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刚才的事情,夏荷不由悲从中来,微微抽泣着,袖子不停地抹着眼泪,却是半个字都没有说。
依书也没有急着追问,想来若是夏荷愿意跟她讲,等她情绪镇定一些以后,应该就会将事情的的原委通通告诉她。
果然,一盏茶时间后,夏荷停止了哭泣,眼眶红肿的看着依书,哑声述道:“小姐,那年冬涛原是个赌棍,欠了好些外债。原本年家倒也是有些家底,还那些债务也不算太艰难,但年伯父律己甚严,更不可能由得年冬涛这般胡作非为。年冬涛担心自己会遭到年伯父的责打,所以就将还钱的心思打到了我的身上,却是压根不敢跟家里人讲。”
“他欺无蒙无知,撺掇无蒙与他赌钱。无蒙只是为着好玩,哪里晓得赌钱是什么意思了?他骗无蒙签下我的转让契,暗自在骰子上动手脚,果然赢了无蒙。他拿了那转让契,便让我出来帮他挣钱还债。”
依书眉头微蹙,问道:“年伯父是谁?是你公爹,还是年冬涛的父亲?”
夏荷回道:“是年冬涛的父亲。”
依书又问道:“那转让契现在何处?”
夏荷略拧了拧眉,道:“应该还在年冬涛的身上,今日他还拿到我面前给我看的呢。”
依书思量了一阵,后又问道:“他这真的是第一次打你?”
夏荷摇了摇头,哽咽着道:“不是,无蒙输给他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儿了,这期间他不停地催我出去赚钱,我硬是不从,也被他毒打了好多次。今日是被他硬生生拉去了街上,我赖在那巷中不走,他便当众打了我。”
依书眉头一阵紧皱,忽然察觉出夏荷话中的问题,问道:“他让你以何方式赚钱给他?”
夏荷低头不语。
依书催问了一遍,夏荷方才哽咽着道:“他竟是想让我去做那迎来送往的营生。”
依书震惊的瞠大了眸子,怒拍了桌子一记,喝道:“该死的年冬涛,畜生东西,他竟然敢让你去做那种事情!这事儿,年无蒙可晓得?”
夏荷点了点头,嘶哑着声音回道:“无蒙不知,他只晓得年冬涛让我出去赚钱,却不知做的是什么。我曾经暗示于他,偏他什么都不懂,不能领会我的意思,我也不好明讲。”
依书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现今我已经离了秦府,我且问你,若是让你与那年无蒙和离,你可愿意?你但且放心,就算是离了这年无蒙,我也一定帮你再寻一门好亲事。”
夏荷闻言一震,惊愕的抬头看着依书,随之又垂首下去,无言的微微摇头。
依书不由皱眉,“你这段时日竟是对那年无蒙生了感情不成?”
夏荷还是摇头,轻声解释道:“回小姐,虽说当日嫁与无蒙是因为夫人的赐婚,但是在夏荷心里,一日为夫,便是终生为夫。尽管无蒙略有些呆傻,但他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从不会动什么歪心思。所以,夏荷此生是认定了无蒙,还请小姐成全。”
依书不由眉头紧皱,对于夏荷的这个想法,她即是不屑,又是有些敬佩。毕竟人处在这种情况下,有多少人是愿意不离不弃的?更何况自己还是站在夏荷这边的。
依书轻叹一声,道:“罢了,既然你认定了那年无蒙,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你们日后能过好一些便是了。不过,这个年冬涛倒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不能由的他胡作非为。”
她忽然又想起刚才夏荷说的话,问道:“夏荷,既然年冬涛怕他父亲,而他父亲又不允他赌博,你为何没有跟他父亲直接言明,让他父亲教训于他?”
夏荷沉声道:“倒不是我不想,只是他以无蒙威胁于我,我才不敢将这事儿告诉年伯父。无蒙无知,若是年冬涛存心诓骗于他,无蒙免不得要受一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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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询问
听到夏荷这样的回答,依书不由一阵的无语,最后竟然担心的还是这年无蒙。想到这,依书心里也是不无愧疚,若不是因为她,夏荷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夫郎?
