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客厅里一个角落拿著布偶自己玩耍的梅朵旺姆,一回头,看到宗嘎端著的铁盘子,盘子里不断冒著腾腾热气,立刻丢下布偶,跑了过去,轻轻扯了扯宗嘎,似乎也想要吃盘子里的食物。
宗嘎劝道:“别拦著奶奶,这是羊腿,你刚刚才吃过的。你要是还想吃,得问一问你阿爸,他同意了才分给你吃。”
知道是羊腿,不是别的美味食物,梅朵旺姆就松开了双手,退了一两步,然後拔腿,跑到母亲葛莎其其格的身边,拉著母亲的手。
葛莎其其格牵著她,把她带到火塘附近,自己走回她原来呆的位置,捡起了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布偶,来到她的身边,陪她玩耍,给她讲童话故事。
顿珠啃饭啃了一半,伸手抓起了一只羊腿,先递给顿月,顿月埋头啃白饭,不肯拿羊腿,顿珠只好拿回来,咬了一口。
入了深夜以後,顿月侧躺在卧室的床上,在漆黑一片的气氛里,听到外面传来小孩子的愉快笑声,不由浑身发颤,轻轻咬牙,背部不断溢出冷汗。
顿珠贴著他的背部,睡在他的身旁,忽然翻身,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摸了摸他的背部,指尖一片濡湿。
“你怎麽了……夜间盗汗?”
顿月紧紧闭著眼,咬紧牙关,不说话。
顿珠掀开被子,抬起上半身,拉著顿月的手,可是拉不动,顿月不肯起来。顿珠不得不劝他:“衣服湿了要马上换下来,不然这样盖著被子会生病的。”
顿月仍是不动。
顿珠点灯,靠近他,看了看他的脸,才发现他不太对劲,抓著他的肩臂强行扶起来,深度关心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真的生病了要跟我说啊!”
顿月屈起双膝,紧紧抱住膝头,埋著头,在微微发颤,冷汗依然在不断溢出,外面,梅朵旺姆愉快的笑声也没有消停过半分。
顿珠迟迟得不到他的回答,著急从内心扩散至外,急道:“你说话啊!”
顿月紧紧抿唇好一会儿,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外面……有孩子在笑……”
顿珠愣了愣,爬下床,穿上拖鞋披上外衣,打开房门,听到一阵时而降时而升起的女童的笑声,是从自己的卧室里传来的。
他立刻摸黑走向自己的卧室,那里房门没有关紧,墙上露出了一条很清晰很亮的缝隙。他只单手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在看到仍然在床上和母亲玩耍而没有乖乖睡觉的梅朵旺姆,顿珠不由变得严肃,打断了她的笑声:“怎麽还没睡,已经很晚了。”
梅朵旺姆回头,一看到他的脸庞,就立刻缩进葛莎其其格怀里,像只小麻雀一样,心惊胆战地看著他。
葛莎其其格搂著梅朵旺姆,平静地回答:“今天晚上特别的闹腾,哄她睡也无济於事,只好先让她玩一会儿,玩累了自然就想睡觉了。”
顿珠说:“你别带坏她了,让她早点睡,她半夜嘻嘻哈哈的,别人要怎麽睡觉。”
从严肃的脸色和不太温柔的语气来看,葛莎其其格认为他这是在责怪自己不好好教孩子,心里开始不太高兴,嘴上不爽道:“你以为我不愿意吗……”
顿珠面不改色,命令道:“你是她阿妈,怎样也要想办法让她安静下来乖乖睡觉,实在不行,你就带著她回娘家去吧。”
话落,门关上了,他转身走回了顿月的卧室。
葛莎其其格很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反驳,只得让自己冷静下来,劝劝自己的女儿:“好了好了,睡觉吧,别玩了,你阿爸发火了,再玩就要打你屁股……”
顿珠把门关上了,看了看床上依然抱著双膝埋著头的顿月,走到床前,坐在床沿,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背,安慰道:“她们已经开始休息了。”
