰品的,和老板相熟,就聊得久了点……您想看哪种类型的配饰?我请老板替您介绍吧。」
柜台里头和气的中年妇人向他们微笑,正要开口,店铺门前传来一阵马匹嘶鸣,显然是有了新来客。
几人下意识往门口看去,装饰华美的马车上先是走下一位俊朗青年,站稳脚步後回头朝车厢内伸手,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便轻轻响起,一只白嫩小手搭在他的手心上,清脆耳熟的女声笑吟吟传来:「还是你最疼我啦,霍恩罗尔先生。」
「谁能不怜爱像你这样的小鸟儿呢?」青年牵紧她的手,少女秀丽的脸蛋自马车门後出现:「我的芙萝拉。」
霎那间明白了叔父的目的,艾德格转过脸,先是看向震惊的李斯特,而後一齐将目光投向脸上失去了血色,拳头却已紧紧攒起的康奈尔。
外头两人还没注意到店铺中的光景,仍在那儿打情骂俏,迟迟没跨入门内。艾德格率先回过了神,拉过李斯特的手,飞快道:「问问老板里头有没有隔间,带着康奈尔一起避会。」
他记得霍恩罗尔这姓氏,几个月前後裔才说过那是个风流不羁的贵族男人,连带着妻子也报复性地以偷情为乐。而撞破未婚妻和已婚男人往来这种事,虽然论情论理都是芙萝拉理亏,可再怎麽说都不光彩,加上倘若康奈尔在这种地方因一时义愤而大打出手,将事态扩大,他的公爵阁下可就有得麻烦了。
比他更了解其中利害,李斯特话不多说,拖着失魂落魄的堂弟就往後头走,好歹将人扯进了接待贵客的小房间里。见他们顺利藏身,艾德格向老板问清侧门方向,匆匆走出了商铺,打算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赶近,好接过人尽速离开这是非之处。
「艾德。」马车边站着个男人,见他眉间紧锁,笑晏晏地打了个招呼:「碰上面了吗?他和那女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於会在这里见到叔父并无半分意外,吸血鬼长出一口气:「叔父,您这麽做──」
是不是太狠心了?连他这样和康奈尔无甚接触的人都知道康奈尔有多珍视那位未婚妻,提起少女时总是笑得赧然却甜蜜,朱利安这麽做无异於拿了盆冰浇在他头上,是否能让他清醒还是个未知定数,康奈尔的心却肯定是凉透了。
「别那样看我,孩子。」淡金长发的漂亮男人挑眉:「难道让他从头到尾被瞒在鼓里,和个不珍惜他的女孩结婚,就是皆大欢喜了?」
……那就更称不上好主意了。无法反驳朱利安的论点,艾德格头疼不已:「随您吧。」
只要别让李斯特惹上一身腥,他的叔父与康奈尔间究竟会如何发展、芙萝拉与棕发青年的婚约该如何收尾,他一点儿也不关心;现在他只想让挡在马车前的叔父让开路,好去接走他被困在饰品铺里的後裔。
看出侄子的烦躁,朱利安识趣地侧身:「行了,带你的小公爵回去吧。今天不是好时机,下回到学院找我时,我们再谈谈你的心脏。」
这才想起意外源自自己对心跳的疑惑,青年面色冷硬,连句道别也没说,迳自驱车离开了这儿。
和人类有关的事情就是麻烦,吸血鬼想。在顺利从店铺後头接走面色凝重的後裔与他的堂弟後,按照公爵阁下示意,先将脸色郁郁的康奈尔送了回去,而後才踏上归程。
「……康奈尔很难过。」李斯特的声音自车厢传来,大抵是被棕发青年感染了愁绪,话音沉沉,全然不似平时和他撒娇时的模样:「小房间听得见外头的声音,芙萝拉和霍恩罗尔的打情骂俏都传进来了。」
纵使不怎麽明白人类这种生物的情感,吸血鬼想像了会公爵阁下和伊文那样说话的情景,脸也跟着黑下:「那女人为什麽这麽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明白,少女先前不还绕在她的未婚夫身边,揽着他的手臂咯咯笑着调情吗?这才过去多久,同样一套就又换到了别的人类身上?
「……这麽说有些失礼,但康奈尔家并不富裕。」公爵阁下犹疑片刻後才开口:「叔祖父当时离家时和本家撕破了脸,一点儿财物也没带走,现在叔父一家住的宅子还是在他当上治安官後慢慢攒来的,也获得了些婶母娘家的帮助。」
就为了钱?艾德格有些想笑,为了那女孩的欲深谿壑:「上回去康奈尔家,不还说你婶母替她订做了裙子吗?」
「看来那并不能让她满意。」车厢里的公爵阁下想叹气,他待在小房间里头时始终观察着棕发青年,就怕他被愤怒支配失去理智,可康奈尔只是木然地待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只在走出店铺前低低问了他一句:「堂兄,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李斯特差点想问艾德格能不能找几只豺熊虎豹来将那对狗男女狠狠揍上一顿,好为颓然不起的堂弟解解气──他相信吸血鬼身为森林的领主,总该有对动物们发号施令的能力才对,这时不用要等到何时?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吞了下去,最终李斯特只是拍了拍堂弟的肩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感谢朱利安先生的。」公爵阁下低声道:「让康奈尔不至於结婚後才发现。」
那倒不必谢,叔父只是为了他自个罢了──这话吸血鬼没有说出来,将手中驭绳一扯,让马匹拐进熟悉的巷弄:「下回见面我会转达的。」
小巷里头杳无人烟,空气静默着掠过艾德格脸庞。车厢里传来细微响动,带着探询的话音顺着风飘来:「艾德,如果当时在森林里碰到的人不是我,但血液一样美味,你也会进行初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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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件令人意外的事──李斯特本就娇贵,又在雨中被淋了个透,即便克拉克当下便打起伞冲出门外替他遮挡,又让贝拉赶紧取来衣物让他换上,公爵还是在晚间发起了低烧,连晚餐也没吃上几口便昏睡过去。
「你对阁下说了什麽?」送走医师後,老管家掩上门扉,厉声质问神情淡漠的贴身男仆:「他从没有这样过!」
这几个月里由他安排的几场相亲舞会都被青年拦下,克拉克虽然不高兴,可看见李斯特和艾德格相处时总是笑容满面,也就姑且忍下,只待过阵子再劝劝年轻的主人;可从小看到大的公爵却用那样悲伤的眼神回应自己的呼唤,宁可浑身湿透也不愿让艾德格撑伞护着他进门,无论从哪看起来都只能推导出两人之间发生了争执的结论,且并非平日里的小打小闹。
艾德格没说话,站在原处,目光落在老管家身後,那儿有绯红着脸陷入昏睡的李斯特。
为什麽会这麽痛苦?他的骨髓像被压碎般,胸腔剧烈地发疼闷窒,就算像失去氧气的鱼拼了命呼吸,想汲取一点生机,却依旧徒劳无功。
李斯特也是这样的感觉吗?艾德格想。那个苦涩的微笑还烙在他脑海里头,一旦回忆起来胸口便越发刺痛。
那样的神色下藏着什麽心情?平常总是低声嘟哝着抱怨他凶,说他是讨厌鬼,对着他「不要」、「不行」、「要有礼貌」地唠叨,分明是个藏不住心声的人,现在却恹恹地躺在那儿,半个字也不说,徒留他慌张地求这道未知题目的答案。
见他半晌无话,克拉克绷起脸:「不说也无所谓,阁下康复後我再向你算这帐。出去,今日我替阁下守夜。」李斯特病成这样,夜里饮水或方便都需要人帮忙,他得在卧室里头守候。
「不。」艾德格如梦初醒,定定地看着老管家:「我替阁下守夜,像往常一样。」
