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口处却忽然有另一个女声插了进来,颇有些鄙夷厌恶的语气,“果然是乡野里的丫头,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这光天化日的,像什么样子。”
薛宁立停住手,蹙眉往门口看去。依书也直起了身子,往那边看去。却原来是秦依画来了,而刚才说话的正是秦依画的随身丫鬟秋菱。
依书整了整身上刚才被弄皱的衣裳,冷声道:“四妹,身边的丫鬟该管管了,也该认清自个儿的身份,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由她说得。”
秦依画转头扫了一眼秋菱,又转头对依书笑道:“三姐姐何必跟一个丫鬟置气。再说了,秋菱说的也是实话,母亲一向注重礼仪体统,若是三姐姐刚才那副样子被母亲知晓了,只怕又要惹母亲生气,秋菱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宁立妹妹,你说我说的可对?”
秦依画这最后一句却是对薛宁立说的。
薛宁立自小在山野中长大,性子直爽,最是看不惯秦依画这种小性子小手段,当下也不与她置气,便只嗤了一声,轻笑道:“哪会,连依画姐姐都觉得自个儿的丫鬟说话比她有用,妹妹又哪会有其他的意见。反正这种没规没距的丫鬟又不是在我身边,可惹不到我生气。”
秦依画被她这样反驳,怒哼了一声,却是不再接话,在桌旁坐了下来,秋菱很是朝薛宁立剜了一眼,也不再吭声,低头站在秦依画的身后。
依书不知秦依画来寻她做什,她二人表面看起来是好姐妹,其实并没有很深的接触。她只知道,每次自个儿得了好东西的时候,就是秦依画去寻她的时候。其他时候,可不见秦依画踏足宝沁楼半分。
便问道:“四妹可是来我这儿有事的?”
秦依画朝杯子扫了一眼,秋菱便连忙与她倒了杯茶。待抿了口茶后,秦依画方道:“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想问姐姐一句,既然知道不需要我们这么早去,为何不告诉妹妹一声?害的我大清早的跑过去,却还被母亲说了几句。”
原来是被蔡氏给骂了,跑她这边找场子来了。
依书嘴角一扯,原本想说她是去献殷勤,结果却不想拍在了马屁股上,没讨了好罢了。不过二人日后还要在一个家里过着,她实则又比秦依画多活了几年,实在是没有必要现在就闹得太僵。
想了想,便冷笑道:“我哪里知道今天是不需要早去的,母亲也没有派人与我说。还是宁立今早给我送早膳来,才跟我说了一声。”
秦依画用帕子掩了掩嘴角,横了薛宁立一眼,道:“宁立妹妹既然知道今晨不需要早去,为何只通知了三姐,却没有与我也讲一声?故意看我的笑话吗?”
薛宁立皮笑肉不笑的道:“依画姐姐这话就说的严重了。我也不是特意来跟依书姐姐讲的,只不过是嫌一个人吃饭闷的很,便带了食盒来与依书姐姐一道吃。依书姐姐赶着去前面,我才与她讲了。”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我就算是想看依画姐姐的笑话,也不会自个儿坐在这里啊,肯定是要跟在夫人身边看着的,你说是不是啊?”
秦依画气结,朝天翻了个白眼,站起了身,“罢了,我原以为三姐一个人待着会嫌闷,因此才想来陪陪三姐,不过现在看来,三姐是不需要了呢,我还是回去好了。”
依书原本还是看重秦依画的,因此以前她跟她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她都不会拒绝,反正于她而言,都是没所谓的东西,她秦依画喜欢就拿去好了。可是自从知道其中的底细以后,她便彻底的失了望,她是真心拿人家当妹妹看,人家却是拿她当根草看。
有时候,她不得不想,若她不是蔡氏嫡生的闺女,只怕秦依画是连一个眼角都不屑于扫她的。
依书自然不会多留她,更不想与她有更多的交流,便佯装笑道:“那我就不留四妹了,这几天事情多,现在还是需要多多休息的好。”
秦依画哼了一声,便领着秋菱出了依书的屋子。
薛宁立朝秦依画的背影狠抛了几个白眼,待那主仆二人出了屋子,才回身问依书道:“依书,她平常在府里也是这副样子?”
依书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意,“差不多吧,我平日里与她接触也不是很多,各过各的。”
薛宁立摇了摇头,不屑的哼道:“可不是一个省事的主呢。”
依书一笑置之,“那又如何?反正管不到我身上。”
薛宁立想了会子,蹙眉道:“依书,怎么说你也是夫人嫡生的女儿,依画在你面前就不会顾及一些吗?我听娘亲说,庶出的闺女在府里都是没什么地位的,她怎么敢在你面前甩脸子?就不怕你去夫人面前告她一状?”
