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3年的圣诞节早上,南澳观护所里,一个消息传进戒护大楼,原本因节日而浮躁的氛围因此变得有些古怪。
「请假?」
「什麽意思?」
「吊着点滴来上班的人,会请整天假?」
「真的是请假吗?会不会是??」
一时间,所有少年少nV都在讨论这个不可思议的事件。到了中午,舆论已经完全变样了。
「听说又是加班太累,摔下楼梯。」
「啊?但她上次这样的时候,还不是石膏打一打就回来了?」
「该不会,这次是??」
「一定是这样??不然,那个人不可能??」
距离观护所一小时车程,两房一厅的套房中,「加班加到神智不清,从楼梯上摔下去,撞破了脑袋,正在医院抢救」的姜夕,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丧事都快办完了,脑袋里只想着待会要买J腿还是排骨便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为何,昨天一回到家,她就突然来了休假的兴致。
被拜托带消息的同事非常恐慌,每隔半小时就打来确认她的情绪状况,到了半夜,她不得不把放在床头充电的智慧型手表戴回去、打开脉搏侦测、将资讯即时共享给对方。
除此之外,由於她平时过度加班、工作进度超前太多,就算临时请了一天假,後果也只是呼呼大睡了十二个小时,睡到头有点晕而已。
到了车站,她才发现旁边多了一栋百货商场。与两年多前,刚搬来这里的那天相b,这里繁华得不可思议。除此之外,便当的菜sE变少了、价钱变贵了,车厢里的装潢倒是完全没变。就算旁边突然出现一本奇怪的书,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她伸出筷子,夹起了躺在便当盒边缘的卤蛋,却发现记忆中的四分之一颗,已经变成了八分之一颗。
晚上六点,她提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走出便利商店,因为时间还早,便在隔壁的书店逛了一圈,才继续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晚上六点二十五分,她坐在被撬歪了的铁栅门外,一直等到二十九分的闹钟响起,才重新站了起来,钻进闸门。
大约十公尺远的铁轨上,有个人影坐在夜sE里。她眯起眼,接着松了口气,向前踏出了步伐。
「真是稀客。怎麽,又想Si了?」
废弃的月台上摆满了姜夕带来的食品。从购物袋里一样一样拿出来,却感觉拿个没完时,她才发现自己不小心买太多了。
在食物中间,摆着一盏刚才在书店看到,才发现忘了考虑照明而买的圣诞树造型夜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在食物对面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他的领带意外地端正,衬衫上也没有一丝皱褶。
「你才是,居然都学会打领带了。小奈利教的?」
「哼,我本来就会,不用他教。」
朝嘴上反驳着,手上接下姜夕递来的酒瓶,俐落地扭开瓶盖、将清澈的YeT倒入一旁的两个小酒杯、递了一杯给对方。
有些迟了的节庆氛围洋溢在安静的空气中。
满到溢出酒水的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了「嗵」的声响。
「殿里派了助手来,处理我原本的业务。虽然我名义上还是管辖这里,但实际上是殿里的指导员,平常教教新来的使者,偶尔带他们回这里实习。」
「这样会很忙吗?」
「跟原本b起来,算闲吧。」
「这样啊。那怎麽不来我这边坐坐?」
说完,姜夕夹了一口腌海带,嚼了一会,才听到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也知道,使者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辖区,而且我回来的时候,你早就不知道搬去哪了。」
「说得也是??嗯?所以我其实是住在小奈利的辖区?」
「没有吧,他一直都是管北九州??」
话说到一半,朝突然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迎上了姜夕的目光。
「你怎麽知道我不在北九州?」
两人对视了一会,双双跳了起来。
「怎、等一下,不要丢--」朝一边闪躲像飞镖一样S来的筷子,一边为自己辩驳:「我也没办法啊,南澳又不是我的辖区!」
「那为什麽小奈利可以?」
