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一个年长的宫女呼唤道:“贺兰心儿,你去把这些菜送到东边甲字房内。”心儿连忙擦干净手跑到门口,接过菜篮,往指定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心儿却愣住了,苗凤娘正带着艾锦莲和几个宫女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后退一步,“你们想干什么?”苗凤娘已经很久没有找她麻烦了,这些日子筹备大典,众人忙得不可开交,更不应该挑这种时候才对。
苗凤娘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定定地望着她,“你说呢?”
情知不妙,心儿夺路欲逃,却晚了一步,两个宫女飞快地关上房门。苗凤娘冷笑一声,“贺兰心儿,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可是你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们就让一切都做个了断吧,我再问你一次,靳如冰在哪儿?”
心儿咬咬牙,“我不会告诉你的。”
苗凤娘笑了笑,“是吗?”说着,冷不防一把将心儿推倒在地,迅速使了个眼色,宫女们立刻上前将心儿擒住,脱掉了她的鞋子。
心儿大惊,“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救命啊,救命啊……”
苗凤娘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慢慢地在手里把玩着,“我知道棍棒对你起不了作用,但是这世上有很多刑罚,可比棍棒有用多了。你有没有听过十大酷刑里有一种酷刑是把人脚上的指甲一片片的刨下来,这十指连心可是痛彻心扉啊……”
心儿怒目道:“你们胆敢滥用私刑!传出去你也要受罚。”
苗凤娘冷哼一声,“那也是你逼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说还是不说?”
明白这一次是逃不过了,心儿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苗凤娘大怒,目露凶光,从旁边小宫女手里接过一把钳子,对准心儿圆润的脚指头钳了下去,用力一拔。
突如其来的疼痛超乎想象,心儿痛苦地尖叫一声。
苗凤娘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再一次厉声问道:“说,还是不说……”
心儿咬牙忍住,闭上眼睛。
苗凤娘目光渐渐冷下来,又钳住她另一个脚指甲……
“这些花怎么能摆放在这里呢?颜色太杂乱,去跟司苑房的人说一声,全部换成红色的。”杨女史正带着人查看大典四处摆设布置情况。
几个宫女连连点头,众人走过一处走廊,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惨叫。
杨女史一愣,“什么声音这么惨……”
几个宫女也议论起来,“好像是司膳房那边啊。”
“难道是在杀鸡宰猪。”
“胡说八道什么,那明明是人的声音。”
杨女史皱了皱眉,环顾一圈,“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不许张扬,不许胡说八道,要是传到主子们的耳朵里,仔细你们的皮。”
宫女们立刻齐齐应是。杨女史飞快地往前走去,循着声音找到出处,她猛地将门推开,快步走入,见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大惊失色,“你们在干什么?”
五六个司膳房的宫女围成一团,为首的正是掌司苗凤娘。而被她们围困在中间的小宫女双脚鲜血淋漓,脸色惨白,显然正在受刑。
被人破门而入,苗凤娘也吓了一跳,见是杨女史,方松了一口气,起身道:“只不过想问她几句话罢了,可是她死也不肯说,我气不过……”
杨女史皱起眉头,“气不过就滥用私刑了?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林尚宫发现,你连司膳房都待不下去。”
心儿透过缝隙,隐约见到眼前一个人影,只是视线中白茫茫一片,是谁?听声音似乎是杨女史……
苗凤娘看了看左右,将杨女史拉到一边,摘下手上的金镯子塞过去,笑道:“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不过宫中刑责向来由女史你负责,只要你肯高高手,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杨女史略一犹豫,还是将手镯接过,塞进怀里,然后回头指着按住心儿手脚的艾锦莲和几个宫女,“你们是死人啊!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赶紧送她去司药房医治,万一要是出了人命,别说你们了,恐怕连我也要受牵连。”
艾锦莲一愣,看向苗凤娘,见苗凤娘点头,这才带着几人抬起心儿。
杨女史看了苗凤娘一眼,“等她醒来,我会好好劝劝她,看看她肯不肯把这口气咽下去,别说做姐妹的没有提醒你,你也真该收敛收敛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家的屠宰场,要是总这么胡作非为,就算把金山银山堆到我面前,我也无福消受了,听明白了吗?”说罢,也不看苗凤娘脸色,径直带人走了。
杨女史走在前面,艾锦莲和几个宫女扶着心儿脚不沾地地往前走去。经过一处长廊,杨女史忽然一顿,停下脚步。
前面走来一队人,黑衣银剑,正是神策营的巡逻队伍。
偏偏她们在长廊上避无可避,杨女史低下头贴近心儿耳边,“贺兰心儿,今日之事的确是苗凤娘不对,不过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wén rén shū wū¨倘若让主子们知道太多,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想要在宫里生存,吃点亏不怕,怕的是吃了亏还落不到一个好,你明白吗?”