「阁下现在并不想看见你。」克拉克冷声提醒金发青年:「晚餐时他连让你服侍也不愿意。」
艾德格心口一沉──没错,那时李斯特强撑着洗好澡换上了衣服,自己想上前陪他下楼,手臂揽上他腰间时却被推了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自己走。」公爵阁下垂着眼,嗓音有些哑:「你不必跟着,用完自己的晚餐就回房吧。」
艾德格当然没听话,沉默着跟在他身後下了楼。李斯特却始终没看他一眼,原本该由他负责的递菜工作也让老管家替上,自始至终没给他半点插手的机会。
虚弱的公爵阁下在主菜端上後动了几口就昏昏沉沉地趴到桌上,老管家吃了一惊,想上前搀扶,在旁边等待已久的金发青年却一个箭步冲上,抱起孱弱青年後就往楼上走去。
事关公爵阁下的健康,克拉克顾不上斥责,让人驾车去请医师前来看诊,自个跟着上楼帮忙将公爵安置好,而後便是当下的场面。
艾德格垂下头,手指屈起又松开:「……请您让我待在这。」
或许他并不像老管家一般,能够熟练地照顾好李斯特,但他会竭尽所能,只要不剥夺他与後裔相处的时光,他愿意低声下气恳求那些他所不屑一顾的人类。
「阁下会生病,是我的错。」他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都再再提醒自己是怎麽让床铺上拧眉昏迷的男人陷入这番景况:「请给我弥补的机会,管家先生。」
意外於他的示弱,克拉克脸色仍然难看,却松了口:「就今晚。阁下清醒後如果不想看见你,我会将你调到再也无法让阁下烦心的地方。」
「是。」
总算获准能和李斯特待在一起,艾德格肃穆应下,在老管家离开後坐到床边,垂着眼睑,看向脸上泛着异常红晕的男人。
冰冷手掌抚上他发烫的前额,昏睡中的李斯特轻轻呻吟出声,似乎是觉得舒服,无意识地往他那儿又靠过去了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上传来的滚烫温度让艾德格皱起眉,低头凑到公爵阁下热气蒸腾的颈边,獠牙悄无声息冒出,戳破了细嫩的肌肤。
凉冷血液透过牙管,汨汨输送至发着烧的男人体内。感受到颈侧传来的轻微刺痛,男人模糊地「唔」了声,却也没反抗,任由青年的尖利獠牙停驻。
几乎过了三分钟之久,艾德格才自那儿移开嘴,细小血洞不一会便自癒成痂,若不特别近看极难注意。
吸血鬼再度将手覆盖在他额上,温度较方才降了些许,脸颊不再潮红地吓人,呼吸声也跟着平稳许多。
「……」青年拂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目光凝在李斯特熟睡时依然精致端正的小脸上,良久後才脱下外套,躺到床上轻柔地将人揽入怀中。
「快好起来吧。」他喃喃地说,乾裂的唇在公爵鼻尖轻吻:「到时再告诉我,你为什麽露出那种表情。」
他抱着男人纤瘦的身躯,在来回轻抚他背脊一阵後不自觉也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窗外还是星辉煌煌,搂在怀里的漂亮男人却不是入睡前虚弱无力的模样,正趴在他腿间用小嘴吞吐着苏醒的巨物。
还带着发烧热度的口中暖热湿滑,小舌头乖巧地一下下舔在马眼,头一回被这麽服务的吸血鬼按捺住想抽送的慾望,坐起身试图阻止忽然发情的公爵阁下:「你还在生病,过来躺下。」
李斯特抬眼看他,眼睛湿漉漉的,眼角带着病态薄红:「就做一次……」
虽然因艾德格替他注入自身血液,烧已经退了七八成,公爵阁下的嗓音还是被这场风寒影响,变得沙哑而甜腻:「以後不会再这样了……」
金发青年盯着不安分的病人,有些头疼,正想着是不是强制将他抓到怀里逼他睡觉,公爵阁下就又低下头,吞吐起还没消下的阴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难得主动的漂亮男人撩拨,慾望烧成漫天大火,艾德格深吸口气:「停下,让我检查你的体温。」
既然公爵阁下想做,他也没有理由老是拒绝,况且自己的体液也有助後裔减缓不适;但在那之前,他得先确认现在李斯特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恢复到足以承受性爱的程度。
李斯特委屈地离开了他腿间,却没乖乖过去,而是换了方向伏在他身上,将雪白的小屁股对着吸血鬼鼻尖:「用这里检查……」
就算是再怎麽老成的吸血鬼,面对有着灵魂羁绊的後裔勾引都得弃甲投降,更何况艾德格在吸血鬼里只能算得上是个毛头小子。再也没法忍住由眼前男人挑起的情慾,青年用大掌包裹住圆润臀丘揉搓,轻咬娇嫩尖端後舔上藏在两瓣间的粉色小洞:「要我怎麽检查?像这样?」
「嗯……啊啊……好棒……」从没体验过的滋味让公爵阁下舒服地晃起纤腰,连带着小屁股也荡起奶白臀浪:「再深一点……」
艾德格是头一回玩弄那里,却很快掌握了诀窍,握住奶白臀肉掰开後埋头用舌尖不断戳刺着湿漉漉的嫩穴,不一会便涌出许多晶莹液体。漂亮男人被玩得塌下腰,将臀尖翘得更高,好迎合那条正取悦小洞的软舌,小手摸上颤巍巍立起的精致嫩芽,通红着脸蛋自慰哭叫:「呜……舒服……好舒服……想要你进来……插插里面……」
比平日更为淫荡的表现和叫声让吸血鬼简直要濒临崩溃,他将脸从充分濡湿的处女地移开,手指猛地刺入初次被侵犯的那里:「这样插?」
「啊啊──」被手指奸淫着的男人睁圆了眼,泪水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小屁股朝青年那儿一耸一耸地迎合,让修长手指一次次擦过敏感处,指尖揉捻着红嫩肉棒的尖端,不时拈起同样湿润腻软的花蒂玩弄:「好棒……要射了……要射了──嗯!」
见他舒服地即将高潮,艾德格抽出手指,将沉醉在快乐之中的李斯特转正了方向,拿涨得紫红的肉棒顶在臀间:「不想要我进去?」
骤然被打断快感,公爵阁下委屈地小声哭起来,抽噎着摆臀撒娇:「……要进来就……快点……我想要──呜──!」
话还没说完,粗硕龟头已经顶开了那朵鲜红肉花,在稍加停顿後一气进到深处。被强硬开了苞的小洞紧紧缠在凶刃上,也许是已经习於情事,只稍作扩张的处女地并没有太多疼痛,反倒是前列腺不停遭到蹂躏的酥麻感让李斯特承受不住,娇娇软软地啜泣:「嗯……轻一点……轻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痛?」误会了公爵阁下求饶的含义,即使那儿舒服得令他发狂,吸血鬼还是停了下来:「用前面?」
「不、不痛,是太爽了,快点动……」快感再次面临中断,漂亮男人泣不成声,坐在他腿上扭着细腰,手指摸着自己硬挺的小肉棒,胡乱擦弄不停吐出露水的铃口:「从後面插射我,然後射到子宫里……」
放荡直白的淫言浪语令艾德格理智全失,掐住公爵阁下不盈一握的柔韧腰肢狠狠操弄起来。如愿被干进深处的李斯特甜腻地哭着,叫声绵软地像只小羊羔:「嗯──不行──要出来了──要出来了──啊啊!那里不可以──呜──!」
粉嫩小芽喷出一道精水,连带着雌穴也淌露大股清透汁液。被用後头操到潮吹的公爵阁下失神地看着汗湿了鬓角的青年,後者在他眼睑上亲了一口,握住柔腻臀瓣,退出不见半点释放迹象的粗硕:「换前面。」
神智不清的公爵阁下懵懂颔首,在高潮余韵未尽下被插开了小子宫。龟头才刚顶开宫口,漂亮男人就又啜泣着去了一回,湿热清水浇在肉刃上,艾德格揽着他的腰身,避免看上去迷迷糊糊,只知道要自己往苞宫里头射满浓精的李斯特往後倾倒:「舒服吗?」
