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这毒究竟是下在什么地方了啊……饮食中当然不可能,为月每顿御膳都得经过层层检验,就算能买通之前几关,天溪天泉这里是万万过不去的。不是食物……或许是下在了什么物件中?
物件……
刘萤眉间似乎拧上了几把大锁,想到这里却猛地拍案而起,他想起来了,为月寿辰生日那天,陆天远拿来的那幅蜀绣!刘萤虽是在台下看不太清楚那绣品的图案,但他清楚的记得为月上前倾身嗅了嗅,想必是那幅蜀绣带有的味道,而钩吻……必定是附着在那幅绣品上了。
刘萤那天夜闯为月寝宫,注意到了他把那幅绣品挂在了寝宫内室的墙上,换下了原本的泼墨山水画,看来为月还是挺喜欢这个敌人送来的礼物的。
难怪只有为月一个人中毒,想必是皇帝寝宫内室不得外人擅自入内,就连服侍的天溪天泉也很少进去,就算进去也不会久驻。为月则不同,那是自己睡觉的地方,当然天天要对着那幅藏有“暗器”的绣品,虽然自己不知觉,但实际上为月已经闻着那钩吻的毒气有好几个月了……
想到这里刘萤不禁一哆嗦,若是他能早点意识到那幅蜀绣有问题……便也不会……唉,当下也不是想着这个的时候。刘萤想到了这钩吻下毒的地方,便写了张字条,捏进一个腊丸中,派去一个人快马加鞭的追上天泉,将这字条递交出去。
刘萤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定下心来,刘萤便开始思量这局势。奇怪的是,这次似乎只有陶世瑾一个人反了,蜀中王没跟着。那蜀中王当初嚷嚷的最厉害,要谋反、要杀小皇帝,今儿个漠北王独自反了他却没吭声,真是很令人费解。刘萤不禁皱了皱眉头,难道这厮计策着别的?
考虑到此,刘萤又不免想了想那被陶唐牵走的粮草和精兵。
刘萤对于陶唐牵走的那几批粮草倒是不心疼,本是预备着给他们中秋节用的,想不到这个时候就被陶唐领走了。倒是那一队精兵,刘萤有些心疼。那些精兵都是刘萤一手训练出来的,个个能以一敌百,若是在自己的带领下血洒战场也算魂归其所,要是在别人手中……唉,刘萤叹气着,有些为难。
想必为月若是知道……便又该恼怒了,恐怕会更加不信任自己了……
想到为月此时正在床上受着煎熬,刘萤心里也不好受着,如今连为月本人都见不到,更不用说安慰他了。思及至此,刘萤只觉得心里如针扎般难受,坐立难安。
解药既是萤虫,那就得算算日子了。这天正是四月十一日,离满月之日还有四天。
……》
解钩吻
京城,皇宫。
临近五月份的日子是最适合踏青出游的,自老皇帝死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梁太妃都是带着叶晋和叶御出游的,可是如今……
正阳殿内那原本就很寂寞的人,现下正受着毒药的折磨。梁太妃去看望为月的时候,他刚服了医素问开的药正在熟睡。看着为月两颊潮红,唇口微张,放佛喘不过来气,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细眉也是绷得紧紧的,梁太妃心疼的紧。这孩子虽说不是自己的,但从小到大对自己也一向敬重,而梁太妃心里也把这早年丧母丧父的皇帝,当做了自己的孩子。这么年轻就要在这深宫中承受着寂寞,面对世间疾苦、朝廷险恶,独自撑起一片天,实在是难为这孩子了。
梁太妃抚上为月的面庞,轻轻叹了口气。
这两天梁太妃传令太医院要为年轻的帝王找解药,这可难为住了众太医。听了医素问说陛下中的是钩吻的毒,大家便都明白这解药是江南那萤虫之粉,可是那萤虫每月月圆才出现,数量又是极其稀少,莫说京城了,就是江南也很少有医馆中会有萤虫之粉。捕捉萤虫费时间体力,此粉又除了解钩吻之毒外别无它用,所以没有人会做这亏本买卖的。
梁太妃算了算日子,无奈的摇摇头。今天四月廿九,若是派人去江南捕捉那萤虫,只怕要再等上半个月之久,那时候为月能不能撑住就是问题了。为今之计只能管那起了兵的漠北王讨解药,许是低不下这头来啊!
