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2)

>陈久说,以前的重症病房不让病人穿衣服,是个像监狱一样的小隔间。现在我不知道还是不是这样。

田问,我能去看看吗?

准备等待陈久“不行”的回答,结果陈久却说,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田走进精神病院,穿过长而阴暗的走廊,在尽头发现了重症病房,他走进去。

狭窄的房间中弥漫着排泄物和腐烂饭菜的味道,即使现在打扫得干净,但墙上还是有着久远之前的肮脏痕迹。

肮脏的房间角落里蜷缩着一个没有穿衣服的赤 裸男人,通过身形,能看出是九七四。

田走过去,朝九七四伸出手,却没办法碰到他。

九七四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如果不是因为他呼吸的起伏,田甚至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用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抱住自己的膝盖,脊背上肋骨清晰可见。大约是长期没有接触阳光,他的皮肤白皙得像死人。

第十三章 照片

田看着九七四布满伤痕的手背,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就算握不住九七四的手,他也把手放在那里,用透明的手掌覆盖住九七四细瘦的手指。九七四似乎感到了些什么,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很快把脑袋继续埋了下去。

田又在病房中呆了十几分钟,走的时候,九七四还是抱着膝盖蹲在墙角。

田穿过病院长长的走廊,走到门口时感到阳光很刺眼,他看见陈久站在阳光里,走到了陈久身边。

陈久看了田一眼,转过身,领着他朝前走,问,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田说,我不知道说什么。

停顿了一下,田问,我们能告诉他的恋人事情真相吗?

陈久转过身来,说,任何事情都有它发展的方向,我们只是给与适当的帮助,而不是打破事物的发展。阻碍任何发展,都容易造成可怕的影响。

陈久的表情很严肃,田还没见过这样的陈久,便答了一句“明白了”,便不再说话。他跟在陈久身后,猜想也许九七四的精神根本没有问题,只是自己帮不了他而已。

直到晚上上床之前,田都没有再说话,他沉默地吃饭沉默地洗澡再沉默地爬上床。

关了灯之后,陈久叫了田一声,田也没有回答。陈久从那边转过身,拍了一下田的肩膀。田这才转过身来,借着月光,看着陈久,说,以前碰不到人也碰不到灵,看到他们遇到任何问题,都没有去帮忙。结果现在还是一样。

陈久平躺着,看天花板。田侧身睡,看陈久的侧脸。陈久的脸沐浴在月光里面,阴影勾勒出了他的轮廓,田突然觉得像是不认识陈久一样。

陈久把手枕在脑袋下面,说,做这行,要注意的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对委托人和当事人产生过多的感情,同情、爱,什么都不行。这只会影响你的判断,把事情搞砸。用客观的态度去对待每件事情,才可能找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即使陈久这么说,田也依旧觉得不能理解。田从床上坐起来,问,不加入感情,是非靠什么判断?

陈久说,靠你的良心。

田靠在床头,问,光靠这个,知道该帮到什么地步吗?

陈久说,当然不知道,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我做这项工作七年,到第四年才我清楚到底该帮到什么地步。

说完,陈久便转过身去,道了句“晚安”。田则依旧靠在床头,看着窗外。

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靠陈久有很多事都是没有帮忙帮到底。但再想一想,又觉得陈久说得对。

成长和修复并不是指把所有事情都还原了,这个世界在慢慢地变化,陈久做的是让人们学会适应。

田帮陈久盖好被子,陈久已经熟得很睡了。田凝视着陈久的脸,把陈久头上的碎发拨开,接着钻进被子,朝向和陈久一样的方向,入睡了。

周六,西装男人和陈久约了时间,一起来到了病院。

同样的房间,同样长桌子,九七四坐在那头,陈久、田、西装男人在这头。

九七四穿着洗旧的病服,低着头坐在那里。即使有朋友坐在对面,九七四还是没有抬头。

西装男人等待了一下子,见九七四没有主动开口,便问,你去资料室偷东西了吗?

九七四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西装男人问,是那张照片吗?

九七四又点了一次头。

西装男人说,我给你他现在的照片,别管那张照片了。因为那张照片,你被打了多少次?

九七四抬起头,看了一眼西装男人身后的陈久,又把视线转到西装男人身上,说,他小时候的照片,我就剩那一张,其他都被拿走了。

西装男人走过去,站在九七四身边,像安慰一个孩子一般,摸着九七四的头。

照片就算了吧。西装男人说。

九七四没回答。

你原来只被说妄想症,为了照片被说成狂躁症。很难出去。西装男人说。

九七四依旧没有说话。

你要是想出去,只有通过医生的测试。那张照片,就算了吧。西装男人说,他轻轻抚摸着九七四的脑袋,但那个瘦削的男人始终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吐出一句话,说,其他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我只有那张照片。

第十四章 存在的记忆

西装男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想说话,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九七四继续沉默起来,低着头坐在那里看自己的手。

沉默将房间变得阴沉。

田看看陈久,问,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陈久站起来,看了一眼西装男人,又看了一眼田,说了句,我去厕所。离开了房间。

田看着陈久的背影,心想或许对陈久来说,这个事件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将目光转向座位上沉默的九七四,再也移不开视线。

西装男人低下头,对座位上的九七四说,如果你只是不想见到他们,你可以去更远的城市。你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帮忙。

九七四说,谢谢。目前还不用。

西装男人和九七四都不再说话。大约五分钟后,陈久去完厕所回来,他推开门,走进房间。

陈久看看沉默的两人,再看看田,问,说完了吗?说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西装男人只好点了点头,对九七四说了句再见。两人一田走出房间,只剩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九七四。

医院的走廊上。陈久问,据说X有妄想症,这是怎么回事?

西装男人说,他想象自己有个哥哥,他也没法分清现在和过去。

陈久问,被他称为哥哥的那个人实际存在吗?

西装男人说,是有这么一个人,那人从他恋人失忆以来就住在他家。问他这个人从哪里来,他说从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不记得任何事情,什么都不会,像小孩子一样。他说那个男人是他的哥哥,一直坚持这么说。

陈久说,你认为他是精神有问题吗?

西装男人说,我觉得他只是故意这么说。

陈久说,如果他想出去,他应当可以通过测试。他这么说,或许因为他想呆在这里,还有可能是他有一个哥哥这件事本身就是真的。

说到这里,陈久转过身,面向西装男人。田被陈久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站在陈久的身边,陈久则用不慌不忙但极具压迫力的声音质问西装男人。

我刚刚出去,陈久看着西装男人说道,顺便看了他的探病记录。这几个月里,只有你来看他。他现在和外界唯一的交流通道就是你。我可以理解为,现在承认他存在的人只有你吗?

西装男人回答,是的。

陈久说,你当真觉得他精神没有问题?

男人看着陈久,不知道如何回答,愣了几秒,说,我请您来确认……

陈久打断男人的话,说,如果你坚信他精神没有问题,你应该想办法帮助他通过医生的测试,而不是来找我。你来找我,只能说明你潜意识中或许就认为他也许是有问题的。

西装男人站在那里,没有反驳。

田突然发现似乎事实就是这样的,但简单的证据都在眼前,却没有往那方面想。

陈久继续说,他想通过测试,应该很简单,他呆在这里不出去,是因为他身边的所有人不是觉得他疯了,就是不承认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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