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也太寂寞了。
下了扶云山,迎面而来的是一池碧水,被山壁围住。河岸杨柳依依,随风摆动,轻点在湖水之上,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临近湖岸的浅水里是一座红瓦小亭,苏叔阳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坐着一个蓝衣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容貌。
如此僻静的山间湖边的小亭中竟会有人,苏叔阳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前来赏景的游人。挥袖将懵懵懂懂的少年圈在身后,苏叔阳冷声问道:“何人?”
那蓝衣人并不答话,看着背影动作似在自斟自饮。苏叔阳莫名觉得此人眼熟,直到那蓝衣人仰头喝完一杯,准过身露出半边侧脸,他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等你。”那蓝衣人笑起来,风吹过他的黑发,撩过他如玉的面颊,“许久不见,你愈发能耐了。”
夏邑从石凳上站起身,挥袖掸去不存在的灰尘。“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这几天都未能回小阁,真真是害死人呐。”
夏邑生得温润,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说话咬字轻巧,有礼又软糯,极难让人产生恶意。他看着苏叔阳,眼神又试探着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你可是有新的朋友,怎么不介绍一下?”
苏叔阳略略松了口气,“你都寻到这儿了,还问我身后是谁,夏阁主,”他语调带着冷淡与怀疑,“这未免也太虚伪了吧。”
夏邑“哗啦”抖开拿在手里的扇子,“也是,那么……你我来先喝两杯?”
“有话快说。”苏叔阳皱眉,“我可不觉得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找我喝酒。”
“我若直说,只怕你生气。”夏邑掩在扇子后的一双眼睛笑得弯弯,“苏叔阳,你愈发能耐了,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不说,还要牵扯别的来路不明的人,你也是有胆。”
苏叔阳扯了扯嘴角,最终只能哼一声:“要你多管。”
夏邑刷地收了扇子,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散去了,“你这回惹了大麻烦了,杀了安世王爷,只怕连神仙都救不了你。我这么耗时等你也不过是提醒你一句罢了,别的忙想帮也帮不上。”
苏叔阳往亭子走去,身后少年拽着他的袖子一步一步往前。夏邑看着他俩,脸上更是说不出古怪神色,“你捡的这个少年,只怕也快丢掉吧,官府可是在找他。”
“为何?”亭子建在水里,苏叔阳只能拎着少年的领子带他踏水而过,最后脚步停在亭子上。
“当今圣上并无所出,只有安世这么一个亲弟弟,你杀了他,他岂不是要找你拼命?现在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看到你和他的通缉令。”夏邑端起一只空瓷杯,“你杀了安世,皇上自然不会放顾你,不过那少年……。”
“我也是好奇,就这个少年,他真是安世的男宠?我可不觉得官府会独独追究一个男宠的下落。”淡绿色的茶水注入杯中,淡淡的雾气升腾而起,夏邑将杯子塞进苏叔阳手里,“酒我就不请你喝了,好歹尝口新茶。”
“临江村的那个大夫是你的人?”苏叔阳接过瓷杯,却是没有喝,反而转手给了少年,“你啃个馒头别噎死了,喝掉。”
“喂喂,我夏邑泡出的茶可不是为了配馒头喝的。”夏阁主脸色都变了,但是看着那少年乖乖将一杯茶都喝了个干净,始终也没有出手阻拦,“他医术不精,没惹大祸吧?”
“还成,夏阁主的人,哪能差到哪里去。说吧,你找我做什么?”苏叔阳在石凳上坐下,“找我的人多的很,我没时间浪费给你。”
“那成,第一,你杀安世做什么?”夏邑在他对面坐下,扇子轻磕在圆桌上,问道。
“看他不爽。”
“你忍他不是一时了。”
“我不想再留碧水宫。”
“这少年你哪里弄来的?”
“安世的床上。”
“……”夏邑顿了顿,“他真是傻子?”
“差不多吧。”
夏邑错开目光,打量了缩在亭子围栏旁的少年:“不敢相信啊……”
他的手一撑桌子,下一刻整个人已经飘到了少年面前,右手多了两根细针。
苏叔阳黑着脸拍案而起,“夏邑!”
少年大概本是想后退,却因为太过慌乱而整个人摔坐在了地上,那两根极细的针停在他眼睛之前。夏邑瞧了少年半晌,随即收了手:“我就试试。”
“我还没杀他呢,你动什么手。”苏叔阳没好气地说,“你那是试试?”
“我确实挺想杀了他的,但这不是还有你在么。”夏邑转身又回到座位上,“他到底是谁?”
“不知道。”
“那你捡他做什么?”
“好玩。”
“别怪我没提醒你,”夏邑的扇子又一次敲在了桌上,“他要是害死你了,那可不冤。”
“那夏阁主帮我去查?”苏叔阳笑笑,“本来我也活不长了。”
夏邑动作一僵,“你别告诉我……”
“恩,”苏叔阳朝少年招了招手,奈何他只是躲得远远的,“别怕,我还没疯呢。”
“我当初不是叫你别练吗?”夏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现在跑过来告诉我你要死了算怎么回事儿?”
“师父教的,我敢不学?再说我也没练全,最多是死的早,疯不至于。”苏叔阳显得很淡然,“你急什么?死的是我又不是你。”
“放屁!”夏邑一脚踹翻了石凳,连一贯的文雅都懒得装,“把手伸出来。”
“别费力气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你知道个——”夏邑发完脾气,看着苏叔阳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突然又觉得很没意思,“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我本来就没让你怎么样。”苏叔阳起身,“话说完了?说完我走了。”
“你我虽然是十几年的好友,但是你捅的篓子太大了,小阁不做亏本生意,我不会帮你。”夏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拍在桌上,“你——”
“我不求人。”苏叔阳扯过少年的领子,“那么告辞了。”
夏邑看着眼前两人,最后也只能叹一口气。“你往西边走吧,东面只怕全是柳柯舟的人了。他若是找到你,当初是我给了他一对子母虫,谁晓得会有今天。”
19。
苏叔阳并没有来得及去分辨“子母虫”这三个字背后所藏的深意,他虽然听见了夏邑说的话,可是心神却全然放在了少年身上。
“我知晓了,遇不遇的上是一回事,能不能杀了我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说你你又想做什么?”苏叔阳有些恼火地看着自己手中不断挣扎的少年,“他刚才可是要杀了你,这会儿怎么又要往他身上凑?”
少年听不懂苏叔阳的话。他的领子被苏叔阳拎着,脚却落在地上,松松垮垮的衣服半提在空中,看起来就像是少年没了脖子,半张脸埋在衣领中一般。他两只手在乱挥,使劲儿地往前抓,像是要挣脱苏叔阳的钳制扑到对面的夏邑怀中去。
夏邑摸了摸鼻子,觉得场面有点可笑,又有点尴尬。咳嗽一声,他道:“你晓得我没做什么的。”
苏叔阳哪里有空闲揣摩他的言下之意,只是冷着脸和少年独自在一旁相互折腾,一个远走一个赖在亭子里,谁也治不了谁。
夏邑许久没见过苏叔阳这般生气。特别是当好友坐上了碧水宫宫主的位置后,愈发学会将喜怒哀乐藏于心底而非流露于表面。这么生动的表情可是不多见啊……夏邑复叹了口气,若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