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轻轻笑出声,四爷张开眼睛,那是清明的毫无困意。“那人是大娘的家人,他要见我怎可不见。”看来奉守对他的表哥没什么好印象,否则依他谨慎的个性又怎会如此清楚地表露出喜恶。
“就算你不见,大夫人也不会说半句话的。”这个家里的人,哪个会对四爷说的话有意见?精明如大夫人亦是这般,疼四爷都来不及,怎又会苛责四爷一句?
四爷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奉守不懂的眼神看着他。许久,四爷才笑了笑。“奉守,那个人不一样。”四爷的笑不同于往日,有些晦暗。
不一样!这三个字,让奉守觉得特别的沉重。那种人为什么会不一样,贼眉鼠眼,嘴里净是不干不净,表里一句背里又是—句,这种人就算说他是虚有其表的杂碎也不为过。这不一样的地方。是因为那名叫千青的人吗?
奉守心里瞬间起了阵阵的难受,却说不出是难受什么。
疑问在奉守来不及问时,四爷当天就外出了。这是奉守来南宫家这些年以来,头一砍见四爷外出。
奉守本想跟随在四爷的身边侍候,四爷却说了:这次不能让他跟。
四爷的态度异常强硬,奉守也只能留在南宫家,夜夜守着无人躺着的床,夜夜难眠。
树梢的雪融化了不少,冬天已决尽头。
书房里奉守握笔沾完墨,笔却不落下,待笔尖的墨汁落到白纸上晕开了一个黑点,旁边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奉守。你今天怎么净发呆,是你十一爷教的你不屑学,还是想你家四爷了?”认识奉守二年,他可是少见奉守这般的失态过。
“十一爷,千青是谁?”这些日子来,千青这个名字就像个梗,梗在心里让他无法顺气。
“千青?千青是大娘的娘家妹子的女儿,也是大娘最疼爱的侄女。怎么问起她来了?”
“四爷跟她很要好吗?”南宫家的亲戚那么多,从来也没见过四爷在乎过谁,跟谁比较亲近或好过。可那千青,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千青,在四爷眼里竟是不一般?
“是呀,小时候那丫头最爱黏四哥,总是吵着要四哥四哥的,也不顾四哥身体受不受得了,烦得要死,不过长大后,千青就完全换了个样,长得是如芙蓉般水灵灵,脱俗聪慧,甚得所有人的喜爱。唉,说不准她会成为你四爷的妻,你的四少奶奶,到时可不能再让你这殷黏着四哥了!”十一少开着玩笑,后面那句纯粹想捉弄捉弄奉守,没料到奉守却是当真了。
原来是四爷喜欢的姑娘呀!也难怪四爷会说那个让人厌恶的男人不一样。
所谓的不一样,就是这般的不一样呀!一知半解地算了,奉守将心思沉入习字当中。等十一爷教完这天的字后,待会儿还得到三少那边去呢1
这二天不知道为什么,四爷外出,该做的事却是没少过。一会儿是十一少来要代替四爷救他习字,一会儿是三少拖着他出去收帐,一会儿是大爷唤他去做事,一会儿又是八小姐让他去粮站传事,一会儿又去帐房那边跑腿,好多的事分掉了想着四爷的心。
只是偶尔,偶尔会在忙碌过后的空档时想。四爷……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而这一问,就是过了五年。离开时只是说要离开几天的四爷仍是不见踪影,自那天起就没消没息,独留那时离去曾搂着他睡的温暖回忆。
五年后——
夏初,南县的繁荣处处可见。而茶馆是所有南县人最爱去的场所,其中最有名的茶馆是“茶亭”。
能在众多的茶馆里闯出名号和口碑的,其因为三。
一是这茶亭是南县首富南宫家所开。南宫家本是做生意买卖,柴米油盐夜食住行乃至船运是样样都做,但茶生意,倒是这一、二年才做,下的工夫也大。地方正选在南县里的有名闹市,那场所大装潢却不奢华,反倒别有一种闲适之味,人去了心也舒畅,自然也就成了他人爱去的地方之一。
其次是茶亭所供的茶,都是上等却不贵,每个去那儿喝茶品茶抑或是歇脚的,是上至达官下至小民都去得了。茶亭的招待也是上等的,从没见过跑堂伙计大小眼见人。
这第三嘛,则是跟南宫家新上任才一年半的新管事有关了。
说到这新管事,在这南县里可是比南宫家的人还出名。会这么受南县人推崇和瞩目,除了因这管事年仅十五岁的稚龄就当了南宫家的管事外,还有就是南县的茶买卖正是这管事带起的,当然还不只这些,南县人说的最多的还是这管事的能力。
果断、温和、精明、不手软,知晓做事的分村。每个好商恶商见着了这奉管事,莫不低下头认输的。
这不,又—个好商在茶亭同那奉管声讨价还价。
“奉管事,你就行个方便,这实在是不成呀!”
