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微微瞥了钮祜禄氏一眼,淡淡应道:“昨夜没睡好罢了。”此话说得风轻云淡,与其面目神情全然不符。
钮祜禄氏继续“关心”道:“哟,长此以往下去,对身子可是不好的,姐姐要不还是请太医瞧瞧罢。”
闻言太医,娜仁心中一颤,眼前浮现宋徽的脸,却又和宋衍重叠,她,这是怎么了。明明为了宋徽难过伤心,现下却……
坐在红木椅上,端了茶盏轻抿了一口,摇摇头道:“原也不是什么大病,无须这般大费周章的,多谢妹妹关心了。”
“淑妃,你还是请太医来瞧瞧罢。”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温声开口,倒是真的关怀,不似旁人那般虚情假意的。
娜仁却只诺诺道:“恩,臣妾知晓了,谢皇后娘娘关心。”
后宫女子,多也就是那些个破事儿,争来斗去,有些时候逞一时口舌之快。
这厢一群女子相互讥讽,那厢却是安静得打紧。微风轻拂过,桃花落地,景致甚好。
孟古青醒来之时,已是晌午时分,苍白的容颜,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吃力的睁开双眼。动了动,似乎还是有些吃力。
“主子,你醒了!”许是心中有所愧疚,每每见着孟古青受伤,雁歌便很是难受,彻夜守着。
孟古青声音孱弱:“雁歌,我……怎么了?”
雁歌带着哭腔道:“主子,您不记得了,昨日您从宫里头赶往浣衣局之时遭遇了刺客,幸亏辛大人外出办差,瞧见了,才将您救了。”
孟古青眼中疑惑,她明明瞧见了福临,难道是她看错了?可她明明看见的是福临啊!心中自嘲,他怎么出现在那里。
神情黯淡道:“呃。”
灵犀从宋衍那里取了药来,端着药碗踏入,见孟古青醒了,眸中一喜道:“主子,您终于醒了!”
言语间,便落座在床榻旁,淡淡道:“雁歌,快将主子扶起来。”
雁歌眼中缀着泪花,小心翼翼的将孟古青扶起,苦涩的药汁入口,孟古青从来都是意一饮而尽。自小,她便明白一个道理,药喝得越慢,便会越苦。一下子全都喝下去,反倒不觉苦了。
喝完药汁,缓缓躺下。灵犀将药碗放在一旁,眸中有些杀气:“主子,您可曾记得,那些个刺杀您的人长成那般模样。”
孟古青身上很是疼痛,煞白着脸,孱弱道:“记得是记得,可这诺大的京城,哪里去找。”
“辛大人说……是宫里头的人所谓。”稍稍犹豫,灵犀开口道。
孟古青苦笑道:“我都落得这般田地里,也威胁不到旁人,竟还有人想取我性命。前几日才去的浣衣局,如今便遭了行刺。看来,是早有预谋的。寻了我落单的时候下手。”
雁歌神色有些复杂,顿了顿道:“那些人,是不是……”
眼见着雁歌支支吾吾,灵犀急道:“是不是什么?”
雁歌似乎很是纠结,片刻后才道:“该不会……是太后派去的罢!”
孟古青并不知自己失子一事原是太后背后主使,当下便有些不悦道:“胡说什么呢!太后我的姑姑,怎会害我。”
闻言,雁歌低眸,并不再言语。她心中明了,无论她如何说,孟古青亦不会相信的。况且,太后做戏做得那样好,就是她是孟古青,她亦不会相信的。
灵犀蹙着娥眉道:“主子,您放心,此事奴婢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您往后更是要多加小心,有这第一回,便会有第二回,第三回。”
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晌午时分,会有谁来清宁轩。“小德子!”踏入院落中,只见小德子急急而来,身后还跟了一起子小太监。
灵犀当下便有些疑惑了,略是有些慌乱,莫不是皇上看自家主子碍眼,又得发难罢。
小德子见灵犀这般神情,笑道:“灵犀姑娘,不必惊慌,皇上说了,博尔济吉特氏如今虽不为妃,却到底得唤他一声表哥,兄妹情分到底还在的。往后,就不必前去辛者库了。”
言语间,又朝着里头道:“郡主,奴才先告退了。”
榻上女子微微一愣,喃喃道:“郡主。”
雁歌亦是一怔,舒展笑颜:“郡主!主子,如今您不是庶人了,看谁还敢欺负您。”
孟古青心情有些复杂,郡主,不是静妃,从此,她便不再是他的妃嫔。是不是说,她自由了,他会放了她?
他是迫于太后的压力罢,因为给了她一个郡主的名分,即便不用前去辛者库,日子必定也不会好过。
不过,这倒是个好的开端,郡主,她是孟古青郡主。悲喜交加,明明该高兴,可她心中却是隐隐作痛,夹杂着欢喜的痛。
罢了,既为郡主,她便要做个清清白白的郡主,谁泼了她一身脏水,她皆要知晓,万万不能再这般为人所害。不是皇帝的妃嫔,只是孟古青郡主。
“郡主!”女子的声音显然有些怒气,凤眸怒睁。
一旁的宫女诺声应道:“是,皇上派了小德子去传旨,宫中已经传遍了。”
女子眉间恨意:“这……说她自由了么?按例,本宫也该去清宁轩走走。”
第八章 杯弓蛇影
孟古青从庶人再为郡主,不过两个时辰不到,传遍了后宫,虽不那般正式,但这便预示着,她便高人一等,只是,是凌驾于各宫庶妃之上。
后宫妃嫔皆是胆战心惊,尤其是董鄂云婉和钮祜禄氏,生怕皇帝察觉了她们谋害孟古青一事。福临的性子,董鄂云婉是清楚的,他丢弃的,旁人也休想拣了去,同样,他抛弃的,旁人也休想谋害。
皇后的轿辇很是气派,穿过长长巷子,便至清宁轩。这是她第一回踏足此地,小小的院落,桃树落中,周围皆是常见的花花草草,果然是小家子气。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这一嗓子,房内的女子即刻挣扎着起身,许是直觉,对于宝音,她虽是未曾多疑,却是愈发的生疏了,想来,亦是如今处境不同的缘故罢。
灵犀见状,赶紧将女子扶着,尽管她并不放心,但她深知孟古青的性子,必定是要行了礼的。
蹒跚走去,只见女子金冠华髯,迈步而来。身后跟着好几名宫女太监,光是个架子,都够气派的。
屈膝之时,更是疼痛不已,孟古青却是强忍着,恭顺含笑:“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宝音赶紧将女子扶起,满是关怀道:“都是自家人,姑姑怎的行起这般大礼来了。且快去榻上躺着。”
言语间,已然扶着女子去了榻上。孟古青缓缓躺下,灵犀将绣枕垫上,女子便半躺着。
宝音目光四望,瞬时蹙了娥眉:“姑姑,皇上今日不是已复你为郡主了么?到底如今是科尔沁的郡主,怎的还是这般,你还受着伤呢!”
孟古青只浅笑道:“于我而言,清宁轩同那些个华丽的宫殿也没什么分别,说到底,也都是一样居罢了,何故那样计较。况且,皇上如此已然是厚恩了。谋害妃嫔,毒杀皇嗣,论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