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伸出右手,想要弄醒顿珠,问个清楚。
才旦升格拉住她,不让她这样做,只道:“等他醒过来了,自然会跟我们说清楚的。”
夜晚开始的时候,在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阵阵酥油的香气,将顿珠熏醒了。他睁开眼,单手撑起了上半身,他一动,绿孔雀就惊醒了过来,挣扎著要从他怀里挣脱。
顿珠很大方地放开手,穿著鞋子的双脚著地,站起来。绿孔雀顺势,轻轻一跳,灵巧地落在地上,在地上徐徐走动。
“它是怎麽来的?”养父的声音紧接著响起。他坐在客厅里一把椅子上,盯著在地上徐徐走动的绿孔雀。
顿珠还没有完全退烧,他的头还是有些晕晕沈沈,抬起右手捂了捂自己的额头,,才回答才旦升格的问话,向他坦诚:“白天回来的时候……听到巴图它们在叫……下楼的时候才发现的……”
才旦升格冥思了片刻,说道:“不管怎样,孔雀是很珍贵的活宝,得交给仁波切。”
顿珠打了一个呵欠後,才应了一声:“我知道的……”
才旦升格看著他,忽然问:“你生病了?”
顿珠微微点头,应道:“嗯,有点发烧,仁波切叫我回来了。”
才旦升格说:“在家多休息几天吧,别吹风了,也别忙什麽,在草原上,尤其是高原的气候,发烧和重感冒都是大事情。”
因为缺氧,一旦发烧或重感冒,病情便不能拖太久,更不能带病工作,这会要人性命。
顿珠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在这方面是很明白的,幸好,他是医生,这个时候,可以当自己的医生,医治自己。
吃过晚饭,他给自己开了药方,并按时服用了药片。
那只绿孔雀,在他家里乱走,有时在客厅里溜达,有时又跑上楼上来,跑进房间,非常悠闲自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乐园。
才旦升格不打算抓它进笼子,也不敢,因为佛母孔雀大明王的缘故。
顿珠在子夜时间临睡前,一回头,看到孔雀展翅跃起,拍拍几下翅膀,就落到了床的中央,徐徐走动时又微微低头,好似在寻找东西。
“那是床,不是你散步的地方,赶快下来了。”他这样说,尽管知道孔雀不一定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尤其是藏语。
孔雀无动於衷,到了离枕头很近的地方,就伏下,以舒适的姿势伏在那里不动。
顿珠看著它,拿它没有办法,照样脱了鞋,脱了外套,上了床躺在自己的位置,盖上被子之余,抬起右手轻轻抚了抚它细长的颈项。
“这里是顿月平时睡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在,你是没有办法霸占的。”他喃喃著,把手收了回来。
孔雀微微缩颈,闭上眼,一副入睡的样子。
顿月探手进自己枕头之下,摸出了一张照片,在灯光下,食指指腹轻轻抚了抚照片上顿月的脸庞。
因为发烧,他竟然带著照片不知不觉地睡著了。
天亮了以後,他醒过来,照片依然完好地呆在他的指间,他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把照片压在枕头之下。
当他侧过脸,看著旁边的位置时,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并且大吃一惊,赶紧捂了捂自己的额头,怀疑是自己的病情加重而产生了幻觉。
顿月平时睡的位置,昨晚,那里的确是伏著一只绿孔雀,但今早,绿孔雀不翼而飞,躺在那里的,是一个一周岁的婴孩。
作家的话:
总觉得梨江和紫凤的故事写得不够啊!(虽然有关於藏族邪灵的故事里有客串……)
紫苏和央金索娜的那部分故事也没有完全交代完……
好吧,等我写完了眼下那篇同志文就再开一篇藏族文!
同志文打算写四篇,希望今年全年都有时间写啊!
坛城有多远 17
第十七章
额头的体温并没有升高,相反的,是降了那麽一点点。
顿珠以此确定自己有可能所见的并非是幻觉。
他靠近这个宝宝,轻轻地抱起来,端详他的神情和五官。
虽然不知道夜间发生了什麽事情,让绿孔雀变成了婴儿,不过,抱著这个婴儿,顿珠心里挺高兴。
他刚刚下床,宝宝就睁开眼睛啼哭起来,那双眼睛很大很圆瞪,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涌,一下子就湿了整张小脸。
这个声音一响起,就吸引著宗嘎走上楼来。
“顿珠,怎麽回事?怎麽有孩子的哭声?”她困惑著,边走边扬声问道。
顿珠穿好了衣服,把宝宝抱出卧室,见到养母,不知道怎样向她解释。
宗嘎走到他面前,又重复一遍:“怎麽回事?孩子哪里来的?”