算来这漠北王陶世瑾一听说皇帝病倒,便兴奋至极,连夜开始厉兵秣马向着京城行军而去。这陶世瑾是狠下心来要反了,都已经不在乎蜀中王是不是跟他合谋了,还好他已经从江南王那借来的粮草和精兵。他自认为那江南王年轻不更事,虽是不同意跟他们一起反,但就是这给谋逆的藩王提供资源一项罪名,就够砍脑袋了。
陶世瑾对于小皇帝颁布的那项嫡妻无后,除藩为郡县之策极为愤懑,原本是拉了蜀中王周隐的,可是那周隐却悠悠的道:“时机未到。”听到这话,陶世瑾愤愤不平的念叨周隐不过是因着这政策碍不着自己事儿,所以才不肯跟他反的。哼,不过是一群胆小鬼罢了!
在为月中毒卧床的这一个月中,陶世瑾率兵已经临近了居庸关,为月若再不传令起兵防御,可真要被那陶世瑾兵临城下了。
若是老皇帝看到当年跟自己打天下的王爷反了自己的江山,会作何反应呢?
为月昏昏沉沉的,只知道自己浑身无力松软,起初还能勉强起身吃东西,时间越久,为月越无力,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了出去,连把眼皮从眸子上掀开都没有力气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脑袋里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就这样倒在塌上有一个月了吧……起初还怕藩王趁机谋反,努力坚持着,却不想三个藩王都没有动静,谁想到自己刚一倒下,就听有人来报说漠北王起兵正向这里进发。为月想下令,想让守在居庸关的卫斯出兵前去阻拦,可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起身想说话,却是刚一张口就咳嗽恶心。
为月心里急得很,又说不出话来,更是如火在烧,没有自己的命令卫斯断不敢贸然出兵的,若是不出兵就只能等着陶世瑾攻到居庸关之下了。心中断然火急火燎,有千百般言语要传,涌出喉间的却只是几声嗯嗯啊啊。
此刻为月竟是想到,若那人在这里可能会了解自己想什么吧……
可他又怎会想到,自己刚想到的人,竟在顷刻间踏进了他的寝宫。
刘萤进了正阳殿时已是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他一路从宫门直直就冲到了这里,路上凡是有阻拦的人,他只一句:“不想让皇上死的就让开!”那些侍卫便乖乖的让了路,不知道是那句话的力量,还是刘萤本人一副拦我者死的神情让人望而生怯。
闯入正阳殿的时候,天溪天泉、梁太妃和晋王爷都在。除了天溪天泉,其他那两人都是愣了一下,他们并不知道现在这样胆大包天直闯皇上寝宫的人是谁,顿时紧张起来,却又见皇帝身边的两个奴才对他恭敬一拜,不禁有些奇怪。
刘萤进来的第一句并不是跟梁太妃和晋王爷见礼,而是迅速的冲天溪道了句:“叫医素问来。”天溪便听天命似的跑了出去。
待天溪出去之后,刘萤才看见寝宫内的人,便一一见礼道:“臣江南王刘萤拜见太妃、晋王爷。”
二人都是暗暗一惊,打量着刘萤。都听说年轻的江南王样貌俊美、风流倜傥,想不到如今见了真人竟与传闻不差一二,不禁有些赞叹。可转念一想,现下可不是夸奖他的时候,这漠北王正在一方谋反,想必这江南王此刻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思及此,二人又紧张起来。梁太妃作为这里最年长的人,首先发问道:“不知江南王此刻来这里是何意呢?”言语间带着的凌厉和敌意,旁人一听便知。
刘萤仿佛并不在意梁太妃语意中的防备,而是径自走到为月塌前,从袖中要掏出什么东西来。
这个举动可让一旁的叶晋警惕起来,碍于身上没有佩剑,只得暗里准备好扑冲的架势,随时阻止那人要加害皇兄的意图。
刘萤看着龙塌上正受毒药折磨的为月,轻轻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道:“晋王爷你放心,我不会害他的。”
叶晋听到这话,心里一颤,不由得觉着自己小看了这个江南王。他看着刘萤从袖管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紫檀雕花木盒,然后缓缓的坐到为月身边,把那紫檀盒子放在一旁的红木案几上。
这时候天溪带着一名身着白色医袍,华发苍颜,但看上去却是满目神采的老者进了正阳殿,刘萤瞥都没瞥那二人,就一把抓过那老者,指着那紫檀盒道:“素问你快来,看看这个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