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马尔斯是个好孩子，他会在冰湖那里陪着我……”
血沫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席尔瓦对着007不再镇定的表情加深了笑容，他嘶嘶地将剩下的话语挤了出来，
“你现在还有时间赶回去……Q……还是M？”
James的掌心开始发冷，他有些无助地将目光从席尔瓦移到了M脸上。
又是这样的选择。
Q或者是M。
他把指甲掐入了肉内。
James向后退了一步。
“……去冰湖吧。”
席尔瓦的语气中带了隐隐的哀求。
“不。”
James听到自己这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他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的冷酷，却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他的目光坚定着，眉心痛苦地揪成了一个结，
“我不会离开这里——直到你死亡，一个人死去。”
席尔瓦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里。
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摇摇晃晃地跪倒在了地上。
“……你果然还是放弃了他。”
他怨恨地说道，却是想尽力支撑起身体。
最后他失败了。
席尔瓦倒了下去。
他直挺挺地摔在了James的脚边。
特工硬生生地扮掉了一枚指甲，血顺着他的指关节流了下来。
末日高塔的钟声，他依稀听见了Q沉入冰湖最底部时，他口中吐出的气泡最后破灭的声音。
36、【倒V】死亡摇篮的长眠①
James把视线放回到仍有些惊魂未定的M的身上。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抽动着脸部肌肉；勉强地笑了笑。
而下一秒；M便软倒了下去。
特工被她吓了一跳；他惊慌失措地拉回了神智；跑到了有些昏昏沉沉的女士身边；扶住了她。
M腰侧那个致命的伤口很快暴露在他的视线下——James抬头看了看金卡德，后者无助地摇了摇头。
“看来这回……真的没有办法脱身了。”
M的气息逐渐软弱了下去。
她脸上的皱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其苍老，而眼皮盖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更像是在回忆。
临死之人将看到错乱的时序；她所做过的桎梏于内心深处的事情会进行走马灯式的倒转，这是人类的情感最为不堪一击的时候。
“你……会后悔吗；Double 0 seven？”
M问道；她竭力露出了一个苦笑；尽管那看起来更像是哭泣。
“……不会。”
特工的双手在她的身下握成了拳，青筋暴露，他全身剧烈颤抖着，却仍是极力控制着脸部的表情，
“我不后悔。”
“去你的该死的忠诚——我做了很多坏事。”
M的声音越发轻忽，她微微地抬起了下巴。
她在潜意识中仍然是那个骄傲的MI6掌控者，但事实上，她语气中的茫然更像一个带坏了孩子的妈妈。
“……我即是剑，指向女王陛下意志所向之地，我即是盾，捍卫女王陛下意愿流失之野，我发誓誓死效忠MI6，我发誓抛弃个人情感，我发誓绝对忠诚，直到死亡的召唤，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我捍卫黑暗的脚步，我是黑暗的绅士，仆从MI6永不停止的脚步……我是Double 0 seven，我是James Bond。”
James跪在了M的尸体面前。
他伸手合上了她的眼睛，然后是缓缓站了起来。
“……马尔斯。”
特工先生眼珠发赤，他没有落泪——或许哭泣才更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就像是找不到家人的迷路的小孩子一般呆呆地站立在了原地，嘴唇发抖。
他反复地叫了几声他的小军需官的名字，似乎那个拥有一头卷发与冰绿色眼珠的年轻人在下一秒就会抱怨着，然后出现在教堂里面。
他终于失去了他。
作为一个特工的宿命。
在两次同样的抉择之后，而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爱情与忠诚的区别。
忠诚的丧失能够粉碎他的信仰，使他在前进的道路上迷失方向，而爱情的丧失，粉碎的是他的灵魂，使他变成行尸走肉。
这是每一任007的悲哀的相同命运。
他们最后都变成了行尸走肉，他们孑身一人，从开始的如此，到曾经拥有被爱的最美好的时光，然后再是亲手抛弃，亲手碾碎，从云端直接下坠，粉身碎骨。
连续五任。
James发觉自己是真正的衰老了。
他手指抖索着，身体不由地伛偻着，而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特工拔腿跑出了这个教堂。
他一头扎进了那个冰冷残酷的湖中，从他逃出来的地方。
湖下面是阴冷的黑暗，几英尺的下方被水草深深缠绕，大片的暧昧不清的影子遮住了他的视线。
James终于在这冰湖下失声痛哭。
他双手捂住了脸，水泡从嘴边一串串地溢出，而像是从灵魂中挣扎出来的呜咽声与悲鸣声从他的指缝间逃逸了出来。
从来都没有想过，从来都没有知道自己还会这样哭泣，像一个毛头青年。
任务的结束对他来说意味着另一个假期的开始，另一端爱情的开始，而这次却是永远的结束。
他也像普通人一样肖想过他与他的小军需官未来的生活。
或者是在葡萄架下，郁郁葱葱的叶子挡住了阳光的爱抚，他的小军需官靠在了他的怀里，有些不大情愿地，却是眼底带着笑意，主动凑上来亲吻他。
或者仍是在MI6，他在成功完成一个任务回来后，看到为他提供了线路提供了各种外援的小军需官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喝着第三杯或者是第四杯加料的咖啡，站在电脑面前等着他回来。
他们可以共享一个住所，共用一张大床，他们能够十指相扣在某个海滩上漫步着，然后热烈亲吻。
他冲出了水面，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又扎了下去。
向那更为黑暗，更为隐蔽的地方。
这是一个噩梦。
James绝望地想着。
他宁可是被小军需官抓奸在床，宁可是在M的办公桌上与其他的美艳女性乱搞然后被撞到——怎样都好，他爱他的一切，包括冷冷的鄙弃的眼神——这都胜过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这一切都不会回来了。
他与他的爱情被James亲手抛弃了。
51、
一个礼拜之后。
所有的事情都被拉上了帷幕。
正如末日高楼敲响的钟声。
它一声又一声地回荡在了James的耳边，仿佛曾经在哪里聆听过。
那种震荡灵魂的，气势磅礴的信仰之声。
而他已经失去了灵魂，如同他失去了Q一样。
上帝悯人爱世，而苦恼自有酿成。
一切的因缘皆是一切的恶果，他亲手犯下的罪孽，等到日后，终会等到应有的报应。
James微微眯了眼。
他现在站在了白厅能源与气候变化大楼的楼顶。
从这里望过去，国防部主楼、老战争办公室的拱形屋顶和飘扬的米字旗，以及伦敦的标志威斯敏斯特宫和大本钟全部尽收眼底——与英国情报机关密切相连的地方，它们都是在历史的风尘中老去的英雄，旁无所落，孑身一人。
James Bond在从庄园回来后就几乎是彻底封闭了感情，他接受了人们对Q的悼念，接受了他们的安慰，却是再也不会流露出更多的情感。
他的眼泪与他的灵魂一同死在了那个冰湖中，沉在了湖底，与Q那未被找到的尸体一起。
他现在剩下了这副躯壳，继续为MI6卖命的躯壳。
James Bond可以在回来后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