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当然知道,我只是……只是嫉妒,嫉妒他在你的心目中可以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清儿,我太怕失去你……”
语中戾气忽重,隐隐透出杀意。
我愕然,眼前的一双风眸幽深似夜,复杂难辨,然而这般孩子气的话确是真真切切自他口里道出,我竟根本笑不出来。
至此,终于明白,我对大哥的牵挂不知何时已将他置入了危险的境地,我一日这样在乎他,漓天颀便一日心存芥蒂,我放不下,他亦如是。然而事已至此,要想过去种种尘埃落定,何其太难。
下颌被他托住,眉睫一颤,阴影旋即覆下,唇被封住,吻得霸道而又凛冽,大掌扣紧我后脑,不容我有半分退却余地。他的唇修薄如刃,舌尖寸寸逼进,强势掠夺,如一头凶猛的兽,用最激烈的吻欲将我征服。气息交缠间,有泪水滑落脸颊,渐渐融入唇舌,激起他更加急促的喘息,情欲如潮袭来,难以抗拒,我低低地喘息,软倒进他怀中。
“王爷……”
殿外传来璇低抑的噪音,我方才醒觉,红着脸自他怀中挣脱出来,转身来到镜前,举手轻理云鬟。
他自背后环住我,拈眸望进铜镜,眸光与我交汇纠缠,灼人的气息拂上我光裸的脖颈,触起一片酥麻。
“去吧,大事要紧,待得久了,怕又要起是非,眼下这种时候,你该躲得我远远的,免得受我所累。”语里一丝酸楚,毫不掩饰,我幽幽一叹,迎上他镜中的清魅双眼,咬唇忍回心底的涩痛。
漓天颀微微蹙眉,猛地箍紧我腰身,语带戾气,“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不会令你等得太久,信我!”
微已扬手,先前落在妆台上的那封信碰到燃了一夜的烛火,一触即燃,转瞬化作一地灰烬。
我怔怔望着镜中的他,再也说不出话。
“端月 ……可否交由我来处置?”
他挑眉,淡淡一笑,“为什么?”
“我只想问她一句,为什么……”
端月跪在地上,被反绑住双手,脊背挺直,神情漠然。
我坐在铜镜前,良久不语,镜中不施粉黛的脸,竟觉无比陌生。分明是我,又分明不是我,只有那双一模一样的眸子才能令我音乐忆起过去的样貌。从前时光,终是一去不返。
“是元妃还是……雪昭仪……”
端月一愣,抬头看我,一脸愕然。
我对着铜镜中的人淡淡一笑,并不看她,笑中隐头怅惘,“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在这个世上,最;额我的人,除了自幼与我一起长大的她,还会有谁?是她将我旧日的字帖交给你,令你暗中找人描摹,而后飞鸽传信给大哥,对不对?”
何如当初莫相识
端月垂眸,面上微带一丝动容,神思恍惚,半响不能言语。
“王妃错了,奴婢自幼便侍从还是太子的皇上,忠心不二,所有的事都是奴婢一人所做,只为了令皇上能够振奋精神得胜还朝,奴婢知道王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所以才想到用这样的方发来激励皇上,希望皇上看到您‘亲笔’写的信能够再度振作……一人做事一人当,无论王妃如何处置奴婢,奴婢绝没有半分怨言!”
我抿唇无语,似被她的话触动了心事,一时间,满心都是惘怅。
无论有吾受人指使,她这样做,虽则冒险,然却不无益处。大哥若是知道我如此“牵挂”他一定不会在战场上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罢。
“你起来吧。”淡淡一言,带着些许倦累。
端月猛地吃惊,一脸不解,“王妃不怪奴婢呢?”
我涩然一笑,侧眸定定看她,“怪你又有何用?你对大哥忠心,一心为他,那便够了,我不怪你。”
抬眸望向镜中,静思良久,方道,“由我在,其他人不会再找你麻烦,你王后还跟着我。”
语音刚落。端月以头触地,激动万分,“奴婢叩谢王妃,奴婢叩谢王妃!王妃如此宽宏大量,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服侍王妃,绝不再有二心!”