依书淡笑道:“理是那么个理,不过碰上我这么个人,你以为我会去母亲面前告她的状吗?她那个小姐脾气,我本就不当回事,若是特特的跑到母亲面前告状,固然能让她得些教训,但也会让我费了心思。你觉得她这样的人,值得我费心思吗?”
薛宁立大笑,朝依书竖了竖拇指,笑道:“还是依书你高明,无视这种人最好了,反正也是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小把戏而已。”
依书贼兮兮的看着薛宁立,笑道:“我看你知道的倒是蛮多的嘛,说,是不是都是你娘亲教你的,让你用来嫁人后管家来着的?”
薛宁立难得的脸一红,不过很快又消了下去,挑了挑眉道:“是怎样。明人不说暗话,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每个姑娘都要学着的嘛。不然以后成了亲,吃亏的可是自个儿,我就不信夫人没有给你讲这些道道。”
依书笑道:“你还别说,母亲真个的没有跟我讲过这些闲话。想来你也听说过,我身子一向不太好,终日都是在宝沁楼里养着,母亲让我静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说这些闲事来费我的心思。”
薛宁立朝夏荷看去一眼,果见她淡笑着点了点头,方道:“倒也是。那你现在身子可是大好了?我怎么见你好的很呢,哪里像个身子弱的了。”
依书嘴角微弯,莞尔一笑,“以前就是懒得动,人缺了活性,身子骨自然会差些。本来就补得不错,再多动动,现在已然是好了很多。只是母亲担心,所以平日里还是让我少动,养着便好。”
薛宁立颇有些羡慕的道:“还是你好,夫人实在是很疼爱你。不像我娘亲,我在外面耍的多久,她都不会让人寻我一寻。”
依书作势去刮她的鼻子,笑道:“我看你娘不是不想管你,而是管不住你,最后索性就不去管你了吧。”
薛宁立闪身躲了开去,大笑道:“哎呀……被你看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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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祭拜
依书原本以为这一次祭祖之行会比较无聊,也没对这次行程抱有什么不一般的期望,却没想到竟然能碰到薛宁立这样的妙人。在她的插科打诨下,日子倒是变的分外有趣,时间过的飞快。
很快,蔡氏就遣了金花来了依书这儿,让她现在就准备一下,待会儿去那边祭拜一番。
依书收整了一下,却不见薛宁立动作,奇怪的问道:“宁立,你不过去吗?”
薛宁立慢悠悠的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悠然道:“祭拜都是按规矩和顺序来的,现在还没有轮到我,大约下午才能叫到我去,你先去吧,我就在你这儿等你。”
依书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不过既然薛宁立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这个样子,她便也不再坚持等她一起去。
依书便领着夏荷,在金花的带领下,往隔壁祠堂的院子那边走去。
正如薛宁立先前跟她说过的一样,祭祖的主要地方并不在薛宅里面。金花一路领着依书出了薛宅,而后往左面的一条小道上走去,走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依书便听到了震耳的梵唱声,以及浓郁的檀香味。再往前面走了一会儿,她便看到了一进宅院,外面站了很多的仆人。
待到了面前,便看到这院子里檀香缭绕,最里面的厅堂前摆了几张供桌,供桌上琳琅满目的摆了诸多的祭品,供桌旁还有专门从庙里请来的好几个和尚在念经。进去以后,便看到这院子极大,左右空间也很是宽敞。
在院子的正中,摆了十个用来烧纸钱的盆子。十个盆子分成两排,离供桌近的一排有四个盆子,第二排则有六个。每个盆子前面现在正有两三个不等的人在烧着纸钱。右侧的五个盆子那儿跪着的都是男子,而左侧的盆子那儿跪着的则都是女子。依书注意了一番,心里估摸着跪在第二排烧纸的大概都是与她一般的小辈,而第一排的想必都是辈分比他们要大上一些的人。
院子左右两侧有两个极大的一人高左右的大型香炉,里面而今也正有不少香在燃着。
至于其他的地方则也站了不少的人。
依书到了以后,便有专门负责的丫鬟来领她。依书在金花的示意下,便跟在了那个丫鬟的身后,夏荷也没有继续跟着她往前。
那丫鬟先去了最右边的一张供桌那儿,嘱咐一个专门负责写名字的先生将依书的名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