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几乎是立刻又想到了那枚白色的珍珠袖口。 盛枝郁其实也疑惑过,祁返是怎么用这么短时间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一款一模一样的袖扣来。 “哦,我就是做了点手工活……”陈依晚习惯了和世家公子打交道时的自轻,收拢了指尖把伤口藏起来。 盛枝郁面无表情地转身:“过来,我帮你上药。” 祁返那只渣男,利用完别人连点伤药都不给么? “我,我不是……”姓黎的丑容被识破,无地自容,仓皇地离开了喷泉池。 陈依晚低下头:“谢谢盛先生。” 盛枝郁笑了下,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请帮我转交给祁先生。” 陈依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手去接。 陈依晚一时受宠若惊,他本意想拒绝,可却又感受到这位盛先生和风细雨下的强势。 慈善晚会办的庄园是盛家的产业,盛枝郁很快将人带到书房。 药品已经提前让管家备好了,他取出医用棉签。 盛枝郁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双手上的伤痕。 有一道血口子还艳着,血湿覆盖在上面。 “你的手?” 盛枝郁顿了一下,想起刚刚那人嘲讽的话。 陈依晚是珠宝设计师。 陈依晚的眸色一下暗沉了下来,支吾了片刻,低声:“我不知道。” ……渣男又跑到哪个角落浪去了吧。 盛枝郁看着他这幅局促的样子,放下东西:“走的时候记得把那个袋子带上。” 陈依晚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盛枝郁的意思是,他如果觉得在外面尴尬,可以在这里留一会儿。 他张嘴又想说些,书房的门却被敲响。 陈依晚连忙摆摆手:“我自己来就可以。” “你两只手都有伤,要怎么上药?” 盛枝郁垂落的眼睫上抬,漂亮的眼折盛了一汪清亮的光色。 陈依晚感觉自己心口因由不明地砰动了一瞬,然后就乖乖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医用酒精触到伤口的时候,他察觉陈依晚抖了一下。 叩叩两下,不轻不重。 盛枝郁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顾望舟。 盛枝郁心里道了句麻烦,很轻地吹了一下:“这几天注意点。” 陈依晚神情有些恍惚,无意识地攥着自己的双手:“谢、谢谢您……” 盛枝郁正想打发他回去,又听见他局促地道:“能问一下,您为什么要帮我吗?” 林蔚与见缝插针:【卑职也想知道,能否给卑职一个明示?】 “见你是祁先生的朋友。”盛枝郁找了个妥帖的借口,然后顺理成章地问:“对了,他人呢?” 顾望舟:“兴许是把你忘了,你先回去吧。” 书房寂静下来,灯光将陈依晚的脸灼得尤为苍白。 正当他准备带上东西离开时,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赫然是——祁返。 陈依晚飞快地接起电话:“祁返?” 走廊的灯光较之昏暗,顾望舟半张脸遮在阴处,开门时先看了眼书房内。 陈依晚猝然和他对上视线,被他眼底藏着的冷骇了一下。 像是被蝮蛇凝视,有种浓烈的警示意味。 而在看清书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后,顾望舟垂下眼,语调轻了三分:“怎么在这里?” “遇到陈先生,见他受伤,帮忙处理一下。”盛枝郁将他刚刚一晃而过的冷色收尽眼底,仰头看着他,“你在找我吗?” “……在哪。”祁返的声音却格外沙哑,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在拍卖晚宴的庄园里……你怎么了,你声音怎么这么虚弱?” “哦,那不远。”祁返轻之又轻地笑了一下,“来车库。” “嗯,问了一圈说你不见人。”顾望舟说,“拍卖快开始了,陪我去看看。” “好。”盛枝郁抬手挽上他的袖子,“那走吧。” 顾望舟嗯了一声,临走前再看了眼陈依晚,忽然笑:“联系不上祁返?” 盛枝郁表面无异,但神经却微微扭紧。 陈依晚滞顿了一下,小幅度点点头。 陈依晚小心翼翼地想去扶祁返的手,后者却不动声色地避开。 “带路。” 拍卖开始了,盛家的宾客都在会场,后花园没什么人。 直到书房,祁返看到那个被他落在桌子上的袋子,才明白陈依晚为什么会把他带到这里。 “你见到盛枝郁了?” 陈依晚走下停车场,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里找到祁返。 祁返换了身衣服,脸色微白地靠在后座,见他来时懒洋洋地掀起眼皮。 他神色极淡地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的陈依晚:“跑那么急干什么,我又没催你。” 陈依晚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又看到车座下染血的红布。 他脑子里瞬间一团乱麻,下意识道:“你受伤了?” 陈依晚把刚刚用过的药箱抱出来:“嗯,盛先生托我给你带东西。” 祁返靠在椅子上低声道:“把门关上。” 祁返没应是与不是,只问:“城南那套别墅的地址,你还记得吗?” 陈依晚内疚地摇摇头。 看样子是不记得了,祁返按了按眉心,正在想如何描述路线时,又听见他低轻的声音:“是不能回家吗?” 祁返微垂的眸中掠过一丝冷,没有否认。 “那先去处理伤口。我……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处理。” 陈依晚脸颊红了一瞬,只好把自己口袋里的另一枚半成品袖扣拿出来。 “……你昨天不是问我,仿一枚珍珠袖口要多久么?”陈依晚说,“我尝试了一下,有点着急,把手弄伤了。” 祁返看着那枚大致同款,但细节上还是略有差别的袖口,笑了下:“你倒是挺努力的。” 陈依晚垂着眼。 祁返调整 陈依晚道了句冒犯,反锁上了书房的门。 “会处理刀伤么?”祁返问。 陈依晚吓了一跳:“什么?” “嘘,小声点。”祁返没有细说,而是接过了医药箱,话题又延回了刚刚:“他只让你给我带东西?” 陈依晚看着他先开了外套,里面的内衬一片血红,一指长的刀口鲜血淋漓。 祁返先用蒸馏水洗了一遍伤口,没听见他的回应,掀起眼皮扫了一眼。 陈依晚回过神:“嗯,只是这个。” “如果只是让你给我拿东西,为什么你来这里,还知道药箱放在哪?”祁返不冷不淡,“瞒了我什么?” 陈依晚没想到他那么敏锐,只好把手摊平:“盛先生看到我手上的伤,带我来处理一下。” 祁返清理的动作顿了一下,扫过他的伤口,平静道:“珠宝师不去摆弄钻石,去干什么粗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