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到临头,她终于明白她做不到。她不能去看,她不能去看他和另外一个女人,两情相悦,执手携老。
她走到窗前,对着外面茫然地望着,目光迷离,不可视物。
然后,她听见凛隽辰的声音,在身后咫尺之外响了起来:“我哥的订婚仪式就在下周六,他让我一定要把你也邀请去。到时候我来接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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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隽铭和瞳若水订婚的这天,凛隽辰亲自开了一辆小跑车来接秋宛瞳。
晚宴定在七点钟,车子在六点钟的时候开出秋宛瞳的小区,艰难地穿过高峰期的车流,驶上高速。此时天已擦黑,偌大的城市在夺目的霓虹之后伏成一片模糊的轮廓与线条,而就连高速公路上,都颇有些寸步难行,时时有车从斜后方蹿出抢道。
作为司机,凛隽辰不免有些着急和不耐,而秋宛瞳却在心里悄悄庆幸。毕竟那个场面,她迟一刻看见,也是好一刻的。
如果可以,当然是能不去看最好。
可是,他要她去。
如果这就是他要的,那么就算明知前路就是迢迢黄泉,她也只能义无反顾。
因为瞳若水的特殊身份,为了避开媒体,这是一场秘密的订婚仪式,举行的地点也在凛家新近购置的一座尚未公开的别墅之内。
比起凛园的庄严静穆来,这座名为“深瞳静水”的别墅,显然是为了尚值青春的小女孩儿而专门设计的。门口的草坪边立着一组小木牌,上面用活泼的色彩和线条写着男女主人以及他们的两只宠物狗的名字——当然,都是用字母写出来的外文名,不会教人一眼之下就能认出房主的身份,进而明白此处必非寻常之地。
下了车走过一条小径,便遇到一丛正竭尽全力开得饱满圆润的栀子花——其时花期原该过去,能够出现这样园艺奇迹的地方,往往非富即贵。因了这一丛花,那一周遭的香气浓烈到不再清雅,而是滞重粘稠,沉郁幽怨的那种滞重粘稠,恍若优雅寂寞的贵妇,穿一袭珠光宝气的晚礼服,笼一袖魅人的香水气息款款走来的,那种千回百转的雍容。
那座红顶白墙的房子已是灯火通明,透过大大的垂着曼妙轻纱的玻璃门窗,可以隐约看见里面装饰得满是热腾腾的喜庆气氛——五彩的气球,斑斓的彩带,温馨的蜡烛,美丽的窗花,都仿佛要被主角的幸福和来宾的快乐燃烧起来,燃烧起来,直至空气里都充盈了一种幽幽暗暗的甜香。
只是这种幽幽暗暗的甜香里,为什么会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或许是因为美丽总是愁人的吧,无论曾经拥有,或擦肩而过。
渐渐向那座房子靠近,秋宛瞳的心里越来越紧张,好像那颗被什么正在泛滥的东西撑得慢慢肿胀变大的心脏,正在一点一点向喉咙堵上来,也许下一秒钟,她就会窒息而死。
而踏入门口的那一刹那,她的这注紧张还没来得及从心脏升入大脑,就被一股从全身每个细胞里闪电般喷涌而出的强劲痛楚淹没得了无痕迹。
那对出色的男女,正手挽着手,就站在进门处,款款微笑,一对璧人。
凛隽铭穿一身黑色燕尾服,饰有丝线绣成的暗花滚边,看起来高贵而隆重。他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梳成偏分,标准的新郎造型,看起来年轻而倜傥。
瞳若水则是一身鲜艳的红,裹胸的曳地长裙,贴身勾勒出玲珑婀娜的曲线,显得成熟而性感。她的头发分出一大绺,盘起在头顶,髻上插一顶精巧的银冠,余下的头发仍自然披下,垂在皓白凝雪的肩背。她的脸上配合着服装的颜色,打成细细的白和淡淡的桃红,唇色艳红,娇嗲欲滴。
就在秋宛瞳打量着这对新人的时候,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全场的目光,也都向她投了过来。
凛家少爷的女伴,穿一条深绿色的连衣裙。从平直一线的大领口边侧蓬起来的略为夸张的褶皱泡泡袖,越发衬得那两条手臂细瘦得秀气。腰线收得很高,大约就在胸下,裙摆自然洒到膝盖上面,应该算是娃娃装,少女的清秀灵动盈成一团,水汪汪的。
她脚上踏一双暗金色的坡跟凉拖,天生微卷的头发已经拉直了,斜斜地梳成偏分,从额前贴下来,发上别一个白色的发卡,看起来不过是硬塑料的质地,毫无装饰的一个纯色的圈,竟然就能衬出一种点睛的效果,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清爽而沉静。
夏天方要褪去,她的皮肤已经沉淀成一种奶茶的颜色,看起来香醇细糯。脸上唯一的化妆是淡淡粉玫色的唇彩,隐隐泛一层珍珠的光泽,最是衬她的肤色不过。
一身绿的她站在一身红的女主人面前,分明是绿叶配着红花,可是为什么,全场的人都忽然错愕:那朵红花,如何反成陪衬?
幸福石沉大海
瞳若水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心里忽然整个泄了气。她开始狂怒地痛恨起自己这一身装扮来:
俗艳!怎么能这么俗艳!这样的红,这样的惨白,把她弄得像一朵奇 怪{炫;书;网}的假花,在真正的对手面前,天香国色的尝试彻底宣告失败!
这些年来,到底是我太笨了还是被谁蒙蔽了呢?为什么向来都听说的一白遮百丑,却从没有人告诉过我,原来她这样淡黑的肤色好像还更加性感!
真的,就是这个词,性感!还有她这么骨感的样子,胸臀皆无,竟然也性感得要命!而更要命的是,她明明是一身青春的少女打扮啊,却如此纯粹而无辜地性感了,如此不可能地别出心裁地性感了!那么如果她故作性感装扮的话,该是怎样难以想象的效果?又该有多少颗心,要死在她这里!
至于她的裙装……这几乎才是瞳若水第二次看见秋宛瞳穿裙子。多少年的假小子,第一次穿上裙子也是因为她——她的那个失败的首演派对。她从来没有意识到秋宛瞳穿裙子竟然这么漂亮,而既然能这么漂亮,她竟然还不多多如此。
是她心机太重吗?故意深藏了自己的绝色,毫不浪费,只在必要的时候忽然亮出来把对手一剑封喉。
是她自信太多吗?不屑于刻意美丽,甚至要掩盖这种美丽,以便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不受太多男人的骚扰。
真的呀,她那手一下子收服了自己身边所有男人的功夫,令瞳若水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栗。
幸得那一层桃色腮红的遮掩,瞳若水的脸色才得以只是在彩妆下面默默地煞白了。她振作了一下,提醒自己记得,这个晚上,我瞳若水才是胜利者呢!
一个月前,当向来对她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就连对绯闻都不屑于回应一二的凛隽铭突然提出要跟她订婚的时候,瞳若水心里的感觉是倾尽千言万语也形容不出来的。她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自己匆忙订婚,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个令她无法拒绝的提议。
事实上,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
晏方白……
没有人知道,她在挂了经纪人打过来的电话之后,曾经怎样撕心裂肺地抱着枕头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尽管早已知道晏方白对自己从来都不屑一顾,在决定嫁给别人之前,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星火微芒般无论怎样的狂风骤雨都无法扑灭的希望。
可是,既然有机会,还是让自己来把这最后一点拖泥带水的希望亲手掐灭吧。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