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1 / 2)

>她就寝的时候,仍怀着满怀的温馨,却不知怎的,在热情如火的缠绵和相知如织的交谈之后,她忽然觉得很空虚,具有一种怅悯之情,使她钻进被窝前,仍不敢也不想去吹灭那一支红红也烘烘的烛光。

她怕凄凉。

——有谁人可以天长地久?也许更重要的是曾经拥有。

那时,她却没注意到,苑外窗下,正有一双兽性的眼,三碧四绿的惨青春,正盯着她,望着她。

一直到她就寝,天正破晓,那一双眼才转为两点朱色的红。

——如果那是野兽的眼睛,却又怎么洋溢着泪光?

从此以后,摇红就再也见不到公孙扬眉。

见不到他的剑,见不到他的眉,见不到他的傲岸,见不到他的温存,见不到他的人。

见不到他。

见不到。

铁手和猛禽读到此处,忽然都掠过一个念头:

——人生,真是无常的啊。

(要是跟摇红一起上泰山亡命的不是铁锈,而是公孙扬眉的话,那形势。情境当何等不同。)

当然,那也不是“挟持”或“掳劫”,而是“私奔”或“逃亡”了。

自然,铁手也不会更不必参与去追捕他们了。

刘猛禽却忽然道:“我想,在出发上出之前,我们该先到一个地方看看。”

铁手问,“什么地方?”

猛禽的神情,像一头洪荒的猛兽第一次看到了月亮:“浅水滩。”

铁手心同此意,那儿正是手札里有特别描叙过发出惨嚎嘶叫的地方。”

——公孙扬眉曾在那几长时间与孙疆。袭邪“共事”:“工作”过的地方。

——仿佛,那儿是一个“祸源”,一个神秘的地方。

所以铁手立刻道,“我也想看看一些事物。”

这次到猛禽问:“什么东西?”

铁手的表情,好像是发现了泥地里冒出了一条鱼:“人形荡克”。

猛禽也正有此心:这名目在“飘红手记”里有提到过,而他更不忘朱月明在临行前对他的特别咐嘱。

这个黎明特别冻。

一阵阵的奇寒,夹杂着外面整军,列队,出发征战的金戈之声、兵戎之气。

猛禽侧耳。

在听。

他在留神聆听的时候,好像一个人在光线极暗时阅读一样的专注。

然后他说:“那的确好像是一切问题的中心。”

铁手有点忧虑,“只不知孙疆让不让我们‘参观’这样子的重地。”

猛禽道:“他当然不欢迎,但我们可以运用职权。”

铁手道:“职权?”

猛禽冷然道:“我是刑部派来调查的,你是皇上派来审视的,东北一带,山高皇帝远,万一有什么组织、军器、歹人,会威胁费到朝廷安定的,我们都有稽查、审办的权力。这是我们职责所在。”

铁手笑了笑,自说地道:“但愿我们没有滥用职权。”

“滥用了又如何?”猛禽冷峻地道:“是这里一些心怀鬼胎的人先行滥用了他们的武力和权力。”

铁手道:“那就但愿摇红姑娘还撑得下去,等我们上山。”

猛禽诧问:“我们不看完‘飘红手记’才出发吗——至少先看完了‘怒红篇’,对案情才有一定的了解。”

铁手道:“救人如救火,宜急不宜迟,何况,我们得要争取到‘浅水涉”走一趟,间明山君:人形荡克到底是什么。”

猛禽反话道:“若要了解何处是浅水涉,什么是人形荡克,那就反而得要先读完‘怒红’。否则,我们不知头绪,又从何盘问?再说铁锈挟持摇红上山,已非先前片刻之事,这已过了好几天,摇红若能活便活,现在急也急不来,更不急在一时半时。”

他以一种久经训练也久历战阵的老将士口吻道:

“作好充分准备,才能救人救彻——一时情急,操之过急,都不说是我们资深刑捕该犯的过失。”

铁手听了,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只见窗外几点腊梅初蕊,已染上了几抹金红。”

“这么快,又是梅花将开的日子了。”铁手感慨地道,他后面的话,只在心里掠过,没说出来,反而问了一句:

“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四。”猛禽回答得很快,简直是不暇思索,“是日八白飞星,宜祭把,修厨、游猎、作灶、冲龙尾宿,又是勇猛日。”

铁手笑了:“你对日子很有研究?”

