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署任转过来,满脸腾腾的怒火越发盛了:“你又是什么意思!谁让你不经允许擅自闯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权一枪崩了你!”
晏方白直挺挺地站着,低声却倔强地回答:“是,署任,属下知错!可是……秋宛瞳是属下的学员,她有任何做错的地方,都是属下教导不力,属下愿承担一切责任!署任要责罚,请责罚属下!”
他说完这句话,鼓起勇气抬眼去看了看练署任,再看看秋宛瞳。他看见秋宛瞳骄傲地挺直了背立在那里,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赶紧低喝着提醒了她一声:“秋宛瞳!还不快向署任认错!”
只在晏方白进门的那一刹那,秋宛瞳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又把目光掉开了。此时听他这么说,她也不知算是回答他还是直接指向练署任:“报告长官,如果是想要宛瞳打入凛氏家族充当卧底,恕宛瞳不能胜任!”
一听这话,晏方白脑子里嗡了一声,眼前已经开始有金星乱冒。但他马上就很诧异地听见了练署任的笑声:“呵呵!宛瞳啊,你很硬气,是个国关二系的样子!我很欣赏你,也相信你这样的优秀学员一定不会忘记,你们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是一名预备的国家特工人员,并且随时可以转为正式特工人员。国家派给你们的任务,你们没有推辞拒绝讨价还价的余地,否则的话,国家训练你们这批人有什么用?你们所面临的工作都会是危险的,如果谁都可以任意罢工,你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他说着这话,明显感觉到主动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上。他满意地绕过办公桌向秋宛瞳踱了两步:“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么说明你们的父母教导无方,他们也是必须承担责任的。”
这句话说得平心静气,落在秋宛瞳耳朵里却是晴空炸雷。她惊愕地抬起眼来,难以置信地瞪着练署任,不能相信如此卑鄙的胁迫,竟会从这位德高望重功勋卓著的长者口中说出。
该说的都已经点到,练署任从从容容地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这么安安稳稳问心无愧的几步,便将秋宛瞳的怒目而视如同一缕最不起眼的蛛丝那样轻飘飘拂落在地。
“你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其实你的任务很简单,只要利用你和凛隽辰的私人关系,拿到尽可能多的对我们有利的情报。当然,你还太年轻,而我们派出的卧底远远不止你一个,直接和生意相关的证据有别人操心,那些东西你拿得到最好,拿不到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
他呼的转过身来,目光狠烈如同鹰隼:“现在凛氏兄弟逃亡国外的倾向非 常(炫…书…网)明显,你要尽力拖住他们,直到我们抓捕的时机完全成熟;还有,凛家的财产已经大部转至海外,我们无力追回。现在最有可能把这笔钱摸出来的,就是你了!”
黑色的星星
秋宛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家警署的大门的。一直到了门外,她才忽然感到有一个人扶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宛瞳,你在这里等着,我开车过来送你回去!”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她忽然清醒过来,猛地转过去面对着那张脸。她胸中绝望的怒火熊熊地一蹿冲天,抬手就在那张脸上狠狠掴了一掌——
“啪!”
清脆得如同撕裂了什么的声音,当即在那张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这几个指印一起,好像那整个身体的血都凝入了这几道窄窄的纹路里,周围只留下一片惨白。
秋宛瞳自己的手掌也疼得瞬间失去知觉。晏方白对她的这一巴掌,不闪不躲,好像心甘情愿要挨这一下似的。而挨过了这一掌,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捂住自己的脸,而是张皇失措地要来握她的手:“宛瞳,你怎么样?疼不疼?”
秋宛瞳已经泪眼模糊,完全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但她凭本能及时地倒退了一步,像是在避开可怕的毒蛇,然后,她用尽全力对他大吼了一声:“你给我滚!”
那撕心裂肺的一声,擦过酷暑里流火的空气,几乎就要迸射出刺眼的火花,冒起袅袅的青烟来。秋宛瞳猛的转身,拔腿就跑。泪水严严实实糊住了她的眼睛,她没头没脑没有方向,只是夺路狂奔,好像在试图跑出这个世界,好像在试图跑出这个时空,好像在试图跑到永恒的尽头,跑出这个突然之间扭转畸错的生命!
这整整的一天里,秋宛瞳就一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没有知觉地拖着两条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这个身体的腿,机械地重复着一步紧跟一步的动作。天气懊热得让人疲惫不堪,阳光倾泻在镜面一样的地上,无数条火线从四面八方流淌过来,缠绕住她,然后慢慢收紧,把她捆绑起来,让她渐渐感到生命也被勒得从身体里滑落、滑落,再也无法升起……
手机好像响了很多很多很多次。有来电的声音,有短信的声音,直到后来,电力不足的提示音虚弱地叫了起来,终于慢慢归于沉寂。
一定是晏方白吧,肯定还有凛隽辰……啊!凛隽辰……她现在最不能想到的人就是他了……
可是,这两个人……她怎么可能不去想起呢?她反反复复地想起那个冬天的夜晚,晏方白是那样地摇着她的肩膀声嘶力竭:“宛瞳!你醒醒!算我求你了!总有一天你会为了跟凛隽辰在一起而后悔的!”
总有一天你会为了跟凛隽辰在一起而后悔的……
而这一天,竟然真的来了……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想这件事情。晏方白的那句话,是善意的提醒吗?是未卜先知吗?是刻毒邪恶的乌鸦嘴?黑心烂肠的诅咒?还是,根本这一切,是他故意做出来证明自己正确而要她后悔的报复?!
而凛隽辰,她该对他说什么呢?如果晏方白的那个提醒本意是说她会被他害了的话,那么这一次,要轮到她去害他了,她会害得他家破人亡……
至于凛隽铭……
这个名字一出现,她立即觉得头痛欲裂,心如刀绞,一切的一切都进行不下去了,包括思绪,包括没有尽头的步行,包括这整个宇宙的运转……还有什么东西会让人这么彻遍灵魂地痛呢?除了世界末日,还有什么会这么痛呢!
秋宛瞳痛得脑子里瞬间空白,同时觉得身体在持续暴烈的阳光里仿佛都已经被穿射成透明,正在化成苍白的蒸汽。她在路边蹲了下来,为了紧紧闭牢嘴巴,她用了太大的力气,以至于牵动了整副面部的神经,使得眼睛、眉毛、鼻子……全部都皱了起来,挤成核桃一样的小小一团。
她必须闭紧嘴巴,否则,她就会抑制不住那破喉溅血的一声痛呼——
啊……!
秋宛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到自己的楼下的,而天又是什么时候黑透的?她的脑子早已呆滞而茫然,可恨身体的本能,竟还是如此地鲜活而强大,居然还知道要带她回家,而不是带她走向某个悬崖的边缘,让她一脚踏进地狱。
在她的楼门口,坐着一个人。一看见她在视野里出现,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奔过来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宛瞳!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今天找了你一天都没有回音,出什么事儿了吗?”
秋宛瞳木木地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双焦急得血红的眼睛,而那张青春勃发的面孔上,已经有一丛一丛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