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两声脆响,在他退后一步时,同时响起。张楚惊恐的回身一看,这是完全的本能,他已经忘了父亲忌讳的眼神,还有那慌乱的脚步。
他只是本能的回过头来,惊恐的看了一眼身后,想知道另外一声咯吱是何而来。
他身后没有任何‘东西’,空空的,只有昏暗的走廊,曲折向下的楼道。但这一惊,还是让他的心跳变得更加激烈,那一刻几乎快要冲出胸腔的束缚,蹦出来。
他把头转回来,更加鄙视自己的胆小,但这种鄙视只维持了十分之一秒,然后又义无反顾的害怕、惊恐、嘶吼着,他的脸扭曲成难看的表情,恐惧激得凸起的眼珠,充斥着鲜红的血丝。他双手捂着脸,不敢再多看一眼。
门开了,原本虚掩的木门,敞开来,里面有昏暗而阴森的光线,比起外面要稍微明亮些许。
门内是间狭小的阁楼,顶上布满差落的横梁,就在一根粗大的横梁上,悬吊着一具尸体,尸体正朝着门外,披散的头发中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这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平凡而又秀气的面孔并没有因悬吊而变形,淡淡的死亡气息正从她的身体里散发着。她穿着普通,一看就能知道是个家庭主妇的模样。
但这一幕,却让张楚从惶恐,到不安,突然他一下明白到什么,往后快速的倒退着,“叭”的一下撞断了几近腐朽的栏杆,从十米的顶楼坠了下去。
他没有死,只是躺在床上,刚刚他只是经历了一场梦境,现在他全身都湿透了,已经冰冷的汗水浸湿了床单,他睁大了眼睛,却脱力般坐不起来。三天来他都在做同一个梦,但今晚他却终于看到了门里的面。这个梦何其真实,真实到让他隐约想起童年被抹去的记忆,可还是有些无法清晰的究竟是什么。
张楚是个工程监理,负责高速公路的施工监理,半年了一直平安无事,工程进度很快,还有几个月他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用呆在工地上,住简易房。
但几天前,施工队突然进度慢了下来,所有人都象得了传染病一样,整天无精打采的。一个工人因为突然之间的迷糊,失足掉进搅拌机差点搅成肉糜,还好工友及时断电才救了他一命。
也就是那天起他开始发了梦魇,第二天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今晚这场梦更为强烈的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再也无法入睡,他挣扎着坐起来,打开床边的窗子,想透口气。却看到夜雾里,十来个工友正走向远处的黑暗中……
离这一里的一处山路上,几个人影摇晃着走在夜雾里,他们步履蹒跚,眼神里全是茫然。都是抬着头,仰起脸来,一张一合的嘴里似乎说着什么,但近了才知道这只是无意思哼唧。一个人踩在软泥中,滑倒了,他身旁的同伴却视而不见,只是慢慢从他身旁走过。
跌在泥泞中的人,挣扎几下,口中不断吐出白色的泡沫,全身抽搐起来,又一下他的脚绷直了,硬邦邦的身体如同一截木头,横在路上。
他的眼睛不断翻着,白色的眼珠快要凸出眼眶,一丝血液被挤压出来,顺着他的鼻梁滴落在地上。滴落的血液越来越多,刚刚还是几滴,后来汇成一条线,水流般让男子身旁的湿地上形成了一湾血塘。
他的身上,濒临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他的指尖泛着苍白的颜色,弯曲呈鸡爪一样,深深陷入泥地里。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悄的靠近过来,这个身影走的很小心,快要接近时,才快速冲到男子身旁,一把抱起男子。
被抱起的男子,直直的身子,僵硬得腿也无法弯曲。这个身影不断摇晃着男子,似乎想让他醒来。良久之后,只见这个身影吃力的环抱着男子腋下,拖着他往回程走去。
清晨的曙光露出了一个小脸,已经能看清稍远一些。原本男子躺过的地面,除了一些零乱的脚印,只留下一滩血迹,慢慢渗透到地下。
这是一处少有人息的山间小路,一旁有一些灌木丛,清晨的凉风吹在身上,还是有几分寒意。站在上面能看清山下的情景,绿色的植被蔓延在附近几处山丘,美丽得说不出的景致。
此时山脚响起鼎沸的人声,有二三十人正匆匆往山路上赶,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木棍,说话的语气听来,就知道即焦急又愤怒。
很快他们就走到男子躺过的地方,一行人停了下来,有个显得是带头的中年男子,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半晌才抬起头来,望着山路延伸的方向。
