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默拖起地上的娇小少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孩子一上塌,便老老实实地跪在他身侧,开始揉按他的肩膀手臂。少年的技术颇佳,摁在身上颇为受用,萧景默享受似的微微笑著,手里一只酒杯,反反覆覆地转来转去,半晌才道:“他是个男人。”视线一直盯著自个指间玩转的酒杯,也不知道是在回白琦的话,还是自言自语。
对於简若林,从一开始,就是一种入了魔成了瘾的执念。
萧景默出身富贵,是理所当然的天子骄子,多少漂亮出色的男男女女,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挤。只有简若林,初见的时候,不是谄媚阿谀地顺从讨好,反而……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回忆──至今想起来,都还记得那日被狠狠撞到的关键部位的剧烈疼痛。
後来再见,简若林尽管冷漠疏离,可是萧景默有的是办法,软绵绵地磨著耗著──追求自己看上眼的男人或女人,萧景默从不吝啬花费心思和力气。
现在,他抱也抱过了,玩也玩过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也该是时候放手了。
是的,按照……以往的惯例。
突然“呲”地笑出声来,萧景默展颜谑笑,朗声道:“你们也忒婆妈了,简若林是个绝色,但也并不稀罕,我还真能为他就此吊死在一棵树上不成。何况他还是个男人,兴起的时候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下了床,谁还当真?”
心里有个念头蠢蠢欲动──不过作场戏,曲终了,人也该散了。
一杯酒倒进嘴里,萧景默搂住身边忙碌的少年,在他惊惶的“嘤咛”声中吻了下去。一口清酒,在唇齿间辗转,到最後也辨不清究竟下了谁的肚子。
房门外,“铿”的一声物体坠地的脆响,虽然满室喧笑,那声音却无比清晰。
仿佛一个咯!,直直砸进了萧景默心底。
有什麽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快得抓不著头绪,萧景默还没想明白,动作却已经先於意识,推开怀里的柔软躯体,赤著脚就从软榻上跑了下来,拉开房门向外张望。
走道上空无一人,空荡荡地好像在嘲笑他的敏感多疑。
耳边是洛展锋的叫声:“怎麽了,外面有人?”
空气里一缕清淡花香,沁人心脾。
萧景默脸色突变,用力吸了两口气,胸口却像被什麽给狠狠扎了一下。那隐约的猜测,叫他一颗心犹如针砭一般疼了起来。
桃妁…第十四章
内外交侵的简若林,越发纤细消瘦起来,站在阳光底下单薄的身子,风一吹就能倒似的。走在街上,热烈的日头晃得眼晕,简若林身上没有出汗,但是整个人都被晒得仿佛透明,玉琢一般的肌肤,给日光一照,便透出一股温润质地来。
在某些事情上,简家这对兄弟很是坚持亲力亲为。比如药材的甄选,比如进货时的押运……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的严谨和细致,才使得这家香粉铺子能够渐渐地名冠苏州,叫他人望尘莫及。
刻意逃避,可是简若林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境之下见到萧景默。
那会他刚清点完各种药材的数量,看著手底下的人将大捆药材打包装车。
背对著药店的大门,身後掌柜的中年满声和气地招呼:“萧公子、萧夫人又来取药了?赶紧里面坐会,日头这麽毒,下回还是遣人过来知会一声,我便让二哥儿送到庄上去,也免得叫二位多跑一趟。”
“无妨,今日恰好陪内子上桃花庙求签,回程顺道来这取药,也是顺路。”
那个声音,淡漠而低缓,说是熟悉,但又没有那股惯有的张扬戏谑。简若林顿住脚步,直起身子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有那麽片刻的晕眩。
掌柜的吆喝著,笑语连珠:“夫人真是好福气,得了萧公子这样的佳郎夫婿,可不是羡煞旁人。”说话间,底下的小厮已经取来了早前备下的药包:“还是一样的安胎方子,每日一剂煎服。这方子性温,最是滋养清和,就是每日喝也不致伤身。”
“有劳掌柜的了。”一语说罢,便听见一阵窸窣,然後就是那人的低声惊呼:“婉贞,你怎麽出来了,当心身子。”
女子的声音柔和温婉:“不碍的,你别这麽紧张。看你,出了一身汗。”
眼前的景象太过美好,温煦日光下,女子淡紫色的烟罗裙素丽淡雅,微微起的脸上带著满足的笑意,温柔地拿著汗巾为自己的夫君擦拭额角。男子侧著身,任由她动作,却在後来伸手抓住她的纤纤龋模雎龅陀铮骸氨鸩亮耍爻瞪先プ伞!?br />
简若林脚底像被钉住了一般,本来就显得苍白地脸色此刻看起来更加带著一种凄厉的灰败。怎麽都移不开眼,那番举案齐眉耳鬓厮磨,在日光下炫耀得刺眼。
一回身,便不期然地撞上了男人的目光,只觉得那道眼光射来,方一接触的时候,便惊讶地僵住。不过仅是维持了片刻,那人便移开眼睛,若无其事一般。
青天白日阳光明媚的,简若林却被生生冻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僵硬。
脑子里徘徊的质疑诘问,反反覆覆挥之不去:那个温柔地对著陌生女子低笑的男人是萧景默?!那个牵著个千娇百媚的少妇的男人是萧景默?!