顿珠道:“我不知道……一起床,他就在我旁边。对了,孔雀不见了,不知道在不在楼下?”
宗嘎回答:“没有啊!我今早都没见过那只孔雀!”随之,忍不住喃喃:“真是奇怪了,孔雀不见了,反倒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孩子……”
她没有去寻找真相,也没有这个打算,毕竟,绿孔雀只是个不速之客。
她看了看顿珠怀里的宝宝,越看越高兴,很干脆地从他手中夺过了宝宝,自己抱著,一边轻轻拍宝宝,哄他不哭,一边对顿珠说:“养著他好了,养著他,至少弥补了顿月的位置,哎哟哟,你看他多麽可爱!”
顿珠不说话,只看著那宝宝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哭闹。
他看著宝宝的眼睛,鼻子,嘴巴,嘟嘟的小脸,越看越熟悉,忽然间,他对宗嘎说了一句:“您看,他的眼睛是不是有点像顿月?”
宗嘎仔细看了一看,才道:“是有一点像,你眼睛真厉害啊。”
顿珠又端详了一遍宝宝的长相,指著他的下巴:“嘴巴也很很像顿月啊……”
宗嘎看著宝宝片刻,突然大叫起来,脱口道:“不会是!不会是顿月吧!?龙卷风的时候,不会是遇到了什麽魔咒,就变成了这样?!”
这个可能性,顿珠完全没有想过……
的确,顿月的失踪是件奇怪的事情,如果说是中了魔咒,变化成了其他形态而回到家里来,倒也说得通。
宗嘎不放心的,扯下宝宝的裤子看了一看,看过一眼以後,不禁失望起来:“哎呀……是个女孩子呀……”
顿珠有些无所谓,安慰道:“真的是顿月中了魔咒的话,也有可能变了性别……”
宗嘎侧过脸瞥了他一眼,说:“不管了,我就当他是顿月,养著。”
话落,她抱著宝宝下楼,顿珠也转身,想要回卧室继续躺床上养病。
忽然,宗嘎回头,叫住他:“其其格怀孕了,你暂时先别管学医的事情,她肚子里是我们家的种,你得把她娶进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顿珠抿唇片刻,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踏入卧室。
又过了一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宗嘎发现,自己前一晚带著一起睡的宝宝,一夜之间,长高长大许多,原本是一周岁,现在看起来是两周岁,并且能张口说话。
她特意细心观察了几天,这几天一直不敢带他出门,因为这是一个不平常的宝宝。
她发现,这个孩子的长大速度十分神奇,是每过一天就长大一岁,七天以後,就已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第七天的晚上,她开始第一次为这个神奇的孩子洗澡,但当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她又再度把持不住,又震惊了一次──明明在白天确定过了是女孩子,可现在,幼小的男性器官却摆在她的面前。
她一度怀疑自己在白天是不是看错了。
“顿珠,带顿月去寺里玩吧,晚点我再去接他回来。”第八天,她这样吩咐顿珠。面对这个奇特的又长得与顿月相像的孩童,她已经不知道如何称呼他的性别了。
经过这几天,顿珠心里很明白了,这个同样也是叫著‘顿月’这个名字的孩子,白天会是女孩,晚上会是男孩。
他心里,每天都期待著第十八天的到来,他想知道,这个神奇的孩子到了十八岁的年纪,是不是与顿月长得一模一样。
他带孩子见了雀倍琼布仁波切,并阐明了一切。
仁波切说,倘若这孩子到了十八岁就不再每天增加岁数,那麽他确信这个孩子的的确确就是顿月,只是中了魔咒而已。
顿珠,理所当然希望事实真的如仁波切所说的这样。
仁波切说,倘若过了十八天以後,这个孩子真的是顿月,那麽,自己就会为顿月寻找解除魔咒的方法。
顿珠合十,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