“这话未免言之过早了。”我淡淡地笑,眼底似结冰凌,眉目笼在镜前光晕里,看不清楚神情。“端月,你若真的对大哥忠心不二,那么不久的将来,我恐怕只能是你的敌人!你想好了,还要继续跟着我吗?”
端月浑身一震,缓缓抬头,神情复杂,心下怕是已然骇浪滔天。
“王妃……”
“如今朝中局势你清楚就好,我不便多说,大哥对我怎样,我心里头明白,可是……有生之年,能够得一良人,于愿足矣……我的心,早就容不下第二个人了,对大哥,我始终都是亏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端月一呆,哑然无声,定晴看我许久,才勉强道,“皇上当初命端月一心一意伺候王妃,端月便誓死都是王妃的人,先前的事,是端月做错了,再有下次,端月定当以死谢罪!”
“好!”我疲惫地笑笑,低低道,“如此说来,你是铁了心要跟着我了,往后再多风刀霜剑,有你做我臂膀,甚好!你记得,若还有此背叛之事,我据不会再姑息!”
端月闻言深深下拜,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先前你在王爷面前一口咬定此信为我亲笔所书,必是受人教唆,待入夜,你便随我一起去元妃宫里一趟!”
官里夜色森然迫人,月上中天,寒光如雪,月光笼罩下的九重宫阙巍巍耸立,朱墙碧瓦,玉柱瑶台,铺天盖地的死寂压得人几欲喘不过气,只在风过的时候才能听见檐角铃铛发出细碎的靡音,伴随一股阴冷透骨深寒。
寝殿外的侍卫眼睑我与端月皆着黑色斗篷,风帽遮住面容,看不真切,远远走来,幽如暗夜鬼影,骇得锵然拔月相向,“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端月一把掀去风帽,上前一步冷道,“嚷嚷什么,王妃过来探视元妃与雪昭仪,很快便走,休得声张!”
侍卫将信将疑,就着檐下风灯眯起眼睛细细打量,我微抬起头,风灯摇曳,在我脸上划过一霎那的光影,便再度沉入黑暗。只这一瞬,两人就已认出我来,惊得扑地便拜。
风过,吹去冷冷的一句话,“今日我来这里,若敢有其他人知道,小心你们的命!”
说罢,再也不看他们,侧身径直踏入宫门。
刚一迈入正殿大门,一股浓郁的安息香扑鼻而来,过于浓重的味道令我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眼睛顺着香飘来的万向望去,不远赴案上的瑬金鹭足香炉里飘出一缕一缕的白烟,片刻便已弥漫整个大殿。
殿内烛火昏暗,光影绰约,有宫女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内殿门前,一见我们,吓得一个激是转醒,返身便跑。
端月待要出声唤她,被我伸手拦住,自顾寻了处坐下来,静静等待,端月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多问,站在我的身后默默无语。
不过片刻,果见元妃披着绛色暗金氅衣,云鬟未挽,乌发散落肩头,冷面疾步而来。
端月上前行礼,元妃显是吃了一惊,退后一步,指着她,“你……你没有被……”
我站起身,心下越发清楚,不由微微勾唇一笑,“娘娘想说什么?”
元妃的话梗在喉间,瞪大眼睛说不出话,良久才压抑着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双眼直视着她,笑得温婉从容,“娘娘这一招一石二鸟,险些害苦了蔓清,我其实并没有怪责娘娘之意,只是娘娘不该牵连霁雪,她生性纯良,自幼跟随我,一直忠心耿耿,如今身怀六甲,还要被您推入这样一个深坑,实属无辜!”
“无辜?”元容的语调陡然上扬,忽然仰面笑得凄厉,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长久回荡,阴森可怖。“后官里从来就没有真正干净的人,何谈无辜?她若无辜,又怎会亲手描摹那封信:她若无辜,又为何会为我推波助澜,成就这样一个计划?”
我垂眸,一时哑口无言,然而她并未就此罢休,拂袖上前,凛然怒道,“霁雪为何会被封做昭仪你心里比谁都清楚,项蔓清,你但凡有一丁点的良知就很该为她和她腹中的骨肉好好想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