视线里,萧景默扶紫裳女子上了马车,声音还是那般平稳无波,一丝颤音也无:“婉贞,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被唤作“婉贞”的女子,敏感地顺著男人的视线看了眼呆呆站在门边的简若林,而後温顺地点了点头:“我吩咐璃儿做了你喜欢的酥饼,晚上记得早点回来一起吃。”
萧景默点头应了,站在原地遥相目送。
马车走动的时候“咕噜咕噜”的响动,越来越远,终於渐不可闻。
痴傻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便宛如身在梦里。简若林很想像寻常时偶遇那样,牵扯出一个淡然从容的微笑,但是却连脸颊的肌肉也僵硬得不听使唤。他看见萧景默朝著他走过来,明明是呆立著一动不动的姿势,可是简若林却产生了浑身上下都在狠狠颤抖的错觉。
萧景默走近了,伸手拽他:“跟我来。”简若林的表情有些木讷,握紧了他的手,才感觉到清秀绝伦的男子抖得厉害。连心头都似乎跟著隐隐发颤。
留芳阁带来正在装货的下人们面面厮觑,路上行人也频频投来疑惑的目光。
简若林一迈步,才发现两腿发软,被萧景默一扯,便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已经管不了那些或惊疑或探究的眼神,眼前一片空茫,两腿只是机械性地交替前行。
人烟稀少处,正是前几月,花灯节之夜,他们共放水灯的清河湖畔。
那夜灯火遥映桃花盛,简若林接了萧景默送他的桃木簪子,也默许了他拿走自己的碧玉簪作为交换;也正是那一夜,简若林心扉初开,情意如脉脉细雨无声浸润,惹人沈溺。
桃花依旧开得豔丽,却已经到了这一季的尾端。花瓣落了满地,被践踏,被碾碎,暗红色的残花混在泥水中,少了那一分桃李芳菲的烂漫绻缱,零落成泥,看在简若林眼里,便成了一股难言的萧索凄清。
“本来想晚些跟你说,不过没想到会遇见你。”苏州城也还是真小是不是?萧景默操著平静的语调,面容也平静无波,没有见惯的哂笑,没有狡黠的灵气逼人,只有那双眼里流露出些许踌躇和困顿。
简若林脸带轻笑,正是他最常见的那种温润如玉,谦谦若君子:“你想说什麽?”
萧景默反倒也跟著笑了:“这段时间我们在一起,真是我难得的开心时光。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温和、漂亮,除了是个男人以外,当做情人真的挑不出其它毛病。”
“嗯……”简若林只是淡淡应声,孩童般的清澈明眸里,含著些微无措。
看著站得笔直的简若林,脸上微微泛白,萧景默便觉得内心有些烦躁。以前拥有过许多的情人,不乏富家千金、贵族名媛,腻味了以後便毫不留恋地抛开,从未有过例外。和男人一起,情侣一般地厮磨,虽然是第一次,但是他也并不觉得有什麽不同。以他的身份和立场,就如白琦所言,“玩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