“许老爷,你这茶虽香却是不纯,地道的南叶茶是纯而不涩,香而不浓腻,可你这茶……唉,许老爷还请你别太为难我了,这个价已是高价了。”
一身蓝衫,己长得五尺高的奉守,一手拨弄着算盘,一手则拿着帐本,对于眼前这位许老爷的纠缠可是半点都不退让。
“这……这……”许老爷的口舌打结,适才的口沫横飞己然不见,只见肥胖的手紧张地擦拭着额间的冷汗。“奉管事这茶虽然非极晶,但也算不差,可你这个价实在是偏低。要不,你把价再稍提一点吧!”陪着笑的许老爷仍是不死心地胡搅蛮缠。为的也是那—年的利润。
“许老爷。”合上帐薄,奉守抬头温文地笑。那笑,看在许老爷眼里却是越发的紧张。
唉,这南宫家的奉管事长得也只是斯文,可那笑容硬是比姑娘家还美上三分,迷得人不分男女都会对他低头三分,只是当回过神来,总会暗自捶胸怨自己定力不足。
“我还有事,这事赶明儿再说吧!请恕我先行一步。”说完身子便迳自往外走,也不理许老爷紧张的神色。
这年头可没法让人慢慢地做事,你慢别人快,慢了别人一步,那损失可是上千、上万两的。
为了一个小小的茶商而损失上千,万两的利润,不值!
“唉,奉、奉管事,别走呀,咱们都还没谈妥呀!”肥胖的身子紧跟在后,动作笨拙,好不容易喘着气拦住奉守,却已是小气出得大气出不得。
“许老爷我这么说吧,我出的这个价在南县里已算是高了,就你这批货,在这南县里只怕你再也找不到出得比我再高的人。卖或不卖你心里有数,再说下去只怕伤了大家的和气!许老爷,你说是吗?”客客气气地说完,只见许老爷垂下肩,虽还有不甘却也只能点头称是。
“既然许老爷也说是,那这生意咱们就算是成了,回头我让帐房的人跟你商谈去。”许老爷咬着牙心在滴血却也不敢再说不,就怕到手的甜头就这么给飞了,得不偿失。
那吃鳖的模样看得旁边客人,跑堂小二窃窃嗤笑,暗声叫好。
这南县有名的小气茶商这次算是裁在奉守这小小的管事手中,而且是栽得口不能怨,那心中的闷气可想而知。
含着笑寒喧两句,奉守踏上门口等候的马车,往南宫家走去。
马车徐徐往前进,他合眼,适才的自若转成倦然。揉揉眼睛,这夏末的事总是这般的多,茶商、船商、盐商、粮商、布商……等,都等着磋商。
近二年,南宫家老爷夫人们早已不管事,取而代之的是南宫家大爷。身为南宫家的管事,奉守涉足的方面本不该这么多,但不凑巧北方那边又
出了事,大爷带着三爷前去处理。而大小姐二小姐嫁了好几年,早不管娘家的事,能帮得上忙的八小姐偏偏在去年末嫁去京里,剩下的其它的爷们在这么热的天里就闲在家里,半步都不肯踏出家里,只可怜了他这个小小的管事替他们到处奔波。
唉!热天哪,热得人心都静不下来。
静不下来就会想些有的没有的,比如说那个外出了五年二个月又十八天的四爷!
不知道,四爷现在可安好,身体可健壮了些,在冬天里还会受伤寒之苦?这五年多来对四爷的担忧总是比初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