「嗯……子宫好涨……」被插入最深处,连花心都被压着蹂躏的公爵阁下嗓音都颤抖起来,低头看着突出一道痕迹的小腹,指尖拂过白嫩肌肤:「让它也涨起来……射满我……」
得到他的授意,艾德格叼起男人粉嘟嘟的乳尖,下身又狠又快地撞着柔软雌穴,几乎要将漂亮男人的小腹捅坏。在疯狂的攻势下什麽话也说不出口,含泪接受操干的李斯特呜呜哭着,在被吸血鬼捉着臀瓣狠狠往下压到胯间灌精後发出长长地娇喊,旋即被青年吻住,痉挛着小屁股被操得又射又喷,差点连子宫里头含着的白浊也一起溢出。
小病初癒的公爵阁下不久便又昏睡过去,艾德格伸手去探额温,确认他没再发烧,只是因体力透支睡过去,这才放下心来,将人抱到浴室里清理乾净,又替他将汗湿的发丝用毛巾吸乾,这才把人放回床上,搂着他闭上眼。
艾德格以为一切都会在李斯特病癒後好转,他也能问清楚公爵阁下究竟是为何难过,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按照过往而言,每个情事後的早晨李斯特总是惺忪着眼在他身边醒来,在发现时间还早後会躲进他怀里,模糊地嘟囔着「还想睡」、「别让克拉克喊我起床」,而他会视心情决定当天怎麽喊公爵阁下起床──心情好时是亲他亲到清醒,心情糟时就捏他屁股,捏到公爵阁下委屈兮兮地红着鼻尖撒娇讨饶,不情不愿地起身更衣为止。
但今天艾德格醒来时床边已经空无一人,他甚至闻不到半点李斯特的气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意味着公爵阁下与他的距离已经超越了後裔与吸血鬼羁绊感知的范围,而这在从前是未曾有过的事。
李斯特去了哪里?吸血鬼有一瞬的惊慌,勉强压下纷纷冒出的各类猜想,他用最快的速度着装完毕,走下阶梯。
时间还早,至少对仆役们而言尚在正常的起床梳洗范围。已在厨间忙进忙出的达芙妮看见在阶梯旁伫立的他,笑盈盈招呼道:「噢,你可真早。闻到香味了吗?今天早餐是我拿手的奶油面包,你一定得试试。」
「我会期待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点漂亮男人的踪影,却依稀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艾德格定定神,朝厨娘发问:「您看见阁下了吗?」虽然也能靠着感知能力慢慢寻过去,但他现在就想立刻见到黏人的後裔,询问其他人显然是最为便捷的方法。
达芙妮圆圆的脸有些迟疑,看了看周遭:「……阁下刚才和克拉克往後边去了,我猜他们在花园里头。」
「谢谢。」来到王都几个月,他还真没有关心过宅子後头的花园。简单而诚挚地向矮胖厨娘表达过谢意,金发青年没有半点迟疑,转身就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达芙妮发愁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厨房里传来贝拉被烤箱烫着手的惊呼才回过神,提着围裙回到厨间:「小心些!」
「您总算下定决心了。」
宅邸後头的庭院中,人造喷泉淅沥沥地滋润着草皮,李斯特眼睫低垂,看向从石板间挣出芽尖的花草。
克拉克拿着手帕,为数月来无尽的担忧总算要就此终结而激动落泪:「看您昨天病成那副模样,我就知道艾德格无法善待您。现在要将他调离原职吗?或者让他先回沃森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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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在金匠街分开又是半月过去,期间只忙着关注棕发青年婚约的後续发展,年长的吸血鬼想也没想过再见面时艾德格会是这副萎靡模样。
「叔父。」青年垂着眼,抬起手按在前胸上,那儿是造成他一切困惑的元凶所在:「我的心脏不再跳了。」
朱利安扬眉,将双脚交叠,手掌搁在屈起的膝上:「虽然我想说这才是正常吸血鬼该有的表现──但比起那些,你的表情怎麽像是要哭了?」
难堪地摸上眼角,艾德格果然感觉到那儿有些湿润,挫败地遮住了脸,苦闷话音自他指缝间透出:「那里……很痛,比任何时候都疼。」
打从李斯特再也不对他笑的那日起,这种近乎被撕裂的痛就跟随着他。公爵阁下似是要就此无视他一般,无论是言语或肢体都再也没有半点娇态,取而代之的是疏离和冷淡。虽然会在夜里用完餐後问他需不需要血,并主动解开领口让他享用,神色却始终无波无澜,漠然地令艾德格不安,这种忐忑致使他再也没同意公爵阁下的献血,宁可让自己因血液不足而精神不振。
我不该回答「不知道」的,是吗?十几天里头,他脑中反覆思考着这句话。如果当时说些别的,李斯特是不是就不会这麽做?但他自个也根本不明白缘由的事情,又要如何给出答案?好不容易熬到又一个休假日,见仍然冷淡的公爵阁下没有要他作陪的意思,艾德格茫然半晌,最终来到了叔父任教的地方。
真是令人操心的孩子。朱利安长出一口气:「惹你的小公爵生气了?多久了?连哄人也不会?」
他试过哄了。吸血鬼想。这些日子里每晚他都试图像往常一般搂着李斯特睡,想摩挲着清瘦背脊安抚男人入眠,接着在隔日清晨用轻柔的吻唤醒李斯特,漂亮男人惺忪着眼的模样总是能令他心跳加速,无法控制地再摸着那张小脸落下无数轻吻。
但事实是他连靠近公爵阁下身侧的机会也没有,一到就寝时间,着书籍的李斯特就会合上书页,让他回到自个房里去。被驱逐的吸血鬼对着他坚定的口吻只能依言离开,在事实上已有几个月没被使用的床铺睁着双眼迎接日出。
眼看侄子连平日的面无表情也维持不住,几乎就此溃堤,总算意识到事态比想像中复杂的朱利安认真起来:「行了,都发生了什麽事情?告诉我吧,叔父替你想想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勉强镇定下来,艾德格艰难地复述起马车上两人的对话,以及自己是如何回应公爵阁下的提问,与在那之後接踵而来的反常行径──当然,情事部分被他省略了过去──即使是叔父,艾德格依然不想让任何人对他的後裔有遐想的机会。
听完事情全貌,朱利安长出口气,看向眉间自谈话开始就没平复过的他:「艾德,我该早点儿告诉你的,关於心脏为什麽会跳。」
现在那儿都已经一动也不动了,再说起这回事有什麽用?艾德格困惑地看向他的叔父:「……您请说。」
「你喜欢那个人类,喜欢到甚至开始出现了返祖现象。」朱利安将手搁回扶手上头,「不是吗?」
艾德格迷惘地盯着他。
「强烈感情会导致我们出现有悖常理的心跳,但不会如此频繁。你这种情形,我只在千年前先祖刚自人类分化而来时的记载见过,那位先祖爱上了普通人,为他成了拥有心跳,能被刺入心脏而死的吸血鬼。」浅金长发的吸血鬼拿指尖轻敲扶手:「虽然和那位只见过一次,我可从没见过你这麽维护过任何生物,甚至还因为他笑了──上回我看见你笑,还是在襁褓里时。」
青年交握的手指用力得泛起青白:「我……喜欢李斯特?」
那不是出於占有慾吗?对连恩和伊文的敌视;因为老管家一再强调公爵阁下需要结婚而升起的不安和气愤;想尽办法阻挠来自各家的晚宴邀请;总是在大庭广众下对李斯特寸步不离好宣告主权;在漂亮男人身上烙下无数实际上没有半点用处,但需要耗费数日才会消除的红痕;在李斯特生病时心急如焚,只想奉上所有血液缓解男人的痛苦,以及早晨看见公爵阁下在他怀中迷迷糊糊撒娇时扬起的唇角。
这就是喜欢?
