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朱由校并没有很快入睡,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又一次了!朱由校叹息出声,他不怀疑奶娘提醒的事,确信郑贵妃会有所行动,他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么多年了,奶娘还是不肯把秘密告诉自己,难道自己还不能得到她的完全信任吗?
奶娘对他很好,无论是哪方面,奶娘也为他付出很多,甚至于牺牲了她与兴儿母子团聚的时间,这些朱由校都明白,他把这份感情放在心里很重很重的位置上,甚至对于目前的朱由校来说,他的生命里只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开创大明盛事,一件就是守护着现在的幸福,或许就是因为太在乎了,他渐渐开始觉得不满足,他容不得这样的美好有着缺陷,想让它永远存在,永远完美。
以前奶娘有秘密不说,他心里尊重太的意思,并没有问出口,有时也曾想过,让人秘密调查她的过去,可想到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时,他就很快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他知道奶娘看似随和,可心里很是坚韧,若自己真的调查了,估计奶娘会对他很失望,就算他能保证奶娘永远不会发现,现在他也不愿那么做了,他不想亲手破坏这份美好。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着奶娘亲口对他说,可是他有些失望了,等了这么多年,一直没等到他想要的答案。
从相识以来,兴儿一直叫他殿下,小时候自己也曾要求兴儿过唤他的名字,但是奶娘不许,虽然当时不明白,可也没跟奶娘对着干,就依着她的意思称呼,后来他终于是明白了,这是要兴儿跟他保持距离,怕自己重权在握时,会出手对付兴儿,自古和君王走的太近的没几个有好下场,这是在防着他呢!
呵呵,朱由校自嘲的冷笑一声。
当年被李选侍陷害,跪的腿脚麻木的时候,他没有怨恨自己的身份,他觉得这是磨砺他成长的财富。
几年前,当他隐隐从奶娘的话中得知,以后的大明会动荡不安,甚至亡国时,他没有抱怨自己的身份,而且是更加的热血沸腾,想着要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做一个成就霸业贤名的千古明君。
可是现在,他却第一次埋怨自己的身份了,如果自己不是皇长孙,是不是就不会有哪些防备,就不会有那些不信任了?
为了生存,他很早就学会了坚强隐忍,学会了努力拼搏;为了让手下人甘心追随他,他很早就学会了恩威并施,学会了冷静睿智;为了让人信服他的能力,他很早就学会了胸有成竹,学会了处变不惊。年仅十岁的他,一直都是坚强的,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打到自己,可此时这颗坚韧无比的心,却忽的脆弱起来,变得酸涩无比。
其实朱由校是真的误会乔婉了,她不说自己的身世,是真没这样想过,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世太过惊世骇俗,怕朱由校接受不了,知道后会疏远她,她在感情上曾是一无所有,在这里终于有了自己关心和关心自己的人,她对这份毫无杂质的感情看的很重,不想失去,不敢冒险。
不过对于兴儿与朱由校的相处,乔婉确实是有些顾虑,人总是会变的,那时他们都太小,乔婉不能确定朱由校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有些顾虑也是在所难免的,后来随着两个孩子年龄的增长,心性品质都差不多定性的时候,乔婉就更不能不顾虑了,她可以确定朱由校不会对付猜忌兴儿,甚至于会给他异常丰厚的嘉奖。
可就因为这样她才担心,盛久必衰,就算是朱由校不会猜忌,朱由校的儿子不会猜忌吗?就算他儿子不会,那他孙子呢?她不能只想着眼前事,也得为子孙后代做长远的考虑,不能只要一时的风光,她想让他们代代安康富贵的走下去,这样才是疼爱兴儿,也才是能对得起死去的侯二和侯老太太。
这一年时间里,朱由校除了学习和处理事务以外,一直在琢磨着怎样消除奶娘的顾虑,让奶娘不再对他有隐瞒,尽管他对郑贵妃的动静已经很留意了,可要发生的事情还是来了。
明天就是端午了,虽然钱柱做了不少的粽子和糕点送进宫,可乔婉还是想亲手做一些,算是个过节图个乐子,而且校儿和兴儿恐怕盼着吃她亲手做的呢,他们说有家的味道,其实乔婉平时也愿意给他们亲手做吃的,可是朱由校不允许,只让她在比较特殊的日子动动手,她知道,是那次被大郡主打伤,让校儿害怕了,不想让她再出意外。
乔婉正在调拌着馅料,看到送芦苇叶子进来的居然是魏朝,微微愣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不是跟殿下出去了吗?”
