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礼儿抓着我的袍摆不丢手,却也不说话,直直的看着我。身上衣衫一轻,本攥着我袍子的手收了回去,再看礼儿,对上他恬然的笑容,那双隐含悲苦的眸子令我忆起了四皇子。
这种与他生父如出一辙的表情,是谓退让。
孩子啊,你不能是这样一个性情,将来你要走的路还长。
我就止于门口,暖暖见我久久不放她下地,也有些疑惑。与礼儿四目相视很久后,我实在从那双眼眸中找不出一丝一毫的争取与拼求,放下暖暖,我向后撤出一步扭头就走。
没有追上来,也没有追喊,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听任我离开什么都不做。接下来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一直如此。
当天晚上由于将军腿部不便,只有留宿他夫妻二人,次日朝后一同回王府,将军接了红玉回去。重华远远地看着,心里重新掂量着我。我觉得他变了,如同我也变了一样,隔着几块奇石犹如相隔重峦,再回不去往昔。
夜里与礼儿睡在一起,半夜他会出一身一身的盗汗,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皱着眉头,一副做恶梦的样子。把他裹进怀里,实在想不通新皇有何必要令这孩子经历那血腥场面,若说是他已经知道了礼儿的真实身份,以他的冷血无情也应该是讲礼儿斩草除根才对。这究竟唱的哪一出?
日子一天天如此过着,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唯暖暖倒是如同归巢一样视王府为自己家,成天拉着礼儿跑来跑去。有时候下朝回来看到两人并肩坐在树上,走近去一一抱他们下来,仿若自己有一子一女一样天伦之乐。李本草倒是铁石心肠,请他替礼儿调养调养他看了重华的脸色竟不为所动,这倒也让我多少明白些重华的脾气。
再见太后,太后垂幸问起后硬要我带了礼儿去给她看看,想到这太后再怎么也是师父的师妹,应是有些能耐的,推辞一下便点头谢恩。太后遂命了人去接礼儿来,再看我许久,她不言我也不好问,但能确定那眼神毫无恶意。
“听儿,我与你父自幼认识,情同手足,你出生时我也在侧,因此不必见外,若有什么需求困难,直与哀家诉来无妨。”
我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也没兴趣深究,可话头一出令我不禁开口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我这个年纪?”
“谁?”
我垂下头,尽量平静下心情:“宋冰。”
“你爹啊?”太后的口气突然变得很欢快,她向前俯身托着下巴指着我说:“就是你这样子咯。冰师兄那时候就跟现在的你一样,懒散自由,无论男女老少无不对其动心思慕的。你跟冰师兄就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她笑声清脆爽朗,我也牵唇应对,忽然她收起笑容状似随意地说:“你可别步了你爹的后尘啊。”
“后尘……”我悄声重复。
《宋听传(结局已出)》一朝风起 ˇ做衣汲水ˇ 最新更新:2011…05…02 21:06:02
作者有话要说:为表歉意,今天两更! 珠帘声起,礼儿被宫人牵进来,一看到我礼儿收起胆怯与羞涩小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太后笑着护他不受我责备,他行了礼,这才乖乖站在太后身前。太后只是抓了礼儿的手,捏了捏他的脸又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下来便告诉我孩子受过惊吓气血虚,还亲自书写了方子唤人去御药房抓药。恰时皇后带着公主来,两个孩子在一侧玩耍,我和皇后坐在太后左右相互打量。
是个漂亮女人。
看她很久我只能作出这个结论,换言之,一个做事很漂亮的女人,不露锋芒。作为天下皆知的新皇“男宠”,气势上我是不敢做出声势来,唯唯诺诺的陪坐着,看着礼儿在那公主的旁边坐着与我一样手足无措。
“本以为大典前是见不到命王了,不想今日有缘会面于此。”
一语双关。经了命王的口才封得皇后贵妃,朝内必然是有想巴结奉承也有想为民除害的。她这一提醒,日后我的活动还得以保住小命为前提,否则我死了谁来照顾礼儿。念及此,着实感谢四皇子的这份大礼,唯有这孩子能让我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皇后客气了,还盼早日幸得太子,皇室后继有人。”
说这话时我没看她,我的目光全被礼儿吸引。
那孩子不过四岁,却在小公主凌人的气势下不卑不亢,语笑恬然,颇具皇家大气。他正笑着又一拱手,冲小公主微微行礼,起身向我走来,毫不避讳地说:“这几日认识的都是姐姐,礼儿想要个妹妹。爹爹给礼儿添个妹妹吧。”
语出逗得太后皇后笑作一团,我拉过礼儿的小手包在掌心里,问他:“礼儿还有什么想要的?”童言无忌,孩子竖着五指逐个数过去:“礼儿还要学骑马,还要爹爹给我做个小弹弓,啊,还要,礼儿还想要个哥哥给礼儿教射箭!”女人们笑得更欢心,连宫人们都禁不住掩嘴,太后施恩不以拘束,追问礼儿:“怎不让你父王给你教射箭呢?”
