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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被阻,我只得另寻他路。身子贴在城墙壁上躲避簌簌而下的箭雨,身前没过多时便逸布满倒插的长箭。
不多时,头顶上空平静下来,间或几句突厥语的喝骂声夹杂在夜风里飘入耳畔。举目只见城楼前面一马平川,唯有西北方向墨黑一片。咬牙想也不想,沿着墙角蓦地发足征奔。
那里是一片黑如浓墨的密林,有了岑天大树的遮挡,被城头突厥军发现的机会便会小很多。
开头已这样艰难,要怎样才能顺顺利利穿越默托的大军驻地?
夜深,密林里薄雾缭绕,粘腻湿润的腥气扑鼻,激起为重一阵剧烈的翻绞。我捂住鼻子小心翼翼拨开树丛向密林深处一步一步走去。
这片密林离突厥王庭如此之近,却如空设一般,并且大漠之中竟然会长出这样一片潮湿的树林,不能不让人心生犹疑。
后面等待我的是铺天盖地的狼牙羽箭,而前放则是如此诡异的幽境,此刻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我别无它法。
没有光亮,只能摸黑前行,我一步一步,走得无比艰辛。
走了许久,隐约听见有水流涌动的声响,循声快步走近,拨开面前拦路的灌木草丛,一跳干净的小溪就这么突兀地映入眼底。
自从离开穆勒,一路有惊无险地赶路,早是已口干舌燥,眼下突然见到这样一条清澈的小溪,我自是兴奋得不能自已,原本就快要干涸的血液瞬时一节一节惬意地流淌起来。
几步扑至溪边,弯身下去,伸手掬起一捧清水,迫不及待低头去吮吸,嘴唇还未碰到手中的甘泉,一声细微的扑簌簌轻响忽地传入耳畔,我一愣,手腕一抖,半捧溪水哗的一声又洒了回去。
起身警觉地看向身后墨黑的密林,方才的声响像是又在瞬间消失,密林深处传来枝叶葳蕤,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听得人浑身毛骨悚然。
我确定,方才发出那声轻响的如果不是人,便是某种未知的生物,身上的汗毛陡然倒竖起来,这座密林从一开始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觉,我几乎已经开始后悔闯进这里来。
天空的云层增厚将唯一的一点淡淡月光也挡了去。等了许久再也不见任何动静,我强自平复心神,复又转身蹲下去。
刚要伸手抽水,一眼竟望见水中我的倒影上空冒出一个黑色的人头,黑沉沉的看不清楚面容,我不由得大骇,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以手撑地踉跄后退几步,“谁’?你是谁?”
这个人,不止走路,连呼吸都没有声音……
那人倾身逼近,一把钳住我手臂,一股寒意倏地侵入我的身体。
浑身硬,忽然不能动了。我惊恐地看向来人,为什么他只是轻轻碰了我一下,我的身体便瞬间如被凝冻成冰一般,此刻除了脸上的表情,身体其他地方都已没了知觉,连话也说不出口。
“煞,问过以后再杀他。”
他的身后突然又多出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只见眼前两人皆着黑衣,外罩黑色斗篷,面上饰以诡异的墨色面具,面具上的两双眼睛黑洞洞地盯着我 两个人就像是地狱里来的修罗使者,阴森糁人。
“你是突厥王庭的人 ?http://87book。com”
我想摇头,奈何根本动不了,只得蹙眉盯紧他们,心中早已含了无数声“不是”。
“你来这里找东西?”
我狠狠瞪他一眼,这算什么问题?我只是来溪边喝口水而已,他们不都已经看见看了吗?”
“你可知道这条小溪的水里有剧毒,只要喝上一滴便能立时毙命?”
剧毒?!我骇然瞪大眼睛,一张脸刷地惨白。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方才我只要再快一部,现在岂非已经一尸两命?
“好了,煞,带他回去交给‘璇’,他的手碰过‘幽潭’的水,毒发是早晚的事。”
我再一次骇然瞪大了眼睛,毒发?!
那名被唤做“煞”的高大男子伸手在我颧头轻轻一拍,眼前忽地一黑,我便再也不省人事了。
再度幽幽醒转的时候,手臂已能伸直,身体亦似乎开始恢复知觉。放眼四顾,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虽然简易却摆设精致的军帐里。耳畔仍能听见远处战鼓隆隆将士厮杀战马长啼的声音。
我微微一怔,这里是那里?难道是默托的……
帐帘忽然被掀起来,自帘外走进一个窈窕佳人。一袭黑色劲装,修眉凤目,一身中性装扮,英姿飒爽。
“你身上的毒已经被我逼出体外了,你没事了,还有……你肚子的孩子……也没事。”
闻言狠吃了一惊,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她忙近身过来扶我,“你叫我‘璇’就好,这里是圣朝大军的驻地,看你的模样也是中原人,为什么要易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身着我们的军服?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突厥人的‘幽冥’森林里?”
她一连问了我好几个问题,我只是怔怔地看她,半天放回过神来,喃喃道,“你说这里是圣朝大军的驻地?”
她点点头,一脸探究地打量我,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却也有种干净澄澈的美,浑身散发出一种少见的中性韵昧,与我以往见到的每一个女子都不一样,抬眸只是这样轻轻看着, 便会得很舒服。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忽然有些尴尬,手忙脚乱地拿来白绢给我擦拭眼泪。我扑哧一笑,拼命摇头。眼泪依旧大颗大颗滚落面颊,怎么也止不住。
她说这里是圣朝大军的驻地,不知为何,只是听到这几个字,我便已经忍不住要落泪。多么的出人意料,兜兜转转,几经波折,就这么突然地回到他身边,不知他看见我时会作何感想?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想要下床,璇将我按住,蹙眉道,“你别忘了你还怀着孩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你先前碰过‘幽潭’的水,若非煞在第一时间以真气将你的血液凝住,眼下你和孩子早就一尸两命了,乖乖躺着不要乱动!”
我被她拄在榻上,她说的话没有一句被我听在耳朵里,只是笑着不停地流泪,口里不住地道,“我要见他,你带我去见他……”
璇拧眉道,“哪个‘他’?你要我带你去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