「他也算是高官政要,哪有人管得动??」朝注意到姜夕抓起了炸J块盒,连忙伸手抓住。「好啦!对啦,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但我不行啊!」
「为什麽不行?是不行还是不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等等,是真的!是因为默特Si盯着我,怕我又??」
「又怎样?又去找一个人类浪迹天涯?」
「你到底??我又不是喜欢才那样!啊,我没那个意思??」
两人嘴上吵嚷着、手上抢夺着炸J块,又在地上扭打,直到前监狱医生使出袈裟固,朝才脱口而出--
「她怕我又想威胁代表!」
话一出口,朝就知道自己被设计了。
月台上安静了几秒,姜夕松开手,独自站了起来。她先是疏开纠结的发丝、拍掉衣服上的食物残渣,又用鞋尖在地上扫出一小块空位,才坐了下来。
夜晚的废弃车站一片宁静。
「朝先生,我们谈谈吧。」
朝迟缓地撑起上半身,感觉到关节在喀喀作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抓住改革的火星,一切代价都是必然。
当代表站在大厅里,背对着那颗巨大的水球,看见叛逆的下属凭空出现、一刀砍来时,他还以为,交接的时刻已经到了。
他不怕Si,但有些後悔。
「叩、叩。」
听见声响,他放下手里的公文,还没出声,办公室大门就被打开了。默特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叠公文夹。
「谢谢,放门口就好。」
默特点点头,却一路走到桌前,将公文放在对方手边,接着转身就走。
「??谢谢。」代表对着重新关上的大门喃喃自语,接着叹了口气。
明知道对方本来就是这麽??有效率,但代表心神不宁地翻着公文叠,不确定到底是作贼心虚,还是因为那时候??
不。何必欺骗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千七百年,扣掉前四百年只有偶然巧遇,至少也有三千三百年一同打拚的情谊。
五十殿正式成立之前,默特偶尔会主动找他吃饭,出差的时候甚至会带土特产回来。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只有开会跟送公文才会碰面、碰到了也惜字如金,都是因为??
翻动公文的手停在空中,过了一会,才又放了下来。
他弯下腰,头越垂越低,最後埋进双臂之间。
无论怎麽看,事情变成这样,都是他自己选的。
刚建成不久、尚未正式启用的大厅中,漂浮着一颗巨大的水球。他站在墙边,他的夥伴站在球的正下方,被淡淡的萤光垄罩,手中捧着一个四方形的黑sE物T。
与他交换了眼神後,夥伴扬起手,让物T缓缓浮空、穿透水球,笔直地抵达水球中心。
「恭喜你??」
夥伴放下手臂,一边走向他,一边开口说道。
「终於,你的理想成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那麽快,还要让所有人接受才行。你确定身T没问题?」
「没问题,还剩点边角料。」
说着,她平淡地取出一小团麻布,递到他面前。
「土特产?」
「是纪念品。」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几个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麽啊,你去哪里玩了?怎麽不带上我?」
「因为你也在。」
「我也在?」
他停顿了一会,接下布团,掂了掂重量,又说:「明明有无穷无尽的时间,真是Ga0不懂你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b较好。」
「欸?你是在提醒我要保持距离?」
「不如说,我会尽力确保这件事。」
「哈??说得也是。这样要是有人拿你威胁我,我还能稍微考虑一下??」
他握住布团,环视气势恢弘的大厅,又看向发光的水球。
「??看要株连几族。」
夥伴没有回应这段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对方离开後,他低下头,拎起麻布一角,倒出了一个漆黑的圆环。
--并不是完全漆黑。但当他就着水球的光芒查看时,却发现上头有着无数细小的光点。
「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夥伴的血凝固而成的,是个小巧的圆环。
他知道这个东西,在人间,印章有时候做成环状,方便携带。然而,他仔细找了一圈,没在黑环上找到任何刻印。
幸好,他还知道除了印章之外,人类也会用戒指的材质和颜sE来区分阶级。通常h金是贵族戴的,银是平民,铜则是奴隶。
??那黑的呢?
