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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买了酒回来张果见徒弟被欺负到了如此,回去就跟康摩伽抱怨道:“你说你又干了什么事,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吗?明明想见人家,一见面又把人气走。要是我不认识你,肯定骂你脑子有毛病。”
“果老,我脑子早就有问题了。我可不是个真真正正疯子吗?”
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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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康摩伽蓄谋已久出现,初七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毫无顾忌地去张果小院,即便要去也都小心翼翼,稍有风吹草动便如惊弓之鸟一般躲避。阅读屋 即 时更新! !
张果没见如此别扭男女,看他们两个玩捉迷藏都觉得累。在伦常上,他们各自分属另一半,但内心深处却都还拥有彼此。这微妙感情比任何星象命理都要难以捉摸,容不得外人置喙半分。
他们依旧这样一边互相生着莫名闷气,一边又若即若离。偶有旁人促成他们短暂相遇,他们又像南来大雁和北往白鹭一般匆匆分开。
这样一过四年多,长安又是另一番天地。初七安心陪在丈夫身边,并不觉时间过得太快。唯一遗憾便是她一直都无法怀上孩子,没办法为夫家开枝散叶。而康摩伽最后则突然被调回了北方,连同家眷一起消失在了初七生活中。初七从张果口中得知消息时,已经他人早已在千里之外了。
张果将康摩伽留下一个铃铛还给初七,道:“这是他留给你。你收着吧。”
初七一看便知是小时候康摩伽硬要给她脚上带那个。过了这十几年,铃铛已经陈旧不堪,发不出声音。初七收了它,将它绑在脚上,走路时偶尔感觉到它存在,竟也觉得康摩伽未曾离开身边。她依旧把他放在心里面最隐秘角落里,然后过着自己日子。
长安生活太过太平了,就像温水里煮着青蛙,没被水烫死前是不知道跳出锅去。这几年,各式各样谣言弥漫在大街小巷,人们似乎都发现了某种征兆,这繁华盛世只怕要到尽头了。
就在初七二十二岁生辰前夕,即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安禄山起兵范阳,终于反了。还在骊山华清池与杨妃沐浴享乐玄宗听了消息仍旧不敢相信。直到事实确凿,不容争辩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长安一些有先见之明富贵人家等安禄山起兵消息一到长安时便大肆举家搬迁。至于户籍如何安置,倒也不重要了。崔家也是如此。孟清对此早有安排,立马派遣了一批人手准备护送崔家老小去蜀中安置,连带初七也一起上路。
初七只问丈夫为何不一起去。孟清便道:“为夫需要留在长安办些事情。办完了便马上去找你。”
“夫君是不是觉得我会成为负累,所以早早将我遣走?”
“怎么会?为夫不知有多舍不得让你离开。YUEDUWu。com 阅读 屋即时更新!可终究是你安全重要。你要是不肯听话,便是让我为难了。”
初七见自己已没得选择,只有点头答应。孟清拥着她,说了很多安慰话。可无论是什么言语,已都不能让初七感到片刻安心。
长安渐渐变得惶惶不安,人人自危。市场上物价飙升不止,商人囤积倒卖。富裕些人家已过得十分拮据,更不用提贫苦民众生活。
初七很快被孟清送回家去,准备跟搬家队伍一起上路。家里人听说了此事,心中都是一片惶恐。唯一靠山也快不在了,他们家等于是被打回原形。那些曾经荣华富贵即将随着安禄山这场叛变,化为一团泡影。
崔桓不得不对女儿道:“心儿啊,你回娘家来可别觉得委屈。你大姐前日也回来了。她夫家本家就在范阳。那地方已落入了贼人之手。卢家那样一个大族,听说差不多能被抢走方西都被抢了,能杀人也都杀了,就是女人孩子都没放过。你大姐夫人书不错,怕会连累大妹和孩子,于是两人决定仳离,让大妹带上娉婷跟咱们一起去蜀地逃难。如今你也回来了,正好一家人齐全。”
初七早已听闻安禄山军队杀人如麻,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已屠了好几座城。偏偏大唐军队竟都拦不住他攻势,打到长安怕也是迟早事了。
“爹,女儿明白夫君难处。不过夫君也没说跟我仳离。我会等他来接我。等仗打胜了,咱们还可以回长安来。”
“孟郎君人书不错,待我们家也没说。既然他这样承诺了,那你等他便是。”
初七点了头,收拾了行囊,不日便准备跟着家人们启程上路。临走前,她去趟张果小院,发现大门紧锁,门上贴着屋主出门告示。原来张果已经走了。
初七倚在门前深深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不防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一回头,孟清竟已拄着拐杖,站在了面前。初七见了忙问:“夫君怎知我在这里?”
“你除了这儿,也没其他留恋地方了。我刚刚上你家找你不到,便知你多半是在此处。夫妻八年难道是白做?”
初七连忙搂着孟清就道:“夫君,都说了夫妻八年,应要患难与共。等到大难临头之时,你竟让我走了。大姐和大姐夫说得干脆,仳离就仳离。你是不是也要仳离,或是休了我?”
“不会。我又不是不要你了。我们不会仳离,我也不会休你。但是兵荒马乱起来,任何事都没有绝对。万一,万一我找不到你了,你又有了更好人。我已准备了一纸空白文书,上面印有我印章。你好好带着,到时填上便可。”
初七难以置信地看着孟清,竟不知天下有一个男人可以给自己休夫权力。旷古至今,怕也只有孟清一人为夫如此。
初七突然觉得气闷,直叫心都爆裂一般地疼。她猛地甩开孟清手转身便走。孟清在后面跟着,一言不发,只有他拐杖声响不紧不慢地传来。初七走得太快,不久便将他甩在后面。等到拐杖声也听不见了,罪恶感马上令她停了脚步。她都快忘了,孟清腿脚是追上她。
意识到这点,她便原路返回去找。孟清竟还在原地,一步也没动,见了她便笑道:“就知道你会回来。”
“哼,夫君别以为只有你会欺负人!”
孟清看着自己养大了小狼撩出爪子来,想笑却是硬忍了回去。当日夜里,初七便着实拿出力气来欺负了他一回。
她突然有种感觉,以后这样温存不再会有了,所以只想将激情燃尽,即便近似疯狂,也无所谓。最后,温存变成了粗暴,谁也没享受到快乐,只剩下疲惫和喘息。
孟清搂着她叹道:“女人生气起来果然可怕。”
“知道怕可别再给我什么空白文书。看我不榨干了你!”
孟清笑得十分开怀,心想偶尔尝试如此倒也未尝不可。他抚摸着初七长发,忽觉这八年光阴过得匆匆,让今夜夜色都寂寥了许多,便悠悠开口道:“心儿,我未曾告诉过你我腿为什么会瘸,如今是该跟你说说这缘故了。”
初七支撑起身子来,看了看孟清流着汗水脸,那脸上泛着不同寻常颜色,让人有些不安。她乖巧地趴在他胸口道:“你说,我听着。”
“我腿是因为长年服食一种毒药所致。”
“什么?!谁敢给你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