他脸色凝重,原本就有的皱纹更深了,周围站着的二十几个人,相互低声交流着,一个年龄较小的,听完苍白着脸,双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最后中年男子回首和身旁的众人说了句什么,刚刚还群情激奋的众人,突然就安静下来,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往山路上看。
然后他们不再争执,默默的朝山下走去,走得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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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窗惊梦
春天来得太快,走得又很急,当连绵的细雨飘洒在夜空时,初夏的晨风已经吹在星城的楼宇间。
方临风从颓废的情绪中慢慢适应着,终于很艰难的爬了出来。舒承无数次的拉着他,想用夜夜笙歌、流光异彩抹平他心中的伤痕。却在一天早晨,发现他神采飞扬的站在门口,拉着舒承去了趟学校,然后在无人的操场上纵情奔跑,也就从那天起,方临风又活了过来。
舒承不知这次的转变,因何而更。看着不再沮丧的方临风,他的心境也是大好。两人对视一笑,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相知的友情。
“我打算结婚了,下周末。”舒承望着前方,嘴角挂起一丝幸福。
方临风动了一下,没看他,眼角扬了扬,会心的笑起来。
“俞悦很不错,又懂事、又体贴,就是有点粘人……哈哈哈……!”方临风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笑起来,他想起舒承在俞悦面前乖巧样子,想着舒承终于能结束放逐的生活,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从杨萍家回来,方临风曾在酒后与舒承说起,他看到舒承眼里的悲伤,尽管舒承极力掩饰。这么多年的朋友,他又何尝不知舒承的想法,但他们之间却被更多的亲情、友情所包容,相互尊重着、而又相互装作不知情而不去理会。
他们对杨萍都有很纯很纯的感情,这样的感受不是外人所能体会的,所以方临风一直没有询问过,他宁愿把这段记忆放进心中最深处,也绝不会提起。
舒承翻着白眼,看着笑得很开心的方临风,却又苦笑道:“她有了,还骗我说是吃了药……。”
“噗……。”方临风差点笑喷,原本是这样。
良久,两人才走回家中。在家里舒承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长长的吐口气:“我去过杨萍家。”
“嗯……!”方临风还以为他还在想结婚的事,谁知舒承考虑这么久,却扯到杨萍身上。被舒承勾起他最不愿意想的往事,方临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眼睛只得盯着一旁,不想让舒承看到他眼中的感伤。
“我想和小悦去云南度蜜月,一起去不?”
“嗯……啊!”方临风本来还在想其它去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舒承的天马行空,有思他也有些不适应。
“哎,什么蜜月啊!不就是一次名义上好听的旅游嘛!多个人还好玩些。”舒承尽量显得自然的说着,眼睛也没望方临风,他不知方临风现在是否恢复过来,想着找个借口带他出去走走,多个人一起也不赖。
方临风听他说到这,也明白他的意思啦,站着没动,好玩的看着这个蜜月还要拉他一起去旅行的好友,心情是五味杂陈的。
“不去参合你的人生大事了,我想去另一地方,呵呵,只能一个人去。”
“什么地方啊?还一个人去,这么神秘!”舒承反而被他勾起好奇,一脸的期盼。
“你去度你的蜜月吧,舒少爷,我有我的计划,你就别来参合啦!这次是去考查投资,都是商业运作,就没时间玩的。”方临风雄心勃勃望着远方,仿佛前面就是他的目标,他正朝前面走着。
一看又恢复自信的方临风,舒承轻轻吐出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其实方临风根本没有什么考查投资,最多是个旅游计划,只是想一个人安静的去个地方,总不成还来个蜜月超级无敌电灯泡吧!一想着小悦会嘟起两寸长的小嘴,方临风就只好借独自考查投资来逃遁了。
一想着这段时间的颓废,他也想寄此来振奋一下。回到家他就上网查了查,最近的好玩出处,也想着真的能把这心散了再聚起来。
又是一周,舒承和俞悦开始了他们幸福的蜜月之旅,而方临风孤身一人,背起行囊,乘上去古城凤凰的火车。
他想去凤凰,是因为突然间想起沈从文笔下的那座小城,离得也不远,几天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