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这两天一直在播那条山区暴雨的事故,何先生是跟着某间公司的员工去旅游才遇难的。木屋负责人澄清说他早就把那区封起来不让人住,因为那区不安全,不晓得举办旅游的员工到底是跟谁接洽,现在演变成罗生门了。」
林美菁耸肩道:「好诡异,别谈这个了。你快下班吧。」
不少人绘声绘影的猜测事故的各种可能性,即使当面问那些生还者,他们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因为他们对遇难经过毫无印象。为了消弭这次风声,壹玖自有一套机制应付警政及媒体。
深夜,大夜班的护士又来换药,离开病房不久后,何平睁开双眼,嗅着一股专属于医院特有的气味。茫然的脑袋里理出了一道思绪,获救了吗?
「好痛。嘶、痛……靠北。」何平没什么力气移动身体,稍微动作就会痛到让他绷紧全身,他徐徐呼吸,下意识注意到开着的新闻,恰好重播到关于山难那则访问。
朱莉娜那个暴走女魔头一脸无辜望着镜头,仿佛对自己干过的事毫无所知,其他人一样茫然状况外,但并没见到古月参的身影,名单上也没提及那只狐妖,就像他们从来没同车过似的。
窗帘不自然飘动,下一秒刑玖夜就站在病床边俯视何平,后者心里苦笑,这恶鬼还是面无表情,不过眼神里好像流转着什么东西,隐隐闪烁。
「古月参逃了。」刑玖夜简短交代,然后走向沙发坐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看着电视萤幕。
「我怎么得救的?」
「林大姐跑去搭王船,因为她之前跟上面某某有点交情,所以王船还没出海前乘着尚未全退的幽灵海流冲进溪谷,一举大败那头畜牲。」即使嘴里说着畜生这样的字眼,刑玖夜的语调还是冰冷无起伏,若不是原来的声音醇厚悦耳,何平会以为自己身边站的是机器人。
「林大姐好厉害。」
刑玖夜瞄向他,忍不住开口:「因为你自己积了德。」
「可是林大姐怎么晓得我有难?」
「哼。」刑玖夜无声凝视何平。
「是你去讨救兵。」何平见他不反驳,接着说:「因为你打不赢古月参。」
「不是打不赢。我的力量一直被气泉吸走,所以无法待太久,只好留了张青符给你,好在之前教授过你一些功夫,但我没想到你撑不了那么久。」
何平想起那些反射性做的驱邪动作,恍然大悟问他:「原来是你教我的影子?那以后你继续指导好了。」
刑玖夜立刻冷眼瞪他,挑剔道:「你已经够蠢了,我不想再面对你那没脑的影子。这种指导是无奈下的选择,你休想我再降低自己格调。」
「别这样嘛。」何平无法动弹,可是转转头还行,他对刑玖夜露出讨好的笑,忽然又问:「气泉最后怎样?那只畜生没得逞吧?」
刑玖夜的视线从谄媚的家伙脸上移开,回答:「没有。气泉最后……莫名其妙泄去大半能量,归于平衡。」
「哦,这样喔。那就好啦。那种麻烦的东西最好不要再出现,朱莉娜还变得超恐怖,听说她是龙女我本来还不信咧……她是龙的人妖我就信。」
「呵。」
何平惊讶望向刑玖夜噙笑的侧脸,目光直直瞅住他不放,后者察觉到他视线回过头对上,问:「干嘛?」
「虽然是冷笑,不过你其实笑起来……」
「嗯?」刑玖夜眼里放出杀气,一副「敢乱讲我就吸干你灵魂」的狠劲,让何平硬生生将话吞回肚里,只敢偷偷在心底想着:『刑玖夜笑起来,其实意外的温柔好看耶。』
「欸,我好痛喔。有没有什么减轻疼痛的法术?」
「没有。」
「那有没有作好梦的法术?」何平想起之前在木屋作了一个好像很不错的梦。
「没有。」
「呿,真逊,你都没有那种法术。」
「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给我报酬我就想办法创造法术,没有就免谈。你忘了陈初告诉过你,我就因为贪得无厌才会沦为恶鬼,而且不上不下游走阴阳间,还得在壹玖劳力银行干白工。」刑玖夜依旧是平音、面无表情,但连串话语让何平听出他在发牢骚。
何平了然窃笑,原来刑玖夜最痛恨做白工,这对他来讲简直比死一千次难受,此外还附带一个扯后腿助手,这比叫他下地狱还要折磨。科科科科科,何平忍不住幸灾乐祸,忘记自己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蓦地,刑玖夜无声坐在病床边。何平呆了下,发现刑玖夜的眼神像那晚一样,平静而略带浅愁,惹得他心里一阵酸软无力。何平说服自己别乱想,压抑微乱的呼吸心跳问:「你有没有封住某段记忆的法术?」
刑玖夜望着他很久不应声,像是不太高兴。
「欸。」何平觉得他的不悦不是针对自己,不自觉放软语调喊他。
他伸手,食指的指腹慢慢轻碰在何平唇间,何平紧张得压抑呼吸,几秒后才听他问:「那畜生是不是吻你这里?」
心里本来清澈的那条水沟扬起一些尘埃,何平讨厌记得被侵犯的感觉,但他更讨厌一直逃避的自己。受伤,伤会再好起来,留点疤没啥大不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坚强的人,但他希望自己偶尔也能拿出骨气面对。
「对啊。超恶的。」何平回答,任由他指尖轻置在唇间。
「因为是畜牲?」刑玖夜的问话很轻,听不出情绪,但轻得很好听。
「不是。」何平打着点滴的手小力拨开唇上的手指回答:「拜托,你怎么问这种蠢问题。我是被男人强吻耶,强吻哪会不恶的,你要不要让我强吻试试?」
「不要。」刑玖夜速答。
「这就对了嘛。勉强来的总是不会有什么好的。」
刑玖夜若有所思,难得点头认同他的观点,低应:「是呀。」
「你怪怪的。」
「那只畜牲大概是冲着我,我跟他以前就是死对头,斗过两次法,各赢一回。」
「吭啊,所以我被夸张的虐待是被你冤亲债给拖下水喔?」
刑玖夜没有反驳,若有似无扬笑,反问:「不满?」
何平瘪嘴嗫嚅:「没啊。」好吧,现在不是他振作的时刻,还是当个卒仔好了。
「平。」刑玖夜淡淡唤了他一声,何平注意力从电视被拉回来,然后唇间被软软的东西轻轻触了下。
那一吻很快,仅是唇瓣擦过,却足已烧红何平的脸皮、耳朵、颈子,他呼吸和心跳都无法控制的乱了。
「你干嘛?」何平嗓子有点沙哑。
刑玖夜不说话,眸光深深望着何平。
「你……」何平真的觉得,他眼里有某些说不清的东西在闪烁,很迷人好看,但不知道是否危险。「你以为我怕?」他将手探出病床,扯着刑玖夜的领带把他带近自己,仰首碰了下他嘴唇。
「不过就这样。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