「不喜欢他的话,能导致你有心跳的强烈情感又是什麽?你甚至还能感受到心痛,吸血鬼的字典可没有这两个字──再说,若是你只迷恋他的血液滋味,现在闹成这局面,换个人吸血不就成了。」朱利安耸耸肩:「我们也能自由解除与後裔间的羁绊,你很清楚,不是吗?血液美味的人类虽然不多,有心要找也并非难事。但你都说不会因为血液味道选择其他人了,这还不够清楚?」
艾德格脑袋一片空白,愣怔半晌,最後弯下腰,痛苦地扶住了前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这样的。
没错,就如叔父所说,他喜欢傻呼呼又黏人、老是对着自己撒娇的後裔。他想李斯特也是一样的──男人对他的眷恋总是表现得那麽明显──可现在已经太迟了。
他搞砸了一切,就因为没能意识到那些举动并非出自吸血鬼的天性,而是喜欢上了一个早已对他展开所有的男人。
「别摆出那种脸,艾德。」没料见侄子能迟钝到这种地步,朱利安多少同情起了备受他折磨的公爵阁下:「你说自己心痛,你的後裔又何尝不是?他被你那样冷待时该有多麽伤心,听见那种答案时有多绝望,你能想像吗?」
脑海浮现那抹苦涩的笑,和暴雨中独行的身影,艾德格感觉心脏像是被放进了石磨里,碾得血肉模糊,声音都颤动起来:「叔父……我该怎麽做?我快疯了,看着他那样没有生气的模样……就算李斯特再也不对我笑也无所谓,我只能这样待在一边,无法亲近他也好,但我……」
颊边一阵湿冷,艾德格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正悄无声息掉落,抬起手摀住眼:「我不想……让他只剩下那种表情。」
那种像是其余贵族一样,没有一丝灵魂,只是出於礼仪的笑容,和行屍走肉般的举止。李斯特分明不该是这种模样,他应该惬意地笑,应该对一切新奇事物抱持热情,应该表情鲜活地偷骂自己讨厌鬼,然後在被发现时转动着黝黑珍珠般的眼眸装傻。
他不认为对自己失望透顶的公爵阁下还能像以往一样,甚至不确定男人是否还喜欢他──连羁绊导致的依赖感都没能让李斯特妥协,或许自己已经成了他深恶痛绝的对象。
可他还是想试着弥补,就算李斯特不再对他抱持爱情也无所谓,想和他解除羁绊也可以──倘若早就知道羁绊能够解除,说不定公爵阁下早就提出要求了──他只是想将那颗被自己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捧起,温柔地修补好所有创口,直到心的主人不再悲伤,能够再度绽放笑颜。
一把年纪还得为侄子的感情出谋划策,朱利安无奈地开口:「听好了,我可只说一次──」
「阁下,车马准备好了,现在出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红发男仆站在起居室门边,垂手恭立着发问。正望着报纸出神的李斯特一怔,放下纸张起身:「嗯,走吧。」
这是第几天了?李斯特坐在马车里头,眼看行人倒退着自车窗框出的小小方形间流逝,出神地想。
该有两周了吧,从他下定决心疏远艾德格开始。原以为鼓起勇气问出口後能就此得知对方心意,和青年成为恋人,结局却是自取其辱。
是因为吸血鬼微小的温柔才让他产生了幻觉吧,公爵阁下思忖着情愫的源头,是因为初拥时艾德格说他一点也不奇怪,不需要遮掩;还是因为他虽然说话不中听,实际上做的却不是那回事?总是让他别撒娇,但只要多缠几回,青年还是会吻他抱他牵他的手;相拥着入睡时背上温柔抚摩的手掌在他意识模糊时也没停下,规律的来回使他安然沉睡;清晨有时会被吻醒,有时是被轻揉着臀瓣醒来,皮肉娇贵的他被搓上一会就觉得臀尖发红,那时自己会委屈地把脸埋进青年胸膛撒娇,说别弄了,那里疼,接着脸就会被吸血鬼抬起,在唇瓣上啃咬一阵後低声道:「那就快起床,懒猫。」
想到这里,李斯特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拼命眨着眼,不让眼眶里逐渐蓄积的水光流下──不喜欢他的话,为什麽要对他温柔?都骗着自己坠入情网了,最终却用一句「不知道」定义两人的关系,他要怎麽不为之心碎?
试着从错觉中抽离吧。冒雨进了宅邸的公爵阁下在那时下了决心,告诉自己不能再被吸血鬼所蛊惑,只要将他所有亲昵拒之门外,过没多久艾德格也会因索然无味而停止这样的游戏吧?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这麽不争气,只不过淋了些雨就发起烧来。在餐桌前昏过去时他还有些意识,感觉到抱起自己的人不是老管家,而是金发青年的当下,他心里酸涩又窃喜──现在对我温柔是做什麽?明明已经说了那样的话,现在还没放弃要玩弄我吗?
