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烛泪在床沿边坐下,手指划过小妖的背脊,很想把小妖翻过来,摸摸小妖的心,看看那颗心是什么样的。有颗怎么样的心才能在临死前有那样的眼神?
小妖的身子一下子僵了,她很不自在地扭几下,转过身,仰起头望向花烛泪,很没好气地问,“你又干嘛?”
“我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是在虎牢关。”花烛泪低声说。
“虎牢关?不是洛道吗?”小妖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遇到花烛泪的时候是在洛道的茶肆里,这个死妖女抢了她的踏影!
花烛泪笑笑,摇头,“不是。当时我要过关,你们走在前面,被守城的拦住了。你坐在马上,笑得天真无邪,可那眼睛里尽是坏心眼的算计,笑得越灿烂,那眼里算计的成分就越明显。那虎牢关守将就那么被你的笑骗了,被你暗算了一把,然后你领着那队骑兵从那虎牢关守将的头顶就那么嚣张地一跃而过,冲出了关卡……”
“你就是那时候掂记上我的马的?”小妖一边问,一边努力地扯过披风把身子遮严实。可这披风太短,遮了肩膀遮不了脚,遮了脚遮不了肩膀,那她该露哪里好呢?
花烛泪点头,“第二次见你是在洛道的时候,坐在茶棚里,身边一群护卫守护,贵气十足,言谈举止,甚至用食上都透着讲究,一看就是出自权贵之家,蛮让人眼恨的。所以,当时想也没想就夺了你的马!”
小妖终于决定还是露脚丫子吧,臭脚丫子估计也没人爱看。她遮好肩膀,回头瞄一眼花烛泪,“你还仇视权贵啊?”一抿嘴,再一摊手,“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就一被人遗弃的草根,用不着来仇视我。”小妖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打量着花烛泪,问,“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啥模样?和现在……”花烛泪的低语声中途打住,她看到小妖那双淡绿色的眼睛和紫色的薄唇、苍白得透明的肌肤,不忍地闭上眼睛,何止不同!
小妖的眼眸黯了下去,随即自嘲地一笑,“那时是个人,现在是个鬼。”她趴在床上,不愿意再动了。
鬼?花烛泪突然明白小妖为什么面对死亡会那么平静。她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吧?“小妖,你……恨我和陆影纱吗?该恨吧?”如果不是她把小妖掳出浩气盟,小妖不会遇到陆影纱。如果不是陆影纱用小妖试毒,小妖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小妖摇摇头,闷声说,“师傅没教我恨人。”往床头方向钻了钻,将头枕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就想睡觉。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身上的毒能解,你……还是觉得人生如此无趣吗?”
“我从来就没觉得人生会无趣。”小妖闭着眼睛答,她说,“花烛泪,如果你还有精神,麻烦你去找一床被子来。”冷死她了,一条单薄的披风怎么能够御寒?
“小妖!”花烛泪喊她,如果她没觉得人生无趣,为何面对死亡时会是那模样?
小妖翻过身去背对花烛泪,不愿意再跟花烛泪多扯下去,困得紧,谁愿意听她唠叨一些乱七八糟的。
花烛泪也看出小妖不愿意再说下去,在床边坐了一下,低叹口气,起身去寻了套衣裳穿上,再到外面去让客栈的掌柜老鲁叔拿了条新被褥,再把小妖的衣服尺寸给他,按照小妖穿衣的要求让老鲁叔去订做几套衣服回来。
第二十五章·救与不救杀与不杀
皑皑白雪从天空纷纷扬扬飘洒落下,北风吹来,那细小的雪花便如精灵般在天空中乱舞,似身穿白衣的仙子在跳羽衣舞。纯白的世界,无暇得不染丝毫尘埃,寂静的世界里只有雪在飞舞。可,冷!阵阵寒意杂裹着冷风袭来,她站在那片世界里,全身上下仅着一袭单薄的长袍,冻得她瑟瑟发抖。雪越下越大,放眼望去,世界皆罩在一片迷茫的白色中,凛冽的寒风渗进骨子里,把她的血液都险些冰冻得凝固。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突然一头又肥又胖又圆又壮的雪熊来到她的身边,问她,“冷不冷?”毛绒绒的爪子将她揽入雪熊柔怀的腹部,把她整个包裹起来,即温暖又舒适,身上的寒意顿时消匿无踪。只不过,这头会说话的熊的声音居然和花烛泪的声音一模一样。
花烛泪!小妖惊得一下子瞪大眼睛,才发现自己哪里是在雪地里,分明是躺在床上。裹住自己的也不是什么大白熊,是一床雪白的缎被!
花烛泪站在床边被小妖的反应郁闷到了,不就是给她盖一床被子,有必要摆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吗?看小妖望着自己那眼神活像自己是怪物一样。她干脆不去看小妖,侧过身子,褪下外裳,便想上床睡觉。
小妖回过神来,稍微松了口气,随即见到花烛泪开始脱外衣、解腰带,明摆着是要和她挤床睡。小妖裹在被子下的腿一下子伸到床边,把地方霸占住,说:“我习惯一个人睡。”
花烛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问小妖,“你什么意思?”这里只有一张床,还是她的地盘,小妖居然不让她上床?
小妖抬起头扫了一圈屋子,抿了下嘴角,说,“你睡软榻,上面铺了虎皮,暖和。”
“那你怎么不去睡软榻?”花烛泪冷下声音问,神色阴鸷。
小妖把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嘟了嘟嘴说,“被子太大,软榻放不下,会掉地上。”
花烛泪直勾勾地盯住小妖,抿紧嘴唇不作声,原本风情万种的双眸里此刻蹿起腾腾火焰,那火焰越烧越旺,烧得她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缝。
小妖被花烛泪盯得心虚,也觉得自己把花烛泪挤去睡软榻有点过分。可总不能让没衣服穿的她裸着身体仅裹一条披风去睡那软榻吧?她犹豫了一下,把伸出去的腿收回,又再往边上挪去,睡到床的另一边,再在被子里抬腿把大被踢得平平整整,然后伸出雪白的玉臂在大被中间分下去一道分界线。“那边,你的;这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