依书思忖了会子,要想惩治这年冬涛,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夏荷跟年无蒙,这事势必就得捅出去,只是要看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了。
目前分析来看,自然是有两个方法。一者直接将年冬涛送去官府查办,让他吃几年牢饭,以后也长个记性,万不可以再随便欺负人,而且正好也顺便戒戒这赌瘾。不过呢,这年冬涛毕竟是年无蒙的堂兄,虽说年冬涛这样的渣滓没有再顾惜他的必要,但是换个角度去想,夏荷以后还要在年家继续待着,虽说年冬涛他父亲不喜欢自家子嗣做那些不正经的事情,但若是当被责罚的人变成他的儿子,舍不得之心一起,以后受苦的就是夏荷了。
依书想了想,决定还是听听夏荷的意思,便问道:“夏荷,这件事既然已经被我知晓,那就一定要处理一下。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嫁进年家。现在,你跟我说说,对于年冬涛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是将他送进官府揪办,还是私下教训他一顿了事儿?”
夏荷微蹙眉头,顿了顿,回道:“他虽是个恶人,但毕竟是无蒙的堂兄,我倒是想将他送进官牢,只是年伯父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将他送进牢里,也对不起一直对我们关照有加的年伯父。”
咬着牙,夏荷恨声道:“若是能私下教训他,让他长个记性,以后再也不敢欺负我跟无蒙,那便是最好的了。”
依书沉声道:“夏荷,你可想好了?对于这样的恶人,你真的决定不将他送进官牢?”
依书这样一问,夏荷便再次想了想,只是最后还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免得年伯父太过伤心。”
依书不由挑眉,指节轻叩着桌子,沉声道:“夏荷,你心太软了。虽说可以私底下教训他一顿,但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若是他旧习难改,再次祸害到你跟年无蒙的头上,到时候我远在西州,就算是想帮你出口气,也是力有不逮。”
夏荷神色微有茫然,似乎也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少时,皱着眉摇了摇头,叹息道:“劳烦小姐挂念,也许,这就是夏荷的命吧,夏荷生来就是苦命之人,既然命定如此,夏荷也只有接受了。”
依书无语的看着夏荷,本想教训她两句,命运是可以自己争取的,她怎么可以将那些明明是人为的事情都归于命定?只是转念一想,这还是在古代,世人思想多过于封建,相信这世上有神灵,每当有什么事情无法解决之时,也是本能的求助于虚无飘渺的神灵。
虽说这世上奇怪的事情很多,例如她出现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是最最奇怪的事情,但是,她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可以提前注定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
依书不由握了握拳,心知自己的这种想法就算说出来,也不会得到面前三个丫头的同意,顶多让她们觉得惊骇而已。
依书微微眯了眯眼,沉声道:“既然你认定是如此样子,那么我也不多说了。不过这件事是一定要告诉年冬涛他父亲。凭你二人,绝无制住年冬涛的能力,还是让他父亲以后好生约束着他的儿子,以后不得再欺负于你二人。还有,这是我碰到的第一次,姑且听你的话,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再有下次……”
依书脸上露出危险的神色,“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饶不了他。”
夏荷垂首听着,晓得依书是在为她抱不平,若不是因为她,依书哪里有那闲工夫来管这种小人物的事情了?低声应道:“小姐的良苦用心奴婢省的,若是这一次没有让他长记性,再有下一次的话,奴婢也觉得他是该进去吃吃牢饭,长长记性了。”
依书颔首,“你晓得便罢,回头这件事我还会跟他父亲亲自说一下,若是他再管不住他的儿子,那也不能怨你不讲情义了。”
夏荷连连点头,同意依书的说辞。她自个儿心里也明白,越是这种人,越是不能给他好脸色看,不然反而越会让他得寸进尺。她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那么长,怎么可以始终让自己活在年冬涛的阴影之下?
不错,她是一个丫鬟出身,生来就被亲人嫌弃是女孩儿,后来卖到秦府为婢。但是正因为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她心里更为清楚什么样的事情当做,什么样的事情不当做。
她心里明白,其实此刻于她最有利的处理办法就是,与年无蒙和离,跟依书一道去西州,从此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依书是她伺候了多年的主子,她晓得依书绝不是那种会亏待她的人,以后一定会善待于她,甚至说会帮她寻一门好亲事,那也绝对不是假话。
可是,想到那个对她完全信任、完全依赖的人,她心里就隐隐的不舍。她生来就被亲人嫌弃,即使依书信任于她,那种信任又如何及得上亲人之间的信任?故而,她舍不得无蒙,舍不得那个对她全心依赖的人,舍不得那份信任。
依书问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