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玦在黑暗中向他点头,两人沿着原路往回走,依稀记得来时的路。走了很长时间,天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冷。两人谁也没说话,心情同样的沉重。
“大哥,我们要不要把看到的事向爹禀告?”唐玦拿不定主意。
龙朔摇头:“大人们的事,我们做晚辈的还是不要置喙的好。何况,这种伤风败俗之事,若是被爹知道,爹恐怕要被活活气死。”
他并不知道唐俊当年的故事,可毕竟年长了六岁,想得比较周到。
唐玦叹口气:“我只是觉得五婶太可怜了,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还为五叔生下了瑢弟。我想,五叔这样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与五婶之间必定貌合神离。可五婶从未抱怨,我们也从未听五府里流出什么风言风语。”
龙朔有些愕然,他觉得十一岁的弟弟极懂人事,丝毫不比自己差。这小家伙,真是天生的鬼精灵
可这种事,究竟是对是错?世俗不容的东西,是否就是错误的?想想诸子百家尚且有百家之言论,从古至今,谁的话才是定律、才是真理、才是所有人应该服从的信条?
龙朔困惑了,唐玦也在怔怔发愣。两人各自躺在床上,仍然想着刚才两个男人拥抱在一起的情景,心仿佛突然间沉重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兄弟俩在晨光熹微中便起床洗漱,然后到大府里给各位长辈请安。
唐傲已带了龙雪衣到大夫人房里,让龙雪衣给夫人上茶。大夫人苍白憔悴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端坐在椅子上。龙雪衣捧着茶杯跪到她面前,恭敬而温顺地道:“雪衣给夫人请安,祝夫人身体康泰、福寿绵延。”
大夫人接过茶,轻轻抿一口,伸手去扶龙雪衣:“妹妹太客气了,我们姐妹之间,何须如此称呼?以后叫我姐姐就是了。”
龙雪衣见她和蔼可亲的样子,真的就象自己的姐姐一样,心中一暖,柔顺地道:“既然如此,雪衣恭敬不如从命,姐姐在上,请受雪衣一拜。”
大夫人再次伸手相扶:“妹妹少礼,妹妹现在有孕在身,千万要多加注意。平日若是丫环婆子伺候不周,便来告诉姐姐,姐姐与你作主。”
唐傲与龙雪衣都不禁一怔。唐傲想,自己并没有将龙雪衣怀孕之事告诉夫人,她是怎么知道的?心里略一转念,想起那日自己告诉了五弟唐俊,后来必是唐俊去向夫人请安时,顺便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不过知道了也好,夫人不以为意,反而诚心接纳了龙雪衣,这对唐府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就在这时,外面丫环报朔少爷与大公子来请安。
兄弟俩一起进来,见唐傲夫妻坐在堂上,而龙雪衣坐在下手。两人双双跪下行礼。
“玦儿给爹娘请安。”
“朔儿给老爷夫人请安。”
大夫人看着龙朔,笑嗔道:“这孩子,如今都是一家人了,还称什么老爷夫人?你该叫我一声大娘才对。”
唐傲与龙家母子又是一惊,继而一喜。夫人真的变了,想不到,柳暗花明的日子来得这样快……
龙朔看龙雪衣一眼,见母亲眼里带着肯定之意,便恭敬地改口道:“是,朔儿遵命,朔儿给大娘请安。”
正在这时,丫环丁香匆匆奔进来,满脸慌张之色:“老爷、夫人,不好了,五府里不知发生什么事,闹得沸反盈天,听天五夫人上吊自杀,被侍女救了下来。此刻那丫头来报,五夫人醒来后一直哭,已经哭昏了几次……”
第二十七章 雷霆之怒
龙朔与唐玦闻言大惊,唐玦已忍不住“啊”的一声喊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而龙朔赶紧用目光示意他不要失态。
两人心里同时想的是:难道五夫人已经知道五叔在外面养着那个男人的事,所以才要寻死觅活、大吵大闹?否则,会有什么事把一位温柔贤淑的女子逼成这样?
唐傲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疑云大起,盯着唐玦道:“玦儿,你莫非知道什么?”
唐玦吓了一跳,慌忙否认:“没,没,五叔家的事,玦儿怎么会知道?”
唐玦从小机敏,平日撒个小谎信手拈来,连草稿都不打。可在父亲面前他却从不敢试图欺瞒,一撒谎就露馅
唐傲见他目光游移,睫毛轻轻颤动,知道他在撒谎,又把目光转向龙朔。龙朔低头:“爹,我们只是听说了五叔府上的事,所以吃惊。”
大夫人听得一怔,这声爹叫得那么自然,看来早已叫爹了啊……
唐傲不动声色,回头对大夫人道:“夫人,我知道你身体不好,可这女人家的事,我当大伯的不好过问,还得辛苦你跑一趟。好好安慰一下五弟妹,让她消消气、保重身体,家丑不可外扬,千万别闹出什么笑话才好。”
龙雪衣道:“雪衣陪姐姐一起去吧。”
大夫人微微一笑:“我还没病到卧床不起的地步,老爷不用担心,这是我份内之事。雪衣妹妹愿意同去,那是再好不过了,妹妹我们走。”
“谢谢夫人。”唐傲向他点头,“我在书房等你回话。”
说罢看龙朔、唐玦一眼:“朔儿、玦儿,你们随为父到书房来。”
两人只觉得头皮发麻,相互看了一眼,乖乖应是
唐傲在书房里坐定,抬眸,明亮锐利的目光从两人脸上划过:“说,你们俩隐瞒了为父什么?”
兄弟俩见父亲一脸严肃,而且自称“为父”,不再说“爹”,那口气完全是审问的口气,心头扑腾了两下,张口结舌:“爹……”
唐傲看着龙朔,不怒自威:“朔儿,你从未骗过为父。”
唐玦暗暗咋舌,爹,在你老人家面前,我也从不敢撒谎啊。只是这次,这次的麻烦有点大……
龙朔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爹,朔儿不敢欺瞒爹,只是请爹听完之后不要生气。”
唐傲先就被他气到了:“哪来这么多废话?说!”
龙朔期期艾艾地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出来,讲得自己狼狈不堪,脸都红了。
唐玦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父亲的脸越来越阴,本来下人们已在书房里燃好炭盆,房里挺温暖的,此刻却突然冷了下去。唐玦不禁打了个寒颤,悄悄往龙朔身边靠了靠
“哗啦”一声,唐傲把书桌上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巨大的响声把兄弟俩吓得一抖。唐傲猛地一拍桌子,吼声震天:“你们这两个孽障!若是今天五府里不出事,你们打算一直瞒着为父,对不对?”
兄弟俩扑通一声跪下去。龙朔护着唐玦,挡在他面前:“爹,这事不怪弟弟,是朔儿要他瞒着爹的,是朔儿的错,爹要罚就罚朔儿吧。”
唐傲已经气得手脚发冷、浑身发抖,这消息太过震撼,简直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九年了,九年了,自从那个小倌死后,五弟一直安分守己,听从自己的安排娶妻生子、勤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