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渊这一句保证,言致远笑得更加释然了。
他看到不远处,他的父亲悲痛欲绝地站在那里,却不敢往他这里来一步,他知道,他父亲不敢面对他。
如果不是父亲的野心,他们全家都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可他不怪他,谁让他是他的儿子呢。
他对着言善露出了一抹宽慰的笑容,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最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远儿!远儿!”
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的罪念而赔上了性命,言善终于失声痛哭。
逍遥王谋逆一案,最终以逍遥王的失败而告终。
逍遥王全家被押解进京下狱,小尧儿破例被言渊单独带着,因为亲眼看着父亲惨死在自己面前,小尧儿吓得连夜发起了高烧,直到回到京城那天,才终于退了下来。
朝中奏请处死言善的奏折,上了一摞又一摞,谋反的大罪,自然是免不了死罪。
至于株连九族……
言善的九族都是皇家,自然不可能全给诛杀了。
逍遥王此时被关在天牢之中,心里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几十年来,他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平静过。
他不甘过也后悔过,最后悔的,便是连累了自己的妻子,儿子,孙子……
可是,他没有任何的资格为自己辩驳什么。
毕竟,从他当初有了那样的心思开始,又怎么可能没想过,一旦事败,他的家人会面临着什么。
言善的判决,下来了,皇帝终究还是顾念他是自己的亲叔叔,只赐了毒酒,留言善一个全尸。
行刑当天,是言渊亲自来的,跟在他身后的,是来赐毒酒的太监。
“放下吧。你们都下去。”
“是,王爷。”
所有人都退下,狱中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二哥。”
言渊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一派平静的人,他看他的眼神,也是他印象中那个温和的哥哥。
言善看了他一眼,眼底淌过一丝苦涩,随后,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还叫我二哥。”
言渊不可置否,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拿起托盘上的另外一壶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言善,一杯给自己。
“临行前,我们再和一杯吧。”
言善也没犹豫,端过酒杯,往自己的嘴边送去。
言渊喝下杯中的酒后,才道:“既然是二哥,即使做错了事,也是二哥,不是吗?”
他看向言善,笑道,表情平和。
言善心头一涩,喉间梗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一向温和的眼底,此时多了些水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喝完了一整壶的酒,言善才看向他,道:“二哥能再求你一件事么?”
言渊的眉头动了动,知道言善要说什么,便直接道:“二嫂他们,我会向皇上求情的。”闻言,言善总算是放下心来,没有再奢求什么,他有后悔过,在兰儿质问他的时候,他后悔过,在战场想回想过往的时候,他也后悔过。
第1066章 1065。半年后
看着自己儿子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更后悔过。
可所有的后悔,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深刻过。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死亡,他想,如果他是保家卫国而战死,那是何等的荣耀啊,可惜,他没机会了。
“王爷,行刑的时辰到了。”
行刑太监走过来,小声地提醒道。
“知道了。”
言渊应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涩然。
亲手拿起那一壶毒酒,给言善倒了一杯,“二哥,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如此甚好。”
他忽地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得前所未有的畅快,眼底却满是泪意。
喝下那杯毒酒之前,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对言渊道:“九弟,当时射向你的那把弩箭,不是二哥吩咐人做的。”
临死前,他终究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失望。
言渊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淡淡地扯了一下唇角,言善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也没再问,端起那杯毒酒,毅然喝下。
片刻后,毒血从言善的嘴边溢出,他浑身痉挛地躺在地上,表情痛苦,最后,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言渊的眼眶,终还是红了一片,上前,用手合上了言善的双眼,低声道:“我知道。”
逍遥王言善以谋逆的罪名被皇帝以毒酒赐死,言渊回到王府的时候,心情有些闷闷的。
他们虽然有是个兄弟,可到头来,一个一个因为不同的原因死去,人人都以为靖王心性凉薄,却不知道他其实很重情。
“都结束了,别难过。”
柳若晴走到他身边,轻轻拥着他,安慰道。
“嗯,都结束了。”
他伸出手臂,将柳若晴揽入怀中,嘶哑的声音中,透着几许疲惫。
稍许,才问道:“尧儿怎么样了?”
“烧退了,一直闹着要找她母亲,可天牢那种阴湿之地,他病才刚好,我没让他去。”
她靠在言渊怀中,提起那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心里便是一阵难受。
“嗯,还是别让他去了,他亲眼看着自己父亲惨死,我担心他会有阴影,让珩儿多跟他玩,他们年纪相仿,定能玩到一块去。”
“是了。”
而就在逍遥王被处以死刑当晚,狱中传来逍遥王妃薛氏以及逍遥王世子妃谢氏皆自缢于狱中,如今,逍遥王一脉,只留下了言睿尧一人。
言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后悔自己没派人看好她们,“二哥临死前,我答应他会替二嫂她们求情,没想到……”
“你别这样自责了,二嫂有心随二哥去了,就算你看得了一时,也看不住一世,眼下,逍遥王府只剩下尧儿一个人,你说要怎么办呢?”
“先让他暂住在王府吧,其他的事,等过了这一阵再说。”
“也好。”
柳若晴点点头,想到了那天战场上发生的那惊人的一幕,便问道:“那天战场上偷袭你的人,查到了吗?”
她是只想过一些平静的日子,这短短几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生死瞬间,如果再出现什么幕后之人,她真觉得自己连面对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用查了。”
“为什么?”
“是致远派来的。”
“致远?”
柳若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
如果是他要杀言渊,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又要拿命相救,他明知道那根本没有活下的可能。
“为了尧儿。”
言渊叹了口气,道:“他是二哥的儿子,传承了二哥的聪明,当时的战局,他知道二哥没有胜算,便想用那样的方式赌一把。”
“尧儿在战场上那样不顾一切冲过来,也是他的意思吗?”
柳若晴蹙了一下眉,见言渊点头,她抿了抿唇,道:“当时刀剑无眼,他就不担心尧儿会被马踩死,或者被士兵的刀剑伤到吗?”
她实在想不明白言致远为什么要这样做。
“所以我说他在赌。”
言渊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道:“赌对了,尧儿能留下一条命,如果不赌,尧儿一定会没命。”
“他便是想用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