顿月的头动了动,脸缓缓转了过来,朝著顿珠,表情放松了也平静了下来,低垂著的眼眸泛著丝丝困倦。
顿珠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立起身,从柜子里随意取出一件舒适的衣服,递给他。
绕到床的另一侧,顿珠扯下外衣,站在灯光面前,回头再度看了看顿月,看著他脱下了被冷汗湿透的上衣,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和背部,看著他散发出雄性荷尔蒙气息的男性肌理和骨骼的线条,有点儿入神。
顿月用脱下来的上衣随手擦了一下身上的汗,再穿上干衣服,把汗湿了的上衣又随手扔出床外,躺下去,盖上了被子。
顿珠看到他终於安心地睡下了,自己也终於安了心,灭了灯,陪他一起睡。
作家的话:
这麽冷的天还下著雨,一个老爷爷还站在路边卖伞
我从摊子前经过几次,冷冷清清的,几乎没客源
於是我……买了一把墨绿色的雨伞……没有讨价还价……
他说25元,我就给了他25……
坛城有多远 39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一家人吃过午饭以後,顿珠才离开家,携上顿月,一起去了阿布雨堪寺。午後这个时间,大家都开始休息了,是不错的拜访时间。
雀倍琼布仁波切正站立在寺院里的篮球场的一个角落,悠然抱臂,笑看那些年轻的僧人投入地打篮球,看著他们为喜爱的运动挥汗如雨,他觉得这样才是蓬勃朝气。
他虽然没有加入其中,心却已经和他们在一起激烈地打篮球,和他们分享朝气。
顿珠顿月到来,由一位老喇嘛引到了这里,仁波切一回头,就向他们慈祥一笑,又继续看著僧人们打篮球。
顿珠携顿月走上前,向仁波切合十,微微鞠躬。顿珠尊敬道:“我来见您了。”
仁波切两眼直直盯著在僧人手中跳动的篮球,回道:“医院的工作怎麽样了?你有得到什麽,金钱,还是经验?”
这是个很现实的好问题,顿珠没有犹豫太多,直接道:“我想,大概是双收。”
仁波切微笑起来:“双收最好不过了,但你不要忘记了,在工作中切勿忘记自己的本性。医院,也是个大千世界,披著医生神圣白褂的邪魔也是有的,你要是,听信了他,被他勾了去,永远都回不来了。”
顿珠诚恳道:“谢谢仁波切指点。”
仁波切缓缓抬起右手,指著篮球场上,说:“有没有兴趣和他们比赛?”
顿珠望过去,看了看那几个浑汗如雨地争夺著篮球的僧人,惭愧道:“我不会打球。”
仁波切哈哈笑了几声,脱口:“年轻,总要展现活力,不要等人老珠黄了,才想念年轻时的活力。”
顿珠再度望了一眼争夺篮球的场面,没有说话,心里却默然认同。
仁波切忽然转身,移步,顿珠也带著顿月跟了上去。
仁波切边走边说:“你来见我,一定有事情吧?”
顿珠低头,答道:“您前後寄给我两封信,我实在……看不明白。”
这件事,仁波切心里早有预料,平静道:“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说,却又不得不跟你说。”
整句话,顿珠只明白了一件事──雀倍琼布仁波切有事情要说,而且这件事必须要当面对自己说才行。
他觉得自己放弃了旅游的机会而跑回来是对的,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一次重要的交代。他对仁波切说:“是什麽事情?我很想知道。”
仁波切委婉地回答:“我原以为你是一个人来,可惜你舍不得你弟弟,所以,你们回去吧……”
顿珠回头看了看顿月。顿月也看了看他,然後低下头,黯然起来──觉得仁波切在嫌弃自己多余的存在。
顿珠说:“只能和我一个人说,顿月不能听麽……?”
仁波切回头,遗憾的微微一笑。
顿珠停步,看著他往前走,没有再跟上,一转身,拉起顿月的手,往回走。
又过了两天,是下午的时间,宗嘎带上顿月出去了,去牧场。顿珠借这个机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