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莲月穿过了回廊,把食盒放在角门那边,又拎着那满院子顽皮的小丫头说了句什么,倒是也为莲月叹了一声。
莲月最初是小俞氏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薛瓷出生之后,身边伺候的人少,便拨到了她身边来。刚到她身边时候,莲月自己也是个小孩,陪着她一直到现在,也是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可大约是因为这些年受的委屈多了,渐渐的莲月也变得有些偏激。
薛瓷看着莲月又像一阵风似的穿过了院子,把躲在花丛里面偷懒的另一个小丫头给抓了出来,一时间觉得有些烦闷,便转身回去了里屋,躺在了床上,闭了眼睛想睡一觉了,可翻来覆去了无睡意,只好又睁开了眼睛,瞪着那纱帐上细碎的纹样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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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顺顺利利地订亲,然后出嫁,离开国公府就好了——就不用蹉跎成老姑娘了。薛瓷这样想着。自从小俞氏去世了以后,她再没有人悉心照料,后院那些姨娘们当然不会来管她,裴氏对她也不过就是面子上的功夫,尽管有一年年的小心翼翼的讨好,但态度并没有很多的变化。这样的日子当然说不上好,但也不能说是差到极点,只是种种不舒心加起来,总归是难受的。
如果能顺利离开国公府,就不用担心蹉跎成老姑娘了还要在府里面忍受种种目光和流言,还能自己当家作主……无论怎么想,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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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穿堂而过,院子里面的栀子香也飘了进来。
薛瓷从床上坐了起来,对未来多了许多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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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对薛瓷说的那些话瞒不过后院里面其他的姨娘们——她也没想着隐瞒。
对后院这现存的七个姨太太,裴氏的态度多年都是没有变过的,那就是忽视她们,并且由着她们自己闹腾,从前老国公夫人杜氏还在的时候,她们还有心到她面前来蹦跶,用来讨好老国公夫人——这是小俞氏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不过老国公夫人已经死了,现在后宅当中裴氏最大,这些姨太太们当然不会再没眼色地来做这样的事情。
歇了午觉起来,裴氏便听到绿桑过来道:“外面五姨娘带着十一姑娘在外面求见太太。”
裴氏揉了揉眉心,问道:“她们来做什么?”
绿桑笑着扶起了裴氏,道:“说是有事情想求太太,我问了,五姨娘也不肯多说。”
裴氏道:“那便见吧,让她们在侧厅稍等。”
绿桑应了一声,便打发了丫鬟出去把五姨娘冯氏和薛瓮带去了侧厅等候。
裴氏换了衣裳,把散落的鬓发拢起来,就扶着绿桑去侧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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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裴氏出来,冯氏急忙拽着薛瓮起了身行礼,先期期艾艾地问了裴氏午饭用得如何,又说了天气云云,东扯西拉地打开了话匣子,倒是听得裴氏一阵皱眉。
把茶盏在茶几上磕了一下,裴氏满意地看着冯氏闭了嘴,然后才道:“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吧!”
冯氏目光闪烁了一会儿,讨好地看向了裴氏,道:“太太……我们十一娘今年也十五了,也……也是该说亲的年纪了。太太既然帮了十二娘……不如……”
裴氏听着这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小俞氏死了,十二娘没人看顾,我才帮她相看——五姨娘大约是忘了,当初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不许我插手庶子庶女的亲事,说我心思歹毒,会害了她的宝贝孙子孙女呢!虽然老太太现在不在了,可我却不能违逆了老太太当初的意思。”
冯氏脸一白,倒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裴氏看着冯氏,又看了看薛瓮,轻笑道:“十一娘有你这个当亲妈的看顾,犯不着送到我手上来磋磨,是不是?若不是因为小俞氏死了,我也是不会管十二娘的。”
冯氏嘴唇嚅嗫了一会儿,拧了拧手中的帕子,不知要说什么。
薛瓮倒是眼睛一亮,重点全放在了“磋磨”两个字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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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思量
冯氏带着薛瓮回五艳院的路上颇有些不平。她膝下只有薛瓮这一个女儿,也是娇宠着养大的,眼看着薛瓮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可婚事悬而未决,她不过一个姨娘,能给薛瓮找什么好人家呢?她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薛瓮,沉沉一叹,道:“姨娘原想着,求着太太帮忙给你说亲,也能说个体面些的人家。”
薛瓮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神色,美丽的面庞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耐烦,口中道:“前头几个庶姐的亲事,太太都没说什么,轮到我了,我可不觉得太太会突然说要给我说个体面人家。”
冯氏拧了薛瓮一把,道:“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前头几个太太虽然面上是什么都没说,她们也都是规规矩矩请了太太相看的,我们国公府的女儿,就算是庶女,也不能胡乱嫁给猫猫狗狗的!”
薛瓮“哎哟”了一声,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冯氏,道:“姨娘这么说,便照着前面几个庶姐的例子来做就是了,拧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拦着姨娘不许去。”
冯氏沉默地往前走了两步,仿佛在思忖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看向了身后的薛瓮,压低了声音,道:“从明天起,你就去太太身边伺候着。”
薛瓮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情愿,道:“我才不去,太太平常就不把我看在眼里,我何苦去她那里找不自在?不就是太太应了十二娘的婚事?方才太太都说了是要磋磨她,怎么会给她说什么好亲事?偏生姨娘当了是什么好事,一路说了这么久,也不嫌烦!”
冯氏恨铁不成钢地又拧了她一下,道:“这件事你可不许任性,难道你不想嫁个好人家?你姨娘我是没本事也没背景给你找个好人家了,现在太太为着十二娘的事情有例外,便能为你也例外一次。”
薛瓮翻了个白眼,眼看着已经到了五艳院门口,她便快走了两步往园子里面跑去了,口中道:“我不管那么多,姨娘乐意伺候姨娘去,我是不去的。”
冯氏被薛瓮这话气了个仰倒,快走了两步想追上去,但薛瓮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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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西斜,日光也渐渐收敛了那刺目和耀眼,变得柔和了一些。
整个国公府都安静极了,一切都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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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划定了晚上的菜色,让身边丫鬟把牌子传了下去,然后便去了她的两个儿子薛珲和薛玮那边坐了坐,说了些话,关心了一下他们最近的学习功课,便回到了正院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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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了两儿两女,两个女儿年纪稍大一些,长女薛璎进了宫,最初是才人,去年已经封了昭容;次女薛瑶嫁给了陈国公的嫡次子,日子过得滋润快活。两个儿子,稍大一些的薛玮十八岁,稍小一些的薛珲十六岁,都还是读书的年纪,亲事虽然不用太急,但也已经看好了,只等着他们考取功名时候,便上门提亲。
裴氏几乎已经不用去担心任何事情,儿女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这卫国公府她上下掌控,现在这卫国公府是她的,将来是她儿子的,之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和老国公夫人杜氏不愉快了那么些年,但看一看后院那八个姨太太现在的样子,她便觉得神清气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