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明说,“月玲在D大读硕士,研究应用语言学。原来在中国大学也是教专业英语。”
戴维斯博士说,“可巧,我太太也研究语言学,玛丽,玲和你有很多共同语言。”月玲喜欢他。她一贯看人的原则,不论出身不管富贵,只看对方有没有趣味。本来以为会无聊得脑子瘫痪,却发现科学家到达一定层次,还有这种对生活的强烈好奇心,不会轻易接受人家拱手相呈的约定熟成理论,总是在探索事实真相。
玛丽笑眯眯,“蜜糖,你再对玲赞不绝口,回家仔细你的皮。”
克明悄悄说,“你看他们,结婚三十五年,依旧如胶似漆,肆意调情。”
接下来,大家的谈话锁定在转基因科学。
“科研经费赞助商在为他们的工厂大批量生产低成本获利物寻找科学的合法性。”
“大卫说,‘饥民必须生物技术喂食的说法是一残忍骗局;绝不能被认真对待。’”
克明说,“所以我才退出来,转而研究儿童脑功能基因学,至少获得灵魂安宁,觉得是在为人类后代作贡献,而不是为少数人谋福利。”
月玲对克明赞赏微微一笑。趁此时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款蜜汁排骨上面,克明说,“专心吃饭,不可以色迷迷看着我。”
她拿鞋跟就踩了他一脚。
47 月玲与克明
月玲注意到克明同学的妻,也即女主人,不甚言语,默默在一边注意着酒水餐具。大家提到她,也只是“我太太”,“你太太”或是“李太太”,连名字也没有,像古时候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李氏”一样。心里就对克明的李同学存了一点芥蒂,到底是像某些中国北方来的凤凰男,没有男女平等习惯。
饭后,月玲和玛丽帮着收碗碟,说,“你做的菜各个精彩,很久没吃到这么好的中西合璧餐。”
李氏温柔贤淑地说,“很高兴你喜欢。月玲,你若做了詹太太,只怕会比我当主妇出色,你英文那么好。”
月玲瞄一瞄在客厅里高谈阔论的克明,嗯,成功男人背后默默无闻奉献的只有夫姓的老婆。“詹太太”,这就是我的远大理想前程了。
李氏又说,“克明在各方面都是公认的天才,你要好好伺候他。”
月玲把碗碟放到洗碗机里的手就停下来,“伺候”两个字听起来非常让人不'炫'舒'书'服'网',但李氏说得再自然不过,露出这就是我们女人的本份的气定神闲样子,月玲简直以为她是直接从清朝就穿越到现代北美的封建少奶奶了。
话不投机三句多。月玲被玛丽的一个笑话吸引过去,就随口也回了她一个,用了两句英文双关语,看到李氏脸是笑的,鱼尾纹泛滥成灾,但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无,就知道她没有听懂,气氛就有一点僵。
李氏逮着机会,好脾气地又说,“我和老李是同班同学,念大学的时候,成绩比他好。但家里总有一个要做出牺牲,顾全另一个,男人迟早还是事业为重。”
她说“男人迟早还是事业为重。”的时候,拿眼睛看着月玲,月玲就敏感瞎猜:克明最近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异常殷勤地管接管送,耽误了什么细胞,如同古时皇帝被后妃美色迷惑忘了批阅重要奏章,现在要被贤臣的妻来进谏了。月玲心里就冷笑:罪大矣,狐媚惑上。还没有同床共枕,名声就这样坏了。
月玲默默帮忙做好善后的工作,咖啡店的女招待活儿也有好处,学会科学清洗器皿,统筹安排。看得出,李氏很满意,没有把月玲看扁的“过来人”样子:到底比我们年轻十几岁,没受过锻炼。
月玲想,其实错怪李同学,他并没有不给李氏平等,是她心甘情愿放弃自我,退到光辉后面做反射镜。
一会儿,胖胖的小女孩端着国际象棋的棋盘来找克明,“詹叔叔,你答应我下两盘的。”
克明和大家谈兴正浓,但是他露出童叟无欺言出必行的样子,卷起袖子就要对大家说“失陪”。
月玲才受了李氏洗脑教育,自觉良心发现,于是对小女孩儿说,“我和你下。”
小女孩儿看不上,“你?我可是D市三年级锦标赛冠军。”
月玲就吹牛,“我差一点就成了Duch Maser(大师);从小我也崇拜Bobby isher(世界知名国际象棋大师),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意大利式开局?”
