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雁北苦笑不得,顺势摸了一把他的脸,笑问道,“你昨天也这么问小公主的吗?”
苏游像是被踩到狐狸尾巴一般坐正身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没有。”他仿佛觉得这两字还无法表明自己的清白,又画蛇添足道,“我和她什么关系,咱两什么关系?”
说完这话,苏游都恨不得要掐死自己,他如今与来雁北结亲在即,但图兰朵却是昨夜就做了他的新娘啊!
“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下车吧。”来雁北听苏游辩解,心中自是一喜,随即拿起剑,准备拉开车门。
“这离西市还远呢,难道你也变成她一样的路痴了吗?”苏游拉住了来雁北的手,他想说的只是这里离西市还远,却莫名其妙又带出了图兰朵。
苏游也意识到了图兰朵在自己心目中分量越来越终的事实,可是,自己应该放弃治疗吗?
来雁北听他口中称呼朵儿,自然也知他所指,但她虽然口上常常有些醋意,但内心却坦荡得很,此时苏游在侧,她又怎会真的在乎其他女人?
来雁北反手拉住苏游的手,笑道,“怎能把我与小公主相比?放心,我知道此处离西市还有两里,但现在不是也没到开市的时辰吗?咱们走着去,逛完西市再走着去太白楼,太白楼离你家也没几步,让老关先回你家烤火吧。”
来雁北口中的老关,正是她家赶车的车夫,她现在体贴老关,却让苏游好一阵郁闷。
“好吧。”苏游哭丧着脸下了车,拍了拍大腿,随即安慰它道,“腿兄啊腿兄,今天你可要挺住啊。”
来雁北看着苏游与自己的腿诙谐,又不由得想起了苏游才好不久的箭伤,心中倒不由得有些踌躇了,——让横波今天陪我走这么远的路,会不会有些过分?
来雁北正在患得患失时,苏游却拉住了她的左手,又在她耳边轻语道,“走吧,今天舍命陪妻子。”
两人十指相扣,来雁北又听他说及“妻子”二字,心中自是又甜又羞;不过,两人携手走了一段路后还是感觉有些突兀,随即松开了手,肩却还依然挨着肩。
因有上回在西市内被元寿的小儿子策马冲撞的先例,两人走路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他们不时地东张西望,早就没了散步聊天初衷,让不明白的人乍一看还以为他们这是做贼心虚呢。
扭扭捏捏了一段,来雁北当先受不了了,忍不住抱怨道,“咱们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苏游点了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那句俗语最早出自宋朝的佛经典籍,现在却随着苏游穿越了,他只说过一两次,想不到来雁北却活学活用了。
来雁北见他一副好为人师的夫子样,又忍不住问道,“你的朵儿画技如何了?”
苏游摇了摇头,有人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但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而没有那百分之一灵感的话,结果也难免功亏一篑;更何况,图兰朵学画只是一时脑热罢了。
来雁北见苏游摇头,还想再问问图兰朵在苏游家的生活情况时,却闻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回头看时,却见一个矮胖的挑夫在赶路。
这会正是西市要开市的时候,挑夫们赶时间一路小跑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正所谓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攘攘熙熙,皆为利往。
两人驻足想要让这挑夫先过去,这挑夫却在苏游半丈外摔了个狗啃屎。
来雁北第一时间仗剑挡在苏游身前。
哪知担随人倒,失去控制的两桶豆腐随即倾洒出许多水来,来雁北的裙摆顿时就湿了一大片。
232白头少年
来雁北一愕,待发现他没什么恶意时便伸手要拉他起来,并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摔倒的挑夫原本以为被冲撞之人会对自己一阵暴雨雷霆的,哪想却是清风细雨?于是赶紧爬将起来,口中连声道,“没事,没事。”
此时苏游早已过去帮他摆好了木桶,可惜里面的豆腐因为木桶的倾倒而损坏了不少。
挑夫对于苏游的举手之劳自又是一番感谢,后者也并不把他的感谢放在心上,当即唤了声来雁北,两人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听另一个跳着胆子的壮汉出语道,“两位请留步。”
“兄台是唤我们?”苏游看着来人气势汹汹,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就你,撞坏了人家的东西难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那壮汉此时已经放下了肩上的担子,并把扁担操在了手中,他走近苏游,又指着被苏游刚才摆正的豆腐桶义正辞严地高声道。
正因为他貌似不惧权贵打抱不平的行动顿时引来一阵围观,众人也纷纷对苏游来雁北这一对璧人侧目。
苏游哪想到因这点小事还能引来这么多无聊的闲人?但他面对壮汉的指责又确实不知如何开口,若刚才自己不多此一举地帮他扶正木桶一走了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可现在真是狗咬吕洞宾有理说不清啊,不是,是不识好人心啊。
苏游看了看壮汉,又看了看刚才自己摔倒的小胖子,后者竟似有些躲闪壮汉的样子。
明显他们是一伙的!
难道他们是碰瓷的?
苏游想到此的时候,心绪倒静了下来,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江湖是什么,江湖就是什么样的奇葩你都可能遇上,更何况古训早就说了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呢?
穿鞋的面对光脚的,自是先息事宁人,再寻秋后算账。
若是在前世,苏游对这样的人也只能甘愿挨宰姑息养奸,再祈祷他早点遇上恶人来磨他们罢了;而现在,苏游自然也还是要把现场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至于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他们,则视心情而定了。
苏游点了点头,反是对刚才摔倒的斑白头发的汉子深施一礼,满脸羞惭地沉声道,“在下身有要事,的确是疏忽了赔偿,你这一担豆腐能卖多少钱我就赔偿多少,如何?”
围观众听了苏游的道歉,又看着这事就此圆满解决了,自是一哄而散。
来雁北也想不到散个步还能碰上这奇葩事,若她遇到这事时没有苏游在侧,她自然也有自己的解决之道;但作为女人,苏游怎么忍让她都要给足男人面子,更何况她也是了解苏游为人的,——苏游若是让一两个市井小人就欺负得死死的,那他也不值得自己追随了。
壮汉没想到苏游这么容易屈服,随即有些轻佻地看了看戴着纱幂的来雁北,又随口道,“这一担豆腐也不值几个钱,你就赔他个一贯半贯的就完了。”
苏游平常极少采购,但一块豆腐卖一两个铜子这点经济常识还是知道的,一担豆腐最多也就五六十块罢了,价值百钱的东西竟被他生生提高了十倍,这人还真是懒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不过,碰瓷是高危职业嘛,十倍的风险赚取十倍的回报,这也无可厚非。
苏游当即掏出钱袋,拿起一片金叶子道,“你看,我身上也没带碎钱,咱们找个地方兑去?”
金叶子最小都是五钱的,换成银子就是五两,相当于五贯了。苏游舍弃铜钱银豆却拿金子,倒并非要节外生枝,而是想趁机把他们诳到就近的东都钱庄。
钱庄里有些当年自己珠算课的学生,他们现在多半已经身居要职了,只要自己一招呼,不怕拿不下这两个刁民。
壮汉利欲熏心,正要鼓动刚才摔倒的汉子跟着苏游去钱庄时,那汉子却大声开口道,“刚才是我自己摔倒的,他们是扶我起来的好人啊!”
“把这钱先赚了再说,回去放你三天假。”壮汉面色一寒,随即出手抓住了矮个子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
他不是碰瓷的?苏游听到矮个子为自己辩解,心中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