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珠实在是太坦诚了。孟谷青微微眯起眼睛,这信,还得福临自己看了效果才好。尤其是最后……她以为她布置下的线索,要费一番劲才能引得福临去调查呢。现在倒好,乌云珠一番感叹,福临自然会怀疑是不是果真有人在陷害她。
孟谷青揉了揉眼睛,眼角沁出一点泪花,微微有些急切懊恼地说道:“皇上,臣妾就说其中可能有误会啊!信中,实在是句句含情,字字滴泪啊!可现在,已经迟了!臣妾也没有想到,董鄂答应居然没有熬下去,臣还想着,等皇上息怒了,便可以……”
“信里写了一些什么?”福临见孟谷青的神情无比哀伤,吸了口气,问道。
孟谷青却屏退侍卫,将信放在福临手里,道:“皇上,您自己看。”
福临展开信,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孟谷青却在心底轻叹,这叫福临怎么选择呢?乌云珠关于南苑的坦白,定然叫福临恼羞无比。当时福临可是以为乌云珠在危急情况下,只关心福临一人。也因此,才会在乌云珠诞子后给她和五阿哥那么高的殊荣。这关心原来只是一场骗局。若乌云珠还在世,福临怕是难以原谅她了。偏偏乌云珠已经死了,南苑的事情乌云珠不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说了,足可证明她话中的真实。那么,乌云珠与杨御医的事情,也许真的是被陷害的。
乌云珠骗了福临一次,福临却也误会了乌云珠一次,甚至导致了乌云珠的死亡。
一个那么爱福临的已死的乌云珠临死前的请求,福临会不管吗?
见福临呆呆地看着信,眸子里无比迷茫,显然已经没有在看信。孟谷青道:“皇上,决不能让董鄂答应死得不明不白。若是陷害,一定要找出那个陷害她的人来。还有五阿哥,皇上,请你一定要将他寻来。五阿哥他……”
“是啊,一定要找到祥敬。就算不是为乌云珠……”福临唇角浮现一抹苦笑,“就算是为了博果儿……朕对不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福临的情绪十分低沉。孟谷青安慰道:“皇上,你不要太自责了。很多事情,都出于无奈。世间往往最缺的就是两全法。更何况,也不是皇上的错。错的是那个陷害董鄂答应的人。”孟谷青咬紧了牙齿,露出绝少有的愤怒表情,“也许,她只是为了争宠。可,却害死了三条人命,实在是太可恶了。皇宫中,绝对不能留下这么恶毒的人!”
“你认为,那陷害乌云珠的人,是后宫妃嫔?”福临问道。
“孟谷青只是猜测。毕竟,董鄂答应为人谦和,从不得罪人。而且,她大多在承乾宫,也没有与人交恶的时间。若不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便只能猜测是后宫中争风吃醋想计陷害了。孟谷青只是不懂,若真爱一个人,怎的还要为他带来一大堆麻烦?”
“哼,若真是后宫妃嫔陷害,无论是谁,朕决不轻饶!”福临咬牙切齿地说道。
孟谷青放缓语气,道:“查出杨御医事件的内情很重要,但只能慢慢查。毕竟皇上的……”孟谷青不说,福临也懂。若真是他人陷害,福临没有查清事情,便处死杨御医与宫女蓉妞,若闹大了,这对福临的声誉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污点。
福临点了点头,孟谷青又说:“孟谷青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五阿哥。无论如何,不能再有人被害了。五阿哥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晚一天找到,便多一天风险。”
“是啊……”福临仰头望天,“祥敬那孩子,从出生开始,便是个苦命的。若不是南苑那一次刺杀,也不会害得他成了个……傻子。现在,又生死不明。小小年纪,就吃尽了苦头。无论如何,朕一定要将他找到,让他顺利地过完一辈子。只是,到底是谁,会将祥敬夺走呢?而且,还是在皇宫。原来,朕的皇宫,已经这么不安全了!”
