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地笑着,皎洁的月色给她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韵味,时光似乎停止下来,为她静静地守着一抹清雅,她眼角眉梢绽放的神采令他迷蒙,终于明白了阮煜少帅那一席无边的思念来自何处。
想着程墨苏这么好相处,一路上他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其实少夫人你不知道,我参军还是因为敬仰上官少帅。”
她心中“咯噔”一下,缓缓滑过难得的温暖,只不过如今的她距离他格外遥远,但也妨碍不了一想起他之时,满心的甜。只听小周又道:“上官少帅这个人明大理,辨是非,一向以国家为重,不搞什么私下的勾当,哪里像姜尚豪……”
他说着说着停下了话,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程墨苏,心想着这少夫人毕竟是阮少帅的妻子,听他这样夸奖阮少帅的死对头,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哪里想到程墨苏轻柔一笑,道:“你说得不错。”
“是吗?”他一听这话不觉来了劲,“只不过我舅舅是阮少帅身边的副官,这才非逼着我到西北参军,不然的话我绝对会去东北的!”
两人说话之间,就已经到了程义下榻的酒店。她与小周告了别,小周倒有些许地恋恋不舍,朝她立正敬礼,“少夫人,我已经完成任务,后会有期!”
“嗯。”她淡笑着看他,心里想起了阮煜那双狭长眸子下的狠厉,不由地慌了心神。她是担心着阮煜的,希望在身处黑暗中的他可以点上一盏明灯,一抹明亮。
像是摇转了几个世纪的漫长时光,她唇角轻抿,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小周,如果你见到阮煜,请替我转告,让他保重,如果这场劫难后他还在,我也还在,那么我就回来,与他不再分开了。”
第两百二十八章 归乡
程墨苏目送着小周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慢慢收回了眸光,她的眼眶微红了起来,可是那抹水色却依然不褪,带着万分的清澈与淡然,她转过头去敲门,却不想程义一把拉开了门帘,她不由一怔,浅浅地笑着。
程义再次见到女儿自然欣喜若狂,忙侧身让她进来,她缓缓地坐了下来,见桌上还有一杯半凉的茶,笑道:“爸爸,我将这茶水换了,重新给你沏一杯吧。”
“不用这样麻烦。” 程义笑道,他最近也听说了西北的变故,据说是阮煜的弟弟阮克从西南方面集结了军队,想要夺回西北的权力。想想也是,这阮煜当年做出了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现在可以说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但是……刚才他听见门口苏儿与那小周的对话,苏儿的那句,“如果这场劫难后他还在,我也还在,那么我就回来,与他不再分开了。”让他不由地担忧,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见她浅浅笑涡下蒙起雾气的眸子,不由地心慌起来。
也未深想,便道:“苏儿,你被那阮煜囚困了这样久,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他的魔爪,怎么又要回去呢?”
她怔了怔,水色的眸子微微荡漾,她看着窗外慢慢涌起了脆嫩,慢慢消褪了萧条,抿唇道:“人总是需要一点希望的,不是吗。按照阮煜的性格,他从不会为别人着想,如果是生死未卜的战争,他一定会将我带在身边。但是他如今放了我,还与我道了别,恐怕他已经抱了必死的想法了。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他留一个活下来的念想罢了。到时候他要真想让我回去,也已经找不到我了。”
原来是这样,程义松了一口气下来,好在女儿并没有爱上阮煜,不然的话又会被卷进这一个个的漩涡之中了。他瞧着她长长睫毛下的那双水眸,道:“苏儿,既然你对阮煜没有什么眷恋了,那就和爸爸一起出国吧,远离这些纷争,再也不回来了。”