想归这麽想,他还是因为吸血鬼熟悉的怀抱而暗自高兴,接着就因再度袭上的晕眩感而完全昏迷过去。
再恢复意识,已经是艾德格咬破他的脖颈,向体内输入血液时。混沌思绪因为渐渐退烧而清明,他闭着眼装作沉睡,直到注血完成,青年也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坐在一边,半晌後才拂着他的发丝,说等他醒来要问清楚为什麽自己会露出那种神情。
苦涩瞬间弥漫了口腔,公爵阁下绝望地将方才悄悄长出的希望掐灭。
从一开始就是自己错了。他不该认为身为吸血鬼的艾德格会理解他的感情,甚至怀抱同样的情感。自始至终他们就只是需求者和供给者,血液和性爱以外的事物并不在能够要求的事项清单内,即便吸血鬼表现得再怎麽柔情似水也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用「这是最後一次了」的心情缠着艾德格进行了那场性爱,也是最後一次向他撒娇。结束情事後的隔天一早,他再清醒不过地睁开眼,自行起床换上衣物,把老管家喊到花园里,说出了他的决定。
「我会和您安排的淑女们见面,也会开始参与舞会。」他说,无视胸腔里传来的阵阵钝痛。
虽然他的身体注定无法结婚,也无法拥有子嗣,但跨出只有艾德格存在的世界,是让他彻底忘却无望暗恋的第一步。
老管家因为他总算想通而涕泗纵横,顺带提议是否将青年调离现职。他知道自己应该要同意的──都决定不要再喜欢那人了,还把吸血鬼放在身边干什麽?
但他拒绝了克拉克。
「给我些时间。」他为自己内心深处尚存的依恋苍白地辩驳,老管家叹口气,没有再多说什麽,领命而去。
吸血鬼在不久後寻来。面对青年抛出的话头,他逼自己不要回首,不要像以前一般撒娇,要做到冷漠以对,让事情回归最初本质,不参杂多余的情感。
但艾德格喊了他的名字,而且是两次。
李斯特的心几乎要迸出胸口,天知道他有多想回过身,将甫决定的放弃丢到一旁,投入熟悉的宽阔胸膛尽情撒娇。
可理智在最後一刻拉回了他,不想继续被伤害的畏惧感让他生硬地命令吸血鬼只能称呼自己阁下,并头一次用全名而非昵称呼喊了青年。
马车在一座巍丽大宅前停下,驭马男仆替他开了门:「阁下,我们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进去吧。」强打起精神,公爵阁下走下马车,准备参与睽违多日後重返社交场合的第一场舞会。
「阁下和连恩去了罗宾森家。」达芙妮搅着锅子里头咕嘟冒泡的糖浆,矮墩墩的个儿几乎与大锅齐高:「听说今天是罗宾森先生主办的舞会。」
金发青年微怔,客气地向她致谢,准备离开厨房前却被厨娘喊住:「艾德。」
艾德格回过身:「您有什麽事吗?」
炉灶里头的碳烧得花白,不时窜出一小簇焰光,达芙妮停下拌匀糖浆的手:「阁下……这些日子里头,似乎不怎麽高兴。」
他们两人间陡然冷下的关系不是什麽秘密,能在庄园里头服侍至今的都善於察言观色,只除了他。
青年垂下眼:「是的,我做错了事,伤害了阁下。」
「你没试着道歉?」厨娘看着他的脸,和以往一般并没有特别表情,但懊悔溢於言表:「阁下从小就心软,又那麽喜欢你,不该闹那麽久的别扭。」
她的话让艾德格的心脏几乎揪成一团──谁都看得出李斯特喜欢他,自己却什麽也不知道,只是一味使公爵阁下心碎,最後终於走至这番境地。
「我犯的错过於愚蠢。」他沉默片刻後艰难地开口:「我不奢望能被原谅,只希望他──阁下别再为此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达芙妮皱眉,和气的圆脸因为这神情看上去有些滑稽:「噢,傻孩子。如果阁下厌恶你到那种地步,现在这儿可没有你的位置。」
艾德格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木然重复:「我的位置?」
「阁下心软归心软,对讨厌的人可不留情。」达芙妮叉着腰,杓子在她手里像把英武骑士的佩剑:「从前冒犯过阁下的仆人可没有半个能继续待下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阁下因为一个人伤心这麽久,却没将人赶走。」
他还有机会,是吗?吸血鬼的心脏在长久寂静後重新跳动起来,可想到将自己留下的缘故有极大概率是出於羁绊,心情复又复杂。
会不会是因为知道别离会导致体弱和死亡,才不得不强忍厌恶将他留下?真要说起来,当时罔顾李斯特的意愿进行初拥也是件错误,他明明都哭着说不要了,自己却因为想将人绑在身边而强行打下标记。
该先询问李斯特是不是要解除羁绊。艾德格想。在那之後再像叔父所说的那样,好好道歉并阐明心意,无论公爵阁下是接受还是拒绝,自己都会好好照顾他;倘若李斯特再也不愿意见自己,那就回到森林里去,像过去的二十几年一样昼伏夜出,只在远处安静守护。
他向达芙妮再三致谢,回到了房间。没了平时总是缠着他的公爵阁下,时间流速似乎也慢上许多,在经过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後,大门处传来车轮軲辘着接近的声响,紧接着是勒马时的嘶鸣。
从晚间就一直在大厅等待的艾德格站起身,抢在老管家前拉开门扉步出宅邸。
慢了一步的克拉克蹙眉,却也没有阻拦,只是加快步伐,跟在金发青年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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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里?这儿……李斯特浑浑噩噩,想拨开障目云烟,雾气却好像总能判断出他的意向般,紧密围住他的身躯。在一阵手舞足蹈後总算失了力气,公爵阁下再不抵抗,放下和黑雾搏斗的手脚,迷迷糊糊地张开眼。
首先闯入眼帘的是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英俊脸庞。碧色眼眸倒映出他酡红着脸、黑发凌乱的模样,青年专注地看着他,彷佛这是世上稀有的珍宝:「醒了?」
公爵阁下张着红润唇瓣,傻愣愣地,鹦鹉学舌般复诵:「醒了?」
……看来是还没醒。艾德格拿手背碰他脸颊,确认那儿只是看上去吓人,其实不怎麽滚烫後轻声问:「渴吗?帮你倒杯水?」
李斯特眨了眨眼,鸦黑羽睫微颤,彷佛挠在他心尖上:「你是谁?」
没料到他醉到连自己也认不出来,吸血鬼一怔,摸着他的侧脸,哄道:「艾德,我是艾德。你不认得我了吗?」
「骗子,你肯定是假货。」李斯特用力闭上眼,而後再度睁开,黑白分明却不甚清醒的眼凝在他脸上:「艾德……艾德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搂着男人的手臂骤然收紧,艾德格低声问:「那该怎麽样?」
「总是……没有礼貌,而且很凶。」委屈兮兮的公爵阁下窝在他怀里吐着苦水:「一点也不温柔……只会欺负我……」
青年心底酸酸的,哄孩子般附和他:「艾德这麽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艾德是讨厌鬼。」醉醺醺的李斯特拿脸蹭蹭他的胸膛:「讨人厌,又特别坏,我跟谁出门都不高兴,还不准我去舞会。」
艾德格托着他的腰臀,让正软声抱怨的男人在怀里躺得舒服些。