魏朝一直贴身跟随着朱由校,在朱由校出迎禧宫的时候,他是不会提前回来的。
魏朝放下手中的芦苇叶子,答道:“殿下被人请去了慈庆宫,说是太子有事要跟殿下相商。”
“什么?被请去了慈庆宫?他一个人去的?”乔婉大惊,对着魏朝的语气也不免有些怪怨。
她并不知道梃击案发生的具体时间,也正因如此,心思才格外敏感,唯恐有什么疏忽,等待的过程是焦心的,这件事不过去,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朱由校已经让王安那边注意太子的安全,安排有功夫的韩本保护着太子,现在听到太子居然让校儿独自一人过去,乔婉就觉得有阴谋了,因为这不像太子的作风,难道那传信的人有问题?
“奶娘,你去哪?”二殿下本想到厨房看看他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吃的凉糕做好了没有,却见乔婉急急忙忙的往外赶。
“你在这等着,我一会就回来。”乔婉实在是担心着校儿,脚下也没停,边走边说。
二殿下何时见过奶娘这般急切的模样,猜定是有什么麻烦事,也跟了上去。
危险就在这时发生了,她还没走出宫门,就见一壮汉提着木棍冲了进来,乔婉二殿下她们想躲已是晚了,魏朝离得远,是鞭长莫及,守门的太监刘朝根本就不会武功,挨了一棍之后还是没能阻止壮汉闯入,眼睁睁看着木棍向二殿下落去,心里想着自己要完了,没保护好二殿下,他定是会被狠狠地惩罚,转眼间,形式发生了变化,乔婉用力把二殿下推开,让他躲过了一击,刘朝开没来得及庆幸,就见那壮汉像发了疯似地弃了二殿下,向侯夫人击去,最终一棍打在她的背上。
乔婉晕过去的时候就想,自己真是一头猪,但愿校儿会没事!
奶娘已经昏迷一天了,朱由校从昨天回来就一直守在她身边,脸色看似很平静,可却让伺候的魏朝看的有些心惊胆战,屁股上的痛楚阵阵传来,这让魏朝心里很是庆幸,还好昨天他已经被殿下罚过了,这怒火不会波及到他身上了。
“殿下,今年的射柳已经快要开始了。”看着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的长孙殿下,魏朝再次提醒道。
每年端午,皇上赐群臣吃糕粽与午门外,宴毕,率领文武群臣前往东苑,武者射柳走镖骑,文者吟诗作对联,届时满朝文武都在、四夷朝史以及在京耆老都在,就连昨日受惊的太子都出席了,长孙殿下不去似乎不大好吧。
朱由校转头淡淡的扫了魏朝一眼,不再理他,动作轻柔无比的将五彩长命缕系在乔婉的手臂上,然后握住她的手闭上了眼睛,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不出席宴会还可以弥补回来,可床上这人若是出了事,他到哪里再寻回她?
“奴才明白了,请殿下放心。”为了将功补过,魏朝连忙答道,然后一瘸一拐的退出去了,跟在殿□边多年,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他自己都能羞愧死,殿下是不打算去了,要自己去后苑告假。
先前朱由校看到那个传口信的可疑小太监,就怀疑郑贵妃的阴谋要开始了,小太监在大庭广众之下传父王口谕,要他去慈庆宫,就是有危险他也必须去。
心里担心迎禧宫里人的安危,于是他派魏朝回去保护奶娘,他自信自己还是能对付过来慈庆宫的阴谋,退一步来讲,就是他都对付不来,那魏朝就是去了也没用。
可他没想到魏朝竟没把事情安排好,害奶娘受了伤,打他板子也不亏他!想到这,朱由校摸了摸发疼的胸口,这个兴儿下手可真狠,不愧是名师教出来的,昨天看到兴儿兴师问罪的的眼神,他就没做任何反抗,生生受了他一拳,好说歹说地暂时阻止了兴儿接奶娘出宫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