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串对陈婉娴的追问,碍於其身份,用辞尚算客气,故陈婉娴也很给面子地笑了笑,呷了一口红茶。
却是一言不发。
陈大小姐看样子是惹不起的,也不好惹,记者默默地达成共识,心里叹著气,又劲作精神转攻牧少纪。
「牧少你呢?少年时是个不良少年吧?」
「除了恐吓,还当过干过其他吗?」
「入了哪个社团?」
「你认为你之所以成为黑社会成员,是受到母亲影响吗?」
「你母亲和黑社会有甚麽关系吗?」
「……」
接下来是一串针对牧少纪品行及牧韵过往的挘谒频淖肺剩蛭辽偌鸵恢辈换卮穑约钦呙怯么试角骷ち遥室馓粜疲孟爰俣ㄎ疤幔瓜虢蟹獗帐教嵛剩埔鹊媚辽偌突卮稹?br />
这两姊弟,果然是一个女人生的,就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不睬你就是不睬你。
记者们愈问愈火,终於,一个记者大声嚷嚷:
「听说牧韵是当年酒吧街一带著名的卖春女,随便哪个男人都上过,你对於你母亲的身份有何看法?」
全场静了下来,许永光和记者们见鬼似地盯著那个发问的记者,那是一个梳著马尾的女孩,因为过於激动,她站了起来,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更是突兀。
陈婉娴的笑容维持不下去,脸色变了变,紧抿著嘴,想唤保安,然而牧少纪拍了拍她的手,悠悠地取下墨镜,冷冷地打量著那个女孩,很平静地陈述:「我不管牧韵的身份是谁,过去做过些甚麽,对我而言,她只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的母亲,即使自己饿著肚子,仍是会买冰琪琳给我,笑著看我吃的母亲。」
他说著,仿佛想起他在破落的街角里舔著软雪糕,母亲的笑容比盛开的花朵还灿烂,那笑容真的很幸福,他脸上冰冷的神情稍为融化,透著一种温馨,剑拔弩张的气氛奇异地缓和下来。
谁也不想破坏。
一直在看著英文直播的向少悠,此刻也放松下来,笑著对中一的学生说:「给大家重温一个常用的英文字,形容刚才那种口不择言的女性,我们可以用一个最简直的单字:bitch!」
记招的时间是下午六时至七时,刚巧是中一的常规英文班,初中的学习没那麽紧张,故当学生要求看记招时,向少悠也自我满足地调开了英文频道,说是从生活中学习。
一看时间,已临近七时,该问的也问了,不该问的也都问了,没出甚麽乱子,向少悠心安地舒了一口气,现场正准备圆满落幕时,一直潜伏的八挂杂志记者终於趁著其他记者休整时,问了她最关注的问题:
「请问你和向少悠是甚麽关系?是情侣吗?」
天王.天王CH55
「普通朋友。」牧少纪想也不想地,冷淡地给出答题,然而,面对女记者味盎然的探究眼神,他补充:「就是因为和他没甚麽深交,才想到借住在他那儿,幸好他不介意麻烦。」
非常客套空疏的回应,冷淡地撇清了两人之间彷佛子虚乌有的玻粒暇拐庵只ū咝挛旁谒肷罩涔叵登笆翟谑切∈乱淮唬诿恍挛攀被箍梢猿匆怀矗衷冢庵只赜Γ钦呙且丫懔恕?br />
他和向少悠之间的关系,也只是附带在记者会报导的一小格上,一个短小的段落,一句平淡的句子。
「牧少与补习天王Chilam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借住在Chilam的家里,只是希望记者难以追溯到Chilam那儿,以避开记者耳目。」
连带地,普罗大众对Chilam的性向或是过去的情史的兴趣也消减了,毕竟他只是因为和牧少纪沾上边才被揭出一大串报导。
除了向少悠的学生,人们更在乎的是,牧少纪提及的,几天後他的同母异父的兄弟、艺声的总裁,到底会做出甚麽回应,他真会如牧少纪所愿吗?