「可是我好喜欢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伤心事,公爵阁下的鼻音愈发浓重,听着彷佛要哭了,语无伦次地埋怨:「我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我好难过,为什麽艾德不可以也喜欢我?」
「我喜欢你。」酸涩从心底涌上,艾德格抱紧了开始小声啜泣的李斯特:「别哭,对不起,我喜欢你,李斯特。」
「你果然……嗝……是假的……」抽抽搭搭地哭着,李斯特连话也说不顺,将眼泪全擦在青年衬衫上:「艾德又不喜欢我……这是在梦里吧?」
眼泪和压抑的哭声让吸血鬼也跟着红了眼眶,将漂亮男人的脸自胸口捧起,他凑上前一一吻去眼角滑落的晶莹:「不是梦。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这个梦……」仍然无法将眼前对自己温柔以待,说着情话的英俊青年和现实连结,李斯特乖乖地接受他的亲吻,怯怯地和在认知之中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温柔艾德交涉:「可不可以……再亲亲我?假装不喜欢艾德太困难了,我好累……」
「好,亲亲你。」
暂时放弃了和醉鬼解释这并非梦境,艾德格心疼地揽着他,让漂亮男人在自己腿间坐稳,一手扶着他的纤腰,另一手轻扣後脑勺,将唇靠近了他。
熟悉的冷凉气息拂在唇畔,李斯特轻阖双眼,长睫微颤,乖巧地打开红唇,准备迎接预想中的狂暴掠夺。
青年的吻却不似他所预期般急躁,先是轻轻地双唇相接,略显乾燥的唇瓣蜻蜓点水般触碰他的,而後是湿滑灵活的舌尖,一点点润湿柔软红润的唇後才温柔探入,在细嫩的口腔缓缓舐弄後勾弄那条羞怯小舌共同起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存绵长的吻持续着,直到公爵阁下自鼻间发出软绵绵的哼声,手指无力地在厚实胸膛轻推,艾德格才舍得让纠缠一处的舌尖分开。分不清是谁的唾液在两人间牵出银丝,双眼笼上朦胧水雾,李斯特唇角还带着接吻时淌下的水迹,艾德格靠上前替他舔去,在水红湿润的唇上轻吻:「还要吗?」
双眼湿漉漉的公爵阁下看着他,碧蓝眼瞳中除了自己的倒影外还有满溢的宠溺。他愣愣地端详了一会,蜷起指尖,捉着青年的前襟:「要……」
如果不是梦就好了。在接下来的无数个甜腻亲吻里,睡意渐渐袭上脑海的公爵阁下想,手指攀在艾德格肩上,在腻人的甜蜜滋味中睡了过去。
怀里的人忽然没了回应,艾德格吓得差点儿要跳起来,在听见均匀呼吸後明白李斯特只是不胜酒意再度睡着,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将纤弱身躯放到床上,取水替他擦净身体又换上睡衣,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跟着上床,而是拉了椅子在榻边坐下,凝神看着熟睡中的公爵。
李斯特没有厌恶他,甚至仍然抱持着喜欢。忙完一切後才有空整理思绪,男人喝醉後委屈的告白让他心疼又激动──心疼是因为李斯特怎麽样也不肯相信自己也喜欢他;激动则是因为从那些可怜兮兮的撒娇看来,自己还有挽回的机会。
但他还是得在李斯特醒来後好好道歉,解除羁绊的事也得问清楚。从前他总是罔顾对方意愿,也忽视了自己对男人的心意,如今能有弥补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犯同样的过错。
好好睡一觉,然後愉快地醒来,让我从此像今夜一样好好对你吧。吸血鬼摸了摸口袋,弯腰在小脸微红的男人额前烙下一吻,静静等待他的睡美人自暗夜苏醒。
清晨,熹微日光自窗边斜斜照进卧室,鸟儿在树梢跳跃,时不时扑棱翅膀和同伴嬉戏。温暖的光线包裹住李斯特,让他轻颤着羽睫睁开了眼。
是他的房间……啊,没错,昨天伊文邀请酒醉的他在那儿歇一宿,被他拒绝了,所以连恩就搀着他上了马车回来。
头并不怎麽疼,更多的是记忆破碎带来的茫然。李斯特回忆着用来推拒友人留宿邀请的理由,接着在想起的那刻涨红了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都说了些什麽?因为艾德不喜欢伊文,所以不能住下?
太不争气了,既然都决定别再喜欢艾德,干嘛管他高不高兴呢。为了自己潜意识里的退让气闷,李斯特卷着被褥转过身,想闭上眼再赖会床,顺带提醒自己别再顾虑吸血鬼,却被正坐在不远处看他的青年惊得停了动作。
模糊的记忆一块块浮现,李斯特恍然忆起昨晚好像是做了一个有着青年的梦。梦里的艾德和平常一点也不一样,对自己好极了,任何撒娇都有求必应,还歉疚着说喜欢自己。他只当作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做出这种过於美好的梦境,可现在艾德格真的在这,或许那并不单纯只是个虚幻梦境?
金发青年看着双眼圆睁,正臆测着梦境真伪的他,自椅子上站起身,迈开脚步往床铺接近。
床边因成年男子的重量微微下陷,还没全然清醒的公爵阁下一时间无法摆出冷淡神色,只能愣愣地回望。
艾德格抬起手,原本想去碰他脸颊,想到尚未说完正事,也没获得男人的原谅,便按捺着缩回了手:「李斯特。」
「你该称呼我阁下。」李斯特强撑着,装备起这些日子里对待他的疏离:「我说过让你别再犯了。」
纵使已经从他醉後吐露的真心明白眼前人所说的是违心之语,艾德格仍然感到心尖一阵刺痛。他吸了口气,稳着声音开口。
「等我说完这些话。如果最终你不原谅我,我会顺从你的。」
公爵阁下的心脏彷佛住了只羚羊,怦怦跃动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谅?艾德想要我原谅什麽?
「首先,」吸血鬼见他没有表现出不愿聆听的意愿,忐忑着开口:「你想和我解除羁绊吗?」
男人茫然地看着他,在意会过来的瞬间红了鼻尖,带着哭音质问:「解除?你要对别人进行初拥吗?」
李斯特知道吸血鬼同时间只能拥有一个後裔,除非其中一人死去或消除羁绊,否则两者一生间都将密不可分,也无法和他人进行初拥,没有人能破坏这则铁律。
这还是他某次在青年怀里好奇问来的,现在他却巴不得自己不明白这代表着什麽。
虽然告诉自己别再喜欢吸血鬼,可他没想过对方会想将两人之间处理得什麽也不剩。在他的设想里,等到哪天他能够平静面对艾德格时,或许两人还是能维持只有性事的关系,他的脖颈也会一直是仅有青年能够触及的地方,而不是如吸血鬼的提议般一拍两散,和对方再无牵扯。
「不是的,我不会再初拥任何人。」眼看他就要流泪,艾德格也无暇顾及还没取得男人原谅的事,慌张地将人抱到胸前:「别哭。」
「那为什麽这样问?」反正都已经被看见脆弱的模样,公爵阁下不再坚持这些天里砌筑的高墙,靠在他身上闷闷地哭:「再也……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这段时日里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他对艾德格确实能称得上无情,也一直装作没看见吸血鬼偶尔露出的失落。但他又没不让艾德格吸血,也没打算一辈子冷淡下去,怎麽能说出要解除羁绊?
青年搂着他的腰,低下头吻他鼻尖:「不是那样。我每天都想见你,想和你待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昨夜梦里过於类似的语气让李斯特不由得怔忡。
……那不是梦吗?
