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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2 / 2)

“你有没有想到用任何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没有。”

“你有没有想到要去伤害别人或伤害自己?”

“没有。”

月玲清楚了,原来是考察会不会去寻短见。看样子对生命是相当尊重的。

这个问题和美国某海关的一题“你会不会做炸弹?”一样可笑。恐怖分子会承认自己擅长做炸弹?

那想死的人会到处宣称“我就要用这个绳索悬于门口大树?”但转念一想,shrink之所以被称为shrink一定有道理,在这个处处讲究诚信的国度,连精神病人也不说谎,值得调查问卷的信任。

“你感觉怎样?”

月玲惯常把害怕和不愉快藏在心底,冷不丁一问,她说,“觉得冷。”

“你的情绪呢?”

“我很震惊,想要到无人地方大哭一场。”

“还有呢?”

月玲纳闷,他怎么就确信还有没说的,心里有一点点佩服,“我觉得很羞愧有负疚感,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说是你的错?”

“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

“月玲,这不是你的错。你想一想这些让你羞愧有负疚感的事情哪一样是你自觉自愿做的?”

月玲就想:我没有在自己饮料里放镇静剂,我没有自己脱了衣服拍裸体照片,我没有要光身子给人家看到,就小心笑一下,心里轻了一点。

谈话结束,Shrink很满意,脸上堆出一个微笑,“请到前台预约时间复诊,我签署文件,你可以回家去了。”

月玲坐在候诊区等待,另一个坐轮椅的女子被推到一旁坐着,她胖乎乎的,婴儿肥还未褪尽,头发像一堆黑黑细铁丝,弯弯曲曲,如希腊神话里的女妖美杜莎一样。

她说,“Hi。”

月玲不想交谈,只强笑一下,“Hi。”。

“你知不知道,刚刚一个医生,露出那样不屑神气,意即我只是受点皮外伤,无性命之虞,就要谢天谢地很幸运,不知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要受那样的屈辱。”她二目发直,眼睛像两颗没有生命绿色玻璃珠,有点骇人。

是啊,她是不是还要更幸运?那报告上说,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曾遭性侵犯。可是,她觉得沮丧消沉,心里有一道坎,灰黑沉重,老也逾越不了。

51 月玲与克明

她并没有叫司机送回雷姨的“地窟”,而是到了学校,正是星期五下午茶时间,Liz和特瑞沙通常聚在电脑房旁边的小咖啡馆里讨论周末去哪里玩乐。

进门的时候看到Liz正仰头哈哈大笑,无忧无虑地,让月玲羡慕。

“Hey;清朝人,今天怎么逃学?是不是读了那本书乐此不疲地去实践了?怎么样?给我们汇报一下细节吧!“

看一看月玲灰败的脸色,就知道有点不妙,叫特瑞沙挤进去一点,拉她坐下来,给她点了一杯菊花茶。

特瑞沙迂腐地从口袋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报纸,“你看,这个中国女子和移民法官的故事。她男朋友把他们的谈话录音录像,法官说她婚姻不幸,要和她发生不影响各自私生活的短暂性关系,如果泄密他人,她将失去难民身份。事后她报警求助。”

月玲看到两张照片:一张清秀沉静的亚裔瓜子脸女子,改良碎发童花头,深紫色衬衣黑色西装;另一张白人法官胖得有点虚肿,一幅中年危机的样子。

月玲说,“看这个姓 ‘Kim‘(金),是韩国人的姓氏拼读法,她是一个韩国人。”

特瑞沙看又被月玲敷衍过去,不甘心,“如果不是她眉来眼去,暗递秋波,那法官会两度到她打工餐馆与她亲密交谈?还自称受害者,法院判决法官有罪,还说什么坚定了她对本国司法制度的信心。肯定是看法官帮不到她,反咬一口。你们亚洲姑娘不都是喜欢白男人吗?嘴里义正言辞的,不知道背地里是怎样一个风骚女人。”

月玲的眼泪像决堤的小溪一样汩汩地就流出来,吓了特瑞沙一跳,“玲,你不要哭嘛,她是一个韩国人,又不是中国人,又没有说你。”

月玲的眼泪这下子成了决堤的小河流了。

Liz瞪她一眼,拉着月玲的手,说,“我送你回家去。”