“好。”她只答了这一个字,透彻了深蓝的夜空将她围绕起来,那铺泻而下的银色光晕让她显得清雅静美。她听着静谧夜晚的虫鸣,不由漾起浅浅的笑涡,她还有什么资格可以留恋什么人群。
程义看出了她的心思,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她与少弈本是天作之合,却在这些纠纷的利益里被拆散,被放逐。他听见她轻柔的声音,拥抱了空气,“这五年,好像一生那样地漫长。”
她已经不是那个莽撞的少女,不是牙牙的孩童。她淡淡地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埋住自己的情绪。时过境迁,物非,人也非了。
这一晚,也没怎么休息,喝过茶后睡去,半睡半醒间天就明了。她换了一件素色旗袍,领口恰好掩住她白皙的脖颈,旗袍上的雏菊团又暗暗流转了光泽,让她透出一抹清雅高贵来,玫瑰色的唇轻轻扬着,伸手将青丝完成一个髻,点缀上步摇,笑容清浅。
两人登上火车,已是晌午。程墨苏要了一份报纸细心地看着,不知不觉也饿了,便径自去了餐车,随意吃着点什么,耳边却是几个人讨论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西北的将士们几乎全部倒戈,这仗还没打,阮煜就输了。”
“真的假的?哎,不过想想也是,阮煜那样暴虐的人,谁会服他,给那些将士们一个契机,他们也就反了。”
“可不是吗,不过最近阮煜和姜总司令签订了条约,本来是要去抵抗现在东北和华北的日军,现在如果换成阮克上台,不知道还生不生效了。”
“我倒是希望阮煜可以继续管理西北,现在已经这样乱了,好不容易大家可以抵抗外辱,万一那阮克还不如阮煜,怎么办呢?”
她握着骨瓷茶杯的纤细食指不禁颤了颤,滚烫的茶叶瞬间泼溅到了她娇嫩的肌肤上,她轻咬红唇,拿出绣了梅花纹的手帕轻轻擦着。程义恰好此时过来,也听见了那几个人的议论,眼光落在自己女儿低垂的眸上,不由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
她这才意识到父亲的到来,抬头见他沉静了面色,不由一愣,道:“爸爸,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阮煜这个人虽然暴戾了一点,但是还是分得清是非的,现在局势乱成这样,阮克偏偏回来夺权,倒是有些不识大体了。”他难得对阮煜有一句好评价,让程墨苏忍俊不禁了起来。
在火车上的时间也就这样飞快地过着,当汽笛声由悠长变得缓慢,铁轨停止了哐当,那袅袅的白雾消散了踪影。他们终于相视一笑,心生感慨。程墨苏手中提着牛皮雕纹的行李箱,眉梢微我松动,唇角笑意浅藏。
终于回到了家乡了!
她随着父亲静静地走出车站,江南独有的春风拂过她的面颊,让她浅浅一笑,眼眸流转处那繁盛的绿丛中点缀着一抹绛红,彩色的蝶互相追逐着脚步,乌衣巷中的低语连连,街道上的车辆络绎不绝。
她挽住父亲的胳膊,环顾着久违的景色,却听父亲咳嗽了两声,便朝他示意的方向望了过去。
萧佐为站在一辆黑色加长轿车的旁边,身姿高挑,深灰色的西装剪裁得恰到好处,勾勒出他眉眼之间如玉的气质。他笑了笑,混合着和煦的春风,如往昔般让她温暖,只是那眼神中掩饰住的憔悴让她慢慢漾起了心慌。
“小苏。”他轻声唤她,她朝他浅浅地笑着。恍如隔世一般的相见,曾经的青梅竹马变了模样。他们共同走过的时光热烈又动听,只不过此时的相顾无言,无影无声,成了可堪回首的落寞。
她唤了一句,“佐为哥哥,好久不见了。”
“嗯。”他笑了笑,也不再看她,而是将眸光凝注在了程义的身上,“程叔叔,今次不光是来接你们,还有一件关于姜、朱两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第两百二十九章 隔世
几个人找了一家餐厅坐下来,萧佐为特意订好了包厢,方便聊些事情。
他的眸光若有似无地掠过程墨苏的如雪的容颜,只觉得她又比以往纤柔了几分,那水眸中流溢的光彩让他不自觉地被吸纳了进去。他微微叹了口气,知道她还这样好得活在世间上,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侍者依次端上咖啡,普罗旺斯培根焗饭,法国海鲜面,土豆浓泥汤,水果沙拉。她不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