见他用哭红的眼发愣,看上去可爱又傻气,艾德格爱怜地在他鼻尖上又落下一吻:「你说的对,我确实对你很糟,当初在森林里不顾你的反抗,就那麽进行了初拥。现在虽然已经迟了,但解除了羁绊,你以後就不用再勉强自己让我吸血。」
大手习惯性地抚上清瘦背脊,较两周前更为突出的骨节让艾德格心下沉沉,力道放得更柔:「就算解除了,我也不会再找别人。血能从森林里的动物身上取得,不必吸取人类鲜血也能活下去。」
在遇见李斯特前,他本就是靠着动物血液过日子的,对他而言并不算什麽麻烦──当然,味道上肯定天差地远,但李斯特又不是任他予取予求的美餐,也不该被初拥制约而处於劣势,他不能再用这种手段束缚住喜欢的人。
「……我没有勉强自己。」傻愣愣的漂亮男人总算说话了,委屈兮兮的。
「可你那时一直哭着说不要。」艾德格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还说将你救出森林,等养好身体再送上门让我吸血,一看眼神就知道不过是想藉机逃走。」
被翻出陈年谎言,李斯特双颊泛红,小声撒着娇:「任谁碰到吸血鬼都会那样……而且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啊。」
「那麽是决定好了,不想解除羁绊?」青年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收了收,俯着脸与他对视:「我只问这一次,以後就不能反悔了。」
「不要。」公爵阁下抿唇,:「艾德这辈子只能吸我的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决了牵肠挂肚的第一件事,吸血鬼长舒口气,把男人抱得更紧了些:「那麽,下一件事。我得和你说对不起,李斯特。」
李斯特安静地看着他,只有自己知道胸腔里头的响动有多鼓噪,几乎能媲美矗立於王都大教堂旁的那座铜钟,响彻云霄。
「我喜欢你。」艾德格拥抱着他,笨拙地再度告白:「从第一次见面起。可我不知道,直到昨天才明白那种感情是喜欢。」
青年颤抖又不加修饰的嗓音感染了他,做了好几个月的美梦一夕成真,李斯特感觉眼角又湿润起来:「真的?那个梦……那不是梦吗?」
「不是梦。」无奈地重复着昨夜就和他再三保证的话语,吸血鬼亲了亲他染上薄红的眼角:「我喜欢你,因为你而有了心跳。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希望别人待在你身边,如果得有人和你携手走完一生,那只能是我。」
昨晚他凝视着熟睡的公爵阁下思考了很久,猜想肯定是因为仅仅一句「喜欢你」过於苍白,让对方难以相信,艾德格最终决定将对漂亮男人产生的所有想法宣之於口,努力让李斯特知道这份感情并非空口妄言。
「……讨厌鬼……」先前满怀冀望时一句也得不到,如今决定放弃後却又一股脑地给出甜言蜜语,十几天里的心碎就像场恶梦,自梦靥中逃脱的公爵阁下又气又高兴,笑着哭起来:「你是讨厌鬼……」
「可你喜欢讨厌鬼。」青年细细密密地吻他,自前额、眼睑、鼻梁一路向下,直到唇瓣重合:「讨厌鬼也喜欢你。」
李斯特用泪光涟涟的眼瞪他,在看清碧蓝眼眸里的温柔笑意後闭上眼,手臂攀上他的後颈,将小嘴送上:「嗯,我喜欢你……」
旖旎的温存并没有持续太久,天色在不觉间已然大亮,敲门声伴随着老管家洪亮的嗓音响起:「阁下,您起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睫上还沾着氤氲水气凝结出的露珠,漂亮男人轻喘着气,软绵绵地推开上一秒还与他唇舌交缠的吸血鬼:「我等会就下去。」
艾德格抱着他,又想再凑上来接吻──他们在这两周里都憋得难受极了,若非就这麽躲在房里整天不露面过於引人遐思,艾德格觉得他能和李斯特在床上亲上一整天。
「艾德和您在一起吗?阁下?」克拉克的声音再度穿透门板。
猜想老管家肯定又想找些杂务扔给自己好隔开两人,让总算迷途知返的李斯特不再重蹈覆辙,艾德格蹙眉,准备走下床应付这块难啃的老骨头。
李斯特红着脸,手指在他衣角撒娇似地轻扯,扬声道:「我昨天吐了一身,得冲个澡,艾德协助我後再下楼。」
门外的老人应了声,脚步声向阶梯处远去。吸血鬼看着坐在自己腿上,衣物再乾净不过的漂亮男人:「吐了一身?」
「……清理呕吐物要很久,那样就能拖上好一阵子。」对老管家撒了谎的公爵阁下有些心虚,张着大眼望向温柔凝视他的青年:「趁现在再亲亲我……」
「撒娇精。」艾德格用拇指指腹摩挲他已经被吻肿的唇:「再亲下去你得流血了。」
「舔掉就好了。」撒娇精见他不再吻自己,委屈地想噘嘴,目光落在他眼下的淡青色後又担心地伸出指尖,轻轻碰着那里:「脸色怎麽这麽差……」
掩藏不住的忧色让艾德格心底一暖,牵着那只手轻声解释:「这些日子没喝血,看起来就会憔悴一点,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他这副模样的起因是自己,公爵阁下更不高兴了:「明明告诉你可以吸血的,为什麽只喝了一次就不喝了。」
「──我害怕。」回忆起当时李斯特面无表情解开衣领,一副就只是血液供给者的模样,吸血鬼仍然耿耿於怀:「那时的你一点也不像你。再说,我希望你是在愉悦的情形下被我饮血,而不只是为了满足我。」
确实,艾德格几乎只在做爱时吸血,而且总会先让他舒服後才展开情事。回忆起床间景象的公爵阁下垂下眼,耳尖红通通的,笑得羞涩又甜蜜,梨涡在颊边浅浅绽开:「……今晚呢?你要喝我的血吗,艾德?」
「乐意之至。」艾德格吻吻他的唇角:「把手伸出来。」
李斯特眨了眨眼,没有问他要做什麽,乖巧地打开了掌心。
满意於他的听话,青年又亲了亲他,从裤子口袋里取出枚殷红宝石,放到白皙手掌上。
公爵阁下诧异地看着那颗红艳如火的宝石:「这怎麽会──」
是他们在金匠街里看见的鸽血红。当时本还想日後再偷偷委托康奈尔替他订下,可发生芙萝拉那档事後就全忘了,後来又经历逼迫自己放弃青年的痛苦历程,若不是艾德格忽然取出它,李斯特几乎都想不起有这回事。
「不是想要这个吗?」他记得漂亮男人在看见这颗鸽血红时眼神有多璀璨,当时也问了李斯特是不是想要,却得到口是心非的拒绝。昨天从朱利安那儿回宅邸的路上,艾德格突然就想起了它,於是特意绕了过去。幸亏因为价格实在不斐,过去两周鸽血红依然待在原处,吸血鬼就将它买了下来。