心儿脸色惨白,依然挣扎着应道:“奴婢明白。”
杨女史叹道:“忍着吧,忍忍就过去了,这宫里谁没有忍过啊?”她本对心儿有些不满,此时见了她的惨状,些许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
几人低着头,搀着心儿快速往前走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擦身而过的瞬间,还是被人一把拦下,“等等,你们是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心儿有些清醒,微微抬头,是他!
裴少卿这才看清中间被扶着的小宫女是谁,他顿时愣住了,“你……这,她这是怎么回事?”
杨女史言辞闪烁,“她……她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裴少卿自然不会相信,仔细查看伤口,他眸中浮起怒色,“从假山上摔下来?怎么别的地方没有伤,单单伤了脚?”
“这……这我哪知道啊?”杨女史搪塞道,暗暗恼火,此人好生烦人,难不成与这个贺兰心儿认识?
裴少卿冷然看着杨女史,“不会是宫中有人滥用私刑吧?如果是这样,倒要请林尚宫好好查查了。”
杨女史一惊,她好歹收了苗凤娘的东西,总得帮她把事情圆过去。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儿悠悠地睁开眼睛,低声道:“别……别惊动林尚宫……我真的是从假山上摔下来的。”
裴少卿身形一颤,定定望着她,印象中的她从来都是充满活力,宛如一株金色的雏菊,无论是在朴素的乡野间,还是繁华的宫廷里,都盛开得肆无忌惮,热热闹闹,可是如今……
这个贺兰心儿倒是识相,杨女史暗暗思量,立刻道:“裴将军,听到了吧,我可没有骗您。现下请您让一让,我们要送伤者去司药房上药,倘若失血过多,有个什么好歹,您恐怕也担当不起吧?”
裴少卿一愣,看着心儿殷红的绣鞋,这样残忍的伤势,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在她落入陷阱的路上遇到她,而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后,他咬咬牙,退到一边,无论如何,现在最当紧的是让她把伤治好。
杨女史松了一口气,立刻带着众人飞快地往前走去。颠簸的行程让心儿痛得直发抖,只能强自压抑。
走了没几步,忽然身后又传来一声,“等等!”竟然是裴少卿从后面赶了上来。
未等杨女史反应,他上前一把抄起心儿,抱在怀里,“你们这样送过去,她疼也疼死了。”
“裴将军,这可不合规矩。”杨女史大惊失色。虽然贺兰心儿只是司膳房的小宫女,但这样的行为也多有不妥。
“事急从权,众目睽睽之下,清者自清。”裴少卿说得理直气壮。
心儿想要挣扎,但温暖坚实的触感传来。她忽然觉得很疲惫,很劳累。就这样吧,虽然只有短暂的片刻,就让她放肆自己的心情,依靠一下眼前这个人。她闭上眼睛,让温暖静悄悄弥漫在心中。
裴少卿坚持,杨女史也无可奈何。转头望去,同来的侍卫都已经走远了,而这一路偏僻,也没有多少人遇见,她稍稍松了口气。
快到司药房,她赶紧命几个宫女接过心儿。
进门的瞬间,心儿转头望去,裴少卿依然站在回廊下,遥望这边,他的神情遮蔽在阴影中,清透的目光却穿过重重花木,定定落在自己身上,她心神一阵恍惚。
上过药,杨女史又命人将心儿送回了房内,同时跟着回来的还有离若。
她关上房门,坐到床边,一边给心儿上药,一边低声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了,到底什么事,下这么重的手?”她眼中隐有怒色,在司药房的时候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