孩子笑看太后答:“暖姐姐说了,爹爹十只箭能有一只上靶就一定是前一天烧过香了。”
孩子见我并未随大家一起放笑,以为我生气而敛了德仪,小心翼翼的观察我。我握了握他的手,对他轻声说:“礼儿有个哥哥的。”
“真的?”“嗯,美姿容,善骑射,你会喜欢他的。”
得到了一个应诺,礼儿开心极了,正沉浸在欣喜中,一个声音投入席中道:“那礼儿要不要媳妇儿呢?”
新皇入中来抬手示意免礼,解了外袍在皇后旁坐下,伸手招来小公主揽在怀里,笑盈盈的等待着礼儿的回答。
“媳妇儿?媳妇儿是什么?”
“媳妇儿啊,就是对你问寒问暖,陪你饮食安寝,总和你在一块儿的人。”
“那不就是爹爹么,爹爹就是我媳妇儿!”
笑声中我抬手拍了下礼儿的屁股:“胡言乱语!”再拉过礼儿抱放在腿上,笑着看他冲我做鬼脸。
“唉,瞧你抱孩子的神态,与你父真真如出一辙,直觉恍然回到十几年前。”太后一言说得我心中空起来,我强笑着装作随口一问:“那时的我不知有没有礼儿如此逗人喜欢。”
“那时你还在襁褓中,一看到大师兄就哭,可把他气坏了!”
“母后,那圣上幼时是怎样的呢?”
话题由此一转,聊及了新皇与皇后的幼年。礼儿因大人间谈话倍感无聊,拉过我袖子盖着我的手睡着了,察着他睡颜之美,直感觉有人在看我,抬头迎上新皇炽热的眼神,我不着痕迹的避开与他对视。
双腿发麻我才向太后请辞,抱起礼儿我前脚出去后脚新皇便跟了上来。我停下脚步退到他身后,跟着他快走到宫门他忽而转向去了别处。
这是在送我?
回到王府,将礼儿递交给米回随便问了府里几人的状况,我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再过三天,便是冬月初二。
转眼已一载。
夏都的结构与望都有很大差别。后者店铺参差,一条街上什么买卖都有,而前者则是分街为商。这条街卖器具,那条街卖脂粉,倒也没有出现同条街上生意竞争的,观察才发现各门各户皆是品类自成一风,别无二家能购。商家们为了生意只能不断推出新品,使得各个行业逐渐壮大,自然对外贸易也成为了重中之重。
在望国,提到夏国引入的东西,众人总是欣羡万分,本以为只是物以稀为贵,今一见才明白夏国的东西为何偏受欢迎。
走去衣饰街为礼儿购了三四身衣服,之前因喜欢帛鱼曾经的一身红装,便给礼儿也购了些,谁料礼儿怕红,只能换掉。大致比划了礼儿的身形,店家做衣二十多年,凭经验起笔定下详细尺寸,说:“先生下了定钱,待衣服做好后我差人送至府上,再结余钱。”
“成。”给了三成的定钱,别家再问时都是收两成的定钱,虽觉收的有些多,但是看这家门楣简朴却来客不绝,倒也放心。
“五日衣成,请问衣成送去何处?”
我掂量着,家中可做礼服的只剩一套尘灰色的,参加大典怕是有些不妥。启声问店家:“可否两日内先做出一身礼服来,有急用,另几套拖后些时日也无妨。”店家蹙了眉,扭头问一旁整理布匹的少年:“徐老板那两身衣服急着要么?”
“不急,他姑娘一月后才成婚呢。”
店家回头呼一口气,展眉笑应:“那成,两日后做成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