这是主流媒体关注的焦点,当然,非主流的,关注的重心也与众不同,例如当日记者会上提及向少悠的那本杂志《Wonderland》,它是一本以yy名人为任的杂志,每周均出一篇篇满是图文并茂的同人幻想文章,杂志的宗旨是:「由事实出发,发挖名人们禁断压抑的感情。」主要读者群是一众对现实不满,热爱幻想的少女。
这一期的封面标题是:
「爱的宣言:
牧少为保Chilam,当众犠牲告白!」
封面是一张从天壐外偷拍的照片,隔著窗纱,是两人相拥的蒙胧翦影。
基本上所有路过报摊的行人都被杂志吸引了眼球,忍不住停下翻了翻,然後一副了然的神情离开。
当然,腐女和牧少的粉,还有向少悠的学生是满心激动,心怀感激的买下珍藏的。
因为,这篇文章所说的,解答了她们的疑惑,启发了她们的思想,用另一个角度让她们了解事情的真像,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得让她们不能不相信是真的!
杂志说,牧少纪选在当日六时开记招,是为了当日被负面新闻缠身的向少悠,因为当日六时,正是向少悠在事件爆发後上的第一堂课,不能不面对记者的时候。杂志说,牧少纪以自己的身世作为利诱,转移了记者的视线,让传媒大众的讨论集中在记者会上连串惊人的秘闻上,忘记了向少悠不堪的过去。
杂志说,牧少纪故意将与向少悠的恋人关系压抑为「普通朋友」,根本是违心的言论,还配上了当日记者会上回答这问题时牧少纪的表情特写,配文说:「犹疑的眼神!因为爱而否认的告白!为了保护恋人,牧少一反常态地刻意解释两人的关系!」
杂志说,向少悠当日清晨坐的直升机是牧少纪拥有的,好让向少悠顺利避过记者的包围,未了还出示牌照号码为证。
随後是一帧帧照片,牧少纪上向少悠课时「含情脉脉」的眼神,向少悠对牧少纪的额外关注,两人在此互生情愫……。
向少悠在公署外,看到悠悠扬在车窗外的纸巾,眼前一亮的表情,随之突破记者包围,冲入那辆神秘房车,该车车主正是牧少纪,付有车牌号码持有人的文件。
向少悠收藏牧少纪的照片,睡房里满是牧少纪的海报珍藏,这全都是牧少纪供献给他的。
……。。
得出的结论是牧少纪一直为向少悠默默的付出、犠牲,不惜以自身与艺声的恩怨作代价,一切都是为了对向少悠默默的爱……。。
买下这本杂志的读者们都相信,这是真的,然後为牧少纪的此情不渝的感动流涕。
确实这本杂志说的绝对大部份都是真的。
可惜向少悠本人没有看这本杂志,主流媒体也不怎麽关注。
他们在乎的,是艺声的总裁,林子善的回应。
天王.天王CH56
五日後,各大报章杂志都刊登了林代月发出的声明。
林代月,亦即是林子善的母亲,华研的妻子。
占了一整个版面的声明,白底黑字,用字简洁,只有短短的两段文字,却已经是牧少纪这些年来辛苦追寻的所有。
林代月在声明里,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
当年已经被前夫抢去女儿的牧韵,遇到了失意的华研,为了完成他的音乐梦,她来到酒廊演唱他的作品,为了筹备成就事业所须的资金,她出卖了自己的肉体,然後华研遇到了林代月,一名拥有丰厚财力,能助他实现梦想的女人,於是他毫不犹疑地抛弃了已怀有孩子的牧韵。
声明中提及,她已经将当年牧韵资助华研的金额如数存入了牧少纪的户口。
那笔金钱不多,只是区区十万而已,却是当年牧韵费尽心血地筹集而来,只是为了一个男人的梦想。
而现在,牧少纪也费尽心思地从他的妻子手上要了回来,只是为了一个清白,为了她母亲的名声与尊严不再遭到践踏,那笔钱,与其说是她母亲的权利,倒不如说是,残落在华研身上的痴心。
他替母亲拿回来,只是为了与林家两清而已。
确实,这种陈年旧事,他不提,可能已经没有任何人会想起牧韵是谁,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也根本没人会记得,也可能没有人会知道牧韵是一个娼妓,然而,即使是被遗忘的历史,他也不容许母亲被视为贪慕虚荣的女人,更不容许,那个曾经逼害过母亲的人,可以心安理得,忘记母亲所受的痛苦,安然地快活著。
最起码,要让她後悔,即使不是愧疚。
於是,他混进了艺声,不动声色的窃取机密,透过不同的公司收购艺声的股票,然後是给予林氏致命一击,让他们不得不就范。
确实,所有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这一纸声明而已。
让他们向世人承认自己的不堪。
还母亲一个清白。
这些年来,也只是如此而已。
当牧少纪在片场,看到助理递上的报纸时,他一贯冷淡的脸上,终於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