小女孩眼睛转一转,把月玲领到厨房小桌旁,拿出计时钟,和月玲一起摆好黑白棋子,就鏖战起来。
克明看李氏意外地注视自己,说,“我从来不知道她会下国际象棋。”
戴维斯就笑,“克明,永远是迷的女人最能伴你一生,像我的玛丽一样。”
月玲和小女孩儿下棋,小女孩儿话很多,虽然在北美出生,父母在家坚持给她说中文并且不间断上着中文学校,小女孩儿用中文表达一点问题没有。
她语速奇快地从一件事情跳跃地呱呱讲到另一件事情:我弟弟没有母乳,要依靠婴儿配方奶粉,我是吃妈妈的奶长大的;我经常要帮忙扔掉奇臭的纸尿片,你知不知道纸尿片是要回收到绿色垃圾桶里的,花园里的土很可能就是我弟弟的巴巴尿片分解而成的;我最不喜欢米娜,就是我的babysier 啦(临时看孩子保姆),每次父母出去应酬,米娜在家里也不管我,只管和男朋友泡电话粥;同班的托马斯已经有两个女生向他表达爱意,我其实才应该是托马斯的意中人,像aylor Swi(美国青春美少女歌星)的歌里所唱,“You belong wih me”(你应该和我在一起。)……她嘴没停歇,也很走了几步急功近利的招。
月玲却情愿和小女孩儿说话,小小的她容易应酬得多,不累。
小女孩儿出其不意地问,“你和詹叔叔什么时候办婚礼?”
“我们还没有提到结婚这件事。”月玲吃掉她的主教,然后按一下计时钟。
她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吃掉月玲的骑士,也按一下计时钟,眯眯笑着的脸上有一对怪可爱的酒窝,说,“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做你的花童?埃米利上个礼拜天作了她姐姐的花童,穿着白色蓬蓬群,像芭比娃娃一样。”
“好的。”
“一言为定?”她看到月玲含笑点头,就伸出小手和她相握,说,“我们和棋吧。”
大家道再见的时候,戴维斯对克明说,“结婚的时候,不要忘记通知我。”
月玲就把头低一低,看着地上新下的雪,细粉粉的,和白糖一样。
在雷姨的车道上,克明的小吉普里,是拥抱的两个人的身影,克明用了点力把她的肩膀抱紧些,月玲就“Ouch”(哎约)一声,克明忙放开她,再瞥见弃在后座的急救包,就说,“你要记得涂药,”他又坏笑一下,“还要记得看书。这两样我都要检查。”
月玲摸摸他的脸,想为什么当初只觉得吴憬是这世上最美的男子呢?克明虽然眼睛大,含情脉脉的时候,也是很动人的。
她说,“我今天见到你的同学导师,对你更多了解。”说完,觉得一本正经好像刚刚国事访问完谈感想一样。
克明亲一下她的额头,“别着急,我们有一辈子时间去了解对方。”
月玲听到他说“一辈子”,就像有个什么小火花“啪”地就点亮了心房,亮堂堂地充满了希望。
48月玲与克明
月玲早已经和麦克辞工,也给出两个礼拜noice通知时间好让麦克召人培训,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她那日急病乱投医,拿那个吴憬的经纪名片给翻译公司cold calling去电碰运气,不料想马上就被要求到公司面试和复试,过关斩将,也拿到了oer;每小时工资数是做Barisa(欧式咖啡调配师)的三倍。固定每周三天下午在公司电话网络翻译,另两天下午随叫随到跑外勤做口译员。
麦克有点舍不得,“我到哪里去找你这样咖啡考试满分的Barisa?”
月玲有点惭愧,应试教育出来的机器人,连咖啡店里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