福临不语,孟谷青便也陷入了思索之中。她心中早就有方向了。只是,这方向,最好不是由她迅速说出来,而是福临自己想到。
思索片刻,孟谷青道:“抢孩子的,可能有三个可能性。一个是抢走孩子,让董鄂答应痛不欲生。那么,这个人定然是恨董鄂答应的人;第二是想抢走皇子,报复大清朝;最后,还有一个可能性,那人就是想要这个孩子。想要这个孩子……”
孟谷青念叨着,眉头深锁。福临忽地望向她,冷冷道:“这个人,有。恐怕,她的目的即是孩子,也是要让乌云珠痛苦。而且,这个人很方便进出皇宫。”
“那个人是?”孟谷青似乎不敢相信一般,道,“是她?”
“对,肯定是她!那么,陷害乌云珠的人,应该也是她!老天,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她,叫乌云珠枉送了性命!”福临无比懊恼,恨恨地说道:“摆驾,马上去襄亲王府!”
“不可,皇上!”孟谷青拉住福临,“若果真是她抢了五阿哥,这么大张旗鼓地去襄亲王府,怕她将五阿哥藏起来。为了五阿哥考虑,还是……”
“对!对!青儿,朕心底已经乱了。幸好有你!朕,实在没有想到,朕居然害了乌云珠。”福临说道,眼角渗出泪水,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58
58、殉葬 。。。
虽说不能大张旗鼓去襄亲王府,孟谷青却也没有胆量叫福临孤身前往。若出什么事,她承担不起责任。少不得私下领了护卫,急匆匆往紫禁城外的襄亲王府去。
只要不惊动朝堂上那些老臣子,孟谷青根本不担心襄亲王府的太妃会提前做好准备。在收拢朝臣上,太妃输给了太后。如今,襄亲王去世,襄亲王府已经没有任何势力盘绕在朝堂之上。不过是看在先皇面子上,无人动太妃罢了。
最重要的是,孟谷青相信太妃。她和太妃,有共同的目的。
一路上,福临情绪极不稳定。一会子愤怒无比,咬牙切齿;一会子愧疚不安,落泪涟涟;一会子又心虚胆怯,不敢前行。孟谷青一直坐在他身旁,抓住他的手,抚慰他。
知晓乌云珠也许是被他误会了,对福临来说,怎会不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孟谷青眸中毅然,直视前方。无论会给福临带来多大的打击,她也要领着福临一直走下去。这条路,她早就给福临准备好了。
襄亲王府很快就到了。孟谷青阻止王府佣人侍卫高声宣告,与福临沉声不语快步走了进去。
果然,进院不久便听到了幼儿的啼哭声。那哭声无比惨烈,并不太像五阿哥的哭声。五阿哥从小耳聋,又是智障。平时若不是痛极怕极了,极少有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
顺着哭啼声传来的方向,孟谷青与福临到了襄亲王生前安寝的寝宫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太妃!”福临怒喝。
屋中依旧装扮得如同灵堂一般,素白的布与软纸,门对面的案台上,放置有襄亲王的画像、生前戴的头盔、香台、白烛。屋中,檀香味浓厚得叫人心底不舒服。
太妃闻言,缓缓转过身来。她怀中,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那孩子张嘴闭眼,哭得小脸都涨红了。太妃一点都没有心慌恐惧的表情,而是像一个幽灵像一个疯子一般,搂着怀里的孩子,喃喃说道:“孩子,你每日都要祭拜你的爹爹,你必须知道,你的阿玛是谁,可不能认贼作父了。”
“把孩子还给朕!”福临吼道。对于这个连命都不想要了的疯子太妃,福临也不知该怎么办。威胁利诱全然无效,只能发怒。
太妃就像没有听到福临说话一般,指着案桌上头盔,道:“看,这是你阿玛的头盔,你可要记住了。长大了,要像你的阿玛一样,做一个驰骋沙场的男子汉。但是,千万不要学了你阿玛,迷恋那些贱女人……”
“把孩子还给我!”福临愈加怒极,就要上前去抢。
孟谷青皱了皱眉,拉住福临,对太妃说道:“太妃,这孩子是哪里来的?你知不知道,五阿哥被人抢走了!”
福临再眼前,太妃视若不见。孟谷青问话,她罕见地回答了,只是语调无比讥讽:“哈哈,五阿哥被抢了。紫禁城被废人占着,连一个皇子都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