猛禽脸上全无笑容:“我们是混日子过活的人、怎能连每一天过的是什么日子都一无所知!”

铁手鼻际闻到冷香,那是花香吧?而且是摇红亲手种的花所开出来的香味吧?只不过,那主人却是不在了。

那爱娇的女子仍在山上吧!那泰山之巅,铺着亘古寂寞的雪。

他刚才只是随意问问。他心中最想说的却是:

快过冬了,那爱温馨的多劫姑娘,赶得及回来家里吗?也将到春节了,那爱热闹的遭劫的女子,会回来看她的花开吗?那时,还会不会具备花开的心情。

对人而言,开心比开花更重要。

惜有花开就有花谢,有开心便有伤心。

却听猛禽催促道:“我们快把‘惨红篇’的下半册看完吧!”

的确,“惨红篇”下半部透露了不少有关“人形荡克”和“浅水涉”的“秘密”。

可是情况却更是惨重。

而且惨痛。

第三章 孤单二人

一、拿刀照亮自己容颜的女子

十一月十四,帝王历所载:勇猛日。宜反攻、行险、收伏、缉殓,诡诱怨敌必信受,大利拘提捕逮行动。此日不宜远行。

铁手和猛禽动身在即。

摇红、山果仍在山上受袭。

按“宿曜经”云:“日有一倍力,宿有四倍力,曜有八倍力,好时之力有万倍。”一般人多用农民历,但“帝王历”法与农民历大相逞庭,角度以统治王者出发,颇能配合战阵攻守。“宿曜经二十六宿傍通历”,经善无畏、一行等高僧及天文、钦天监推算、鉴定,为唐代官廷内及后各朝各代王候所应用之秘历。

是日为勇猛日,宿曜则为“尾”。

出手的人当然都没有尾巴。

他们是人,当然没有尾巴。

可是他们下手之狠辣毒绝,竟连有尾巴的畜牲也“望尘莫及”。

七支枪里,至少有三只,是直接刺向她的咽喉,眉心和会阴。

另一杆是“甩手枪”。

枪脱手而出,厉啸如虎,掷向他的胸膛。

——一旦扎中,必定穿透,也一样会刺穿她的心房。

她知道他们不仅要他的命,也要她的命。

她看见了这些枪,这种枪法,这些人、这种杀法。

她闭上了眼睛。

她已认命。

她再也不挣扎。

——自从他“消失”之后,她本来就不想再活下去。

人活但如死。

——生不如死,倒不如真的死了好了。

只是仇还未报。

冤犹未雪。

雪怨。

她未死,是因为她身下的“怪物”马上反挫。

反击。

看到“它”的反扑,要是一年半以前的她,还真不如死了好了。

但现在她不会了,至少,不会那样脆弱。

她已是一年半后的她。

不过,她还是想呕

欲吐。

“孙氏七虎”是“神枪会”的”新贵”,他们都是“山东大口食色孙家”当权人物的后代,武功好,成名早,出手辣,且有先人长辈撑腰。

他们连样貌都英俊过人。

“孙氏七虎”是:孙花虎(幻灭神枪)、孙飞虎(阿修罗枪)、孙黑虎(孟婆刀神枪)

。孙红虎(天枪),孙黄虎(地枪)、孙色虎(人枪),孙虎虎(风云第一枪)。

这七个人,不仅能打,而且能看;不只战力高,智谋也相当高。

他们是“神枪会孙家”的七个宝贝。

他们七人跟铁锈站在一起,就好像是七个仙人一条虫。

——连畜牲都不如的“虫”。

但铁锈不是虫。

至少不是条等死的虫。

不过他在等。

等枪到。

——等第一支枪尖刺进了他的身体!

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一支最快抵达他肉体(胸膛)的枪,当然是孙飞虎的“阿修罗枪”。

因为他出手最炔。

何况,他一直都是摇红的倾慕者,而今,他知已无望。

——既已绝望,像他这种人,就会亲手粉碎他曾有过的希望。

也许这才能教这种人甘心。

所以他下手也最毒。

他一枪刺人铁锈的心窝,准备穿膛而出,将这两个“奸夫淫妇”一枪贯杀而死。

枪刺着敌人的同时,七虎都知道:要得手了。

他们自然狂喜。

——喜不自胜的原因是:铁锈不好杀。能杀掉这两人绝对是一个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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