他苦苦思索,终於想到以前打仗的时候,曾经看过属下在拇指上配戴类似的环,据说是辅助拉弓用。阶级象徵与他无关,战斗倒还实际一点,於是,虽然宽度差得有点多,他还是按照记忆往拇指上戴。
果不其然,戴不进去。
大拇指不行,食指总可以吧?他稍一用力,虽然有点勉强,但确实戴进去了。
只有一点美中不足。
戒指虽然能转动,但被关节卡住,怎麽拔都拔不下来。他无助地转向对方离开的方向,很想现在就把送礼的人找回来,但这样未免太lAn用职权了。
最後,在cH0U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砍掉两根手指後,在血泊之中,他成功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可是不知为何,任凭他从各种角度转动、按压戒指,什麽事也没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只是装饰?真是的,把自己的身T当成什麽了啊?」
他仰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水球宁静地悬浮着,黑sE的核心尚未面世,但即将成为新的秩序。
「说起来,她的血不就是未来的一部分吗?那这个是??」
忽然,彷佛在呼应他的思绪似地,几个画面掠过眼前。
--画面中,穿着奇异服装的人们两两一组,把造型相似、但更加闪亮的圆环戴到彼此的无名指上,然後??
画面消逝,他的耳尖却慢慢发烫,呼x1也静止了。
然而,只过了几秒,他便垂下了沾满鲜血的双手。
七百年来,那是他第一次哭泣。
他站在那里,哭了一整个晚上,诅咒自己的冷酷无情。
当早晨到来,他用早已复原的手指抹去眼泪,紧接着,大厅中电光一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他的职责。
他是地狱的掌权者,而她是无上力量的拥有者,双方都必须保持绝对的理X。若是放任感情滋长,根据历史的教训,他们总有一天会失控,接着轻而易举地拉着整个世界陪葬。
况且,他早在最开始就舍弃了人X与良知,一路上犯下滔天杀孽,事到如今,他不能说不g就不g、把这个世界扔给随便哪个人,这样太自私了。
所以,在那之後,每当对方和他擦身而过,甚至连招呼都没打时,他便会特别安心、特别平静。
偶尔,在这份平静之中,会额外出现一丝好奇。他开始想知道,这个世界何时才会自我毁灭,或是自然而然地被毁灭。到了那个时候,若是他无能为力,似乎也不是坏事。
??不,仔细一想,他并非无能为力。
他还可以??
「叩。」
听见动静,他立刻弹了起来、摆好动作,喊道:「请进。」
进来的人和刚才一样--毕竟,她是五十殿里唯一知道路的员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辖区调动的申请。」说着,默特拿着一本资料走来,他立刻拿起几份文件,整理了起来。
「嗯,谁的?」
「朝。」
「怎麽又是他?」人名一出,他立刻停下动作,想找藉口拒绝,但默特已经停在桌前、递出了申请书,他不得不伸手接下,敷衍地翻过一遍。
「驳--」
「我等一下要出去。」
代表抬起头,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两人是刚好同时发话,还是对方打断了他。
「他的能力很强大,所以--」
「我要去买面包,今天有季节限定的新品。」
这次很明显了。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代表十分困惑,但还是尝试把话说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绝不能再跟姜夕见面。上次的事件证明了,不必要的感情只会造成混乱--」
「这次的新品是盐味草莓卡士达葱段泡芙,除了在盐味草莓卡士达里加入新鲜葱段,面团本身也加入了葱汁和葱花。除了盐味草莓卡士达葱段之外,还有r0U松蓝r酪味增塔。」
「什??葱段?」
默特点了点头,什麽也没再说,转身往门口走去。代表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对方把门板推开,他才慌张地站起身来。
「那个!」
默特停了下来。
「那个??」
他Ga0不清楚情况,只是下意识想多留对方一会,而对方确实也回头看了他一眼。
大门关上後,代表呆站在原地,停止了运作。
「什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那一眼在脑中反覆播放,明明应该只是普通的一眼,却格外熟悉。
两千零九十年前,他抹消自己的「被认知」的那天,那个人是不是也露出了这种眼神?
--对了,大战告捷的那一天,在他准备踏进地狱的时候,那个人,好像也是这个眼神?
明明是缺乏感情的人,眼里却带着一丝宽容、一丝Ai怜,也有着几分确信与释然。所有微小的情绪组合在一起,乍一看,只像是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