李斯特的双眸亮晶晶的,他本来就喜欢各类宝石,以往也收藏了不少,就是没有一颗达到这种色泽和大小。但高兴归高兴,他同时也不安起来:「艾德,你……付钱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该不会是抢过来的吧?李斯特的心七上八下,想不透青年怎麽能在不犯罪的前提下取得这昂贵物品。
艾德格愣了半晌,好一会才道:「你以为我没钱?」
「森林里不需要钱,不是吗?」公爵阁下长长的睫毛扇呀扇的,眼神纯净:「动物也用不到钱。」
盯着满脸疑惑的李斯特,吸血鬼好一会才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是不需要钱,但不妨碍吸血鬼们拥有值钱的东西。你以为第一次见面时我身上的衣服是哪来的?动物们织出来的?」难怪当时公爵阁下的眼眸里分明写满想要,却拒绝了他的赠与──原来是觉得自己没法买下它。
漂亮男人呆呆地看着他。
「我的先祖本来就是乡绅出身,从千年前传承至今,累积的财富比你能想像的多多了。」瞧着李斯特傻愣愣的模样,又想起他认真烦恼自己有没有付钱的神情,艾德格扬起唇角,将人揉到怀里:「傻瓜。」
「不是傻瓜。」李斯特委屈地拿脸蹭他,嘟囔着撒娇:「艾德才傻,明明不懂红宝石的含义,还买给我。」当初会看上这颗鸽血红一半是因想收藏,另一方面也是暗自期望它的意义能为自己的心愿献上祝福,谁知道到手时愿望已经实现,如今这颗璀璨结晶只剩下了监赏用途。
可艾德格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盘桓宅邸之中长达十几日的阴霾散开,晨间用餐时仆役间的氛围也轻快起来,达芙妮老母鸡般的笑声和打开以後就关不上的水龙头似的,占据了整座厨房。老管家用毕早餐,以餐巾拭去胡须上沾染的翠绿浓汤,率先站起身:「嘴巴是进食的器官,除此以外就少动一些,好好用你的手脚忙活。」
矮墩墩的厨娘翻了个白眼:「好的,敬爱的克拉克。」
早知他俩不合拍的金发青年坐在原处,因着和李斯特互相告白带来的愉快,倒也不觉得眼下情况烦人,举起汤匙准备将青豆汤喝下,好尽快到起居室拥抱下楼前还撒娇着不愿分开的恋人。
汤匙还没碰到盘面,对座的贝拉倏然站起,越过桌面端走了他的那盘青豆汤:「等等,刚才有小虫掉进去了,得换一盘。」
「虫?哪儿?我怎麽没看见?」就坐在艾德格身侧的达芙妮嚷着,起身走到往水槽里头倾倒浓汤的雀斑女孩身边。可贝拉早已将盘里的食物倒了乾净,还拿水冲净盘子,别说虫子了,她连点汤渣也看不见。
贝拉将洗好的餐具拿到汤锅边,里头余量不多不少,恰好能装满汤盘。重新被端上的青豆汤比方才更温热一些,艾德格抬眼看了看她:「谢谢。」
「别客气。」贝拉说,悄悄瞥了红发男仆一眼,将自个的空盘收拾好:「只不过是做我该做的罢了。」
收拾好所有仆人的餐具时,时钟已经走到上午九点。达芙妮瞧瞧呈现直角的时分针,估算了下替公爵阁下准备午餐所需时间,好心地向雀斑女仆宣布:「休息会吧,过半小时再来帮我。」
少女脸色如常地答应了,声音却没有以往的轻快。一离开厨娘视线,她的神色更是不安起来,手紧紧捉着围裙,快步往杂物间方向走去。
「──贝拉。」红发男仆在由阶梯阴影和廊底构成的窄仄空间捉住雀斑女孩的手,音色沉暗:「为什麽那麽做?」
手腕被箍得生疼,贝拉惊恐地看向不再朝她微笑的男人,话音微弱而急促:「连恩……我、我害怕……!一定得用这种方式毁掉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打从公爵阁下和贴身男仆气氛陡变的那日起,贝拉便意识到这是红发青年更上一层的机会。
那原本就是连恩的位置,阁下只是一时被艾德格给蒙蔽,现在他俩闹翻了,谁会愿意再让个碍眼的家伙日日随侍呢?女仆替心仪对象雀跃,可当晚两人一如往常在深夜的杂物间旁会面时,休假归来的红发男仆却全然没有她想像中的喜形於色。
那时她只觉得有些奇怪,可也不曾多想,压住兴奋小鸟般叽喳着,连恩的脸在烛光摇曳下却始终无甚表情,最後淡淡朝她一笑,勉强地很:「贝拉,我有些累,明天再说这些,好吗?」
她当然不会拂逆恋慕的青年,依依不舍道别後便回了房间。此後的那段时间里,公爵阁下虽然对金发青年冷漠至极,却没说过半句要撤换他的话。逐渐察觉事态并不似想像中纯粹,贝拉也不再和红发男仆说起这档子事,生怕让他有半分不悦。
日子就这麽过着,除去连恩在谈话时愈发心不在焉,好几回都到了她难以理解的程度外,宅邸的一切都稀松平常。
直到昨夜。
天边月牙高高挂起,知道男仆今日替公爵驾车前往罗宾森家,贝拉猜想今天的烛光之约肯定要泡汤,在洗完澡後擦乾头发,准备就此熄灯睡下。
前门处传来一阵响动,听上去是参与舞会的公爵阁下回到了宅邸。雀斑女孩立刻便打消了睡下的主意,坐到镜子前将长发梳好,系上光泽最为柔美的发带,静悄悄地捧着烛台走到杂物间外头。
等了一会儿,连恩自另一端远远向她走来。贝拉的心脏像是无法停下鼓动的风泵,秉起手中微光轻喊:「连恩!」
红发青年一顿,盯着走廊的眼光向她投去,紧锁的眉间蓦然松快,走到她身边,摸上被束起的长发:「贝拉,这麽晚了,怎麽还不睡?」
「我、我想和你道过晚安再睡。」在他的气息笼罩下,少女心跳越发急促:「你知道的,从你那得到一句好梦,比什麽都令我睡得香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恩微笑起来,指尖暧昧地在她後颈处轻抚:「你真可爱,贝拉。」
不敢相信能从他口中听见这样的话,雀斑女孩险些因羞涩与喜悦而拿不稳烛台:「噢,连恩,我真高兴能得到你的赞美……」
若即若离的撩拨还在继续,连恩垂下眼,看着眸中满载爱恋的贝拉,低头在她脸上亲吻:「真抱歉,前段时间冷落了你。你知道的,我总是因阁下的情绪不佳而挂心,以致於没法好好对待你。」
女孩的脸已经成了熟透的苹果,她轻声道:「没事的。连恩。我明白,你是庄园里头最体贴他人的男人。」
「谢谢你,贝拉。」男仆在她耳边呓语,情人般缱绻旖旎:「今日在车上,阁下和我说了他和艾德格间是怎麽回事──阁下实在太仁慈了,念着和他过去有些情分,即使被冒犯,也拿不准主意是否要将他赶出去,才烦恼至今。我们得帮助阁下解决苦恼,不是吗?」
「是的,当然是这样……」少女身躯微颤,沉醉在他能溺死鲸鱼的温柔中:「我能帮得上忙吗?」
连恩笑着,自口袋取出一个盛满液体的晶莹小瓶。
「你可以的,贝拉。」他说:「在明日早餐里加上点这个,被皮肤病缠身的贴身男仆,理所当然地只能被解雇,对吗?」
少女犹豫着,片刻後在他的注视下用力点了点头,接过了还带有手心余温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