Liz一贯地横冲直闯地开着她的大Van;她技术高超,车龄也有好几年,这样一辆大车在高速上一路上也被她开得如鱼得水。

月玲只是默默坐一旁流泪。

到得那里,雷姨趿着两只颜色不一样的拖鞋就跑出来,看到月玲哭得花容失色,忙忙地把她们让进去。

安置了月玲在“灵柩”里歇息了,雷姨对Liz说,“清晨她男朋友来取衣物,说她在医院里。我就知道出了事,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看着不大好。小姑娘长太漂亮,总有蜜蜂苍蝇围着,都想讨点便宜。这次说不定吃了什么大亏。”

这时候罗比打电话来,月玲的留言机说,“你接通(416)123…1234,月玲现在不能来接电话,请留言。”中规中矩的,不像Liz的是“你好,你接通Liz二十岁电冰箱,她的留言机更老,早退休了。请一定要慢慢说,我耳朵不好使。我会把你的留言用磁力贴贴在我摇摇欲坠的门上。”

Beep提示音响过,是罗比的声音,“玲,这是罗比。开工半小时了,你在哪里?你从来不迟到的。手机也不开。顾客像乌云样来了几大团了,那个新来的汉娜刚打坏一个咖啡壶,你当班最后一天,你想累死我?……”

Liz拿起话筒,说,“玲忽然不'炫'舒'书'服'网',我送她刚到家。你要麦克来帮你,他坐在那办公室都要生根长成大树了。”

月玲哭一阵子,昏昏睡去。

醒来的时候,听到小客厅里有细碎的低语。

月玲昏天黑地睡一觉,也没有把问题睡没有了,那疙瘩像dus bunny脏兮兮一大团,灰毛丝丝地藏在沙发底下,睡神也没有拿个扫帚把它扫地出门。

她站在门边,看到Liz和克明,还有雷姨,聚在那小桌子边不知吃晚餐还是宵夜,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像家里死了人。

克明站起来,“月玲。”

雷姨过来扶她坐下,“我给你煮了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小辣椒咸菜。你先吃点清淡东西。”麻利地就添好了粥,塞在月玲手里。

Liz怪腔地说,“Mummy Lei;我也要。”

月玲本想说我不饿,腹中却骨碌碌咕噜噜造反了。看到小辣椒,红艳艳地过年一样,咬一口,如同注入了活泼泼的生命力,她吃了三碗。

雷姨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会得吃饭,事情就好办了。”

雷姨就对Liz使眼色,Liz就说,“我还有货要开车到仓库去拿,我先走。”

雷姨说,“我还有每晚雷打不动的言情电视连续剧等着我去看,我也撤了。”她脚底抹油一样就滑走了。

静静的小客厅里,他们两个人坐得笔直的,只差把手背到身后当一年级小学生,中间隔着那个小小圆圆的饭桌,上面铺着温馨的向日葵桌布。墙上的钟滴滴答答,答答滴滴。

“你的实验室……”

“重要部分都处理完了,细枝末节Lilian会给我扛着。”他注意着她每一个细微动作,月玲反而有点畏缩,脊椎骨僵直着,动也不敢动了。桌子幻觉似的变得巨大,伸出手臂也够不到克明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克明忍不住,轻轻抱月玲坐到小沙发上,亲她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两眼发黑,脑袋里面嗡嗡响。

等她睁开眼睛,脸上不再苍白和那粥一样,脸颊就有两朵妩媚的红云。

“戴维斯博士说,如果对你心爱的女人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或者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时候,抱住她亲吻是最解决难题的方式。行动证明一切。”

“你的导师还顺带指导私生活?”月玲睁大她的眼睛。

“他说,家庭和睦也是事业成功的一部分,一个事业成功的人也是一个家庭幸福的人。”克明语气里对导师的崇拜百米外都听得出来。

他笑,看着月玲眼睛里缓缓亮起的小闪光,像夜晚云层后面隐约显现的星子一样,心里就一宽:她到底是年轻的,我们到底这次算是幸运的。

他说,“我昨晚在救护车来之前那几分钟,跪在床边,握着你冰冷的手,心里恐惧,很怕你一去不复返,如果那样,我真不知会不会发狂,把那司马活活掐死也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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