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了陶二公子,我刘萤就是个小人,所以也没打算放过你……”他轻轻抬起下颌,让裴木领那些人过来,自己则是起身,不慌不忙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抬腿便往外走。杀父母的仇恨,他刘萤怎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对于这件事,刘萤就算不做君子,做小人、做恶人,也断不能放过那陶唐!
那一瞬间,万念俱灰的陶唐躺在地上无力的挣扎,眼看那几个男人留着口水、色眼咪咪的看着他走进来,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仿佛是人间的修罗一般,嗜血而生,不到一刻便把他的心智从人间打落地狱,那绝对不是死亡这么容易解释的……
“修罗……”这是陶唐的遗言,带着深深的恐惧。
这漠北金贵的陶公子恐怕活着的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是被人作践而死,他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当初还会不会拼了性命逃走呢?若早知道是这样的悲惨,他还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去招惹那修罗在世般的人物呢?
可这世上唯一欠缺的就是早知道。
……》
凄凉调
京城,皇宫。
秋已至,风起云落,缕缕凉意扫过庭阶,落叶纷纷落在每个角落,仿佛要告诉所有人属于他们的季节到了。这个季节,即使是阳光明媚的晴天,也不免有些萧索的。
北朝天子大婚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喜事之后大家都渐渐静了许多,虽然不乏几个妃子争宠,但是也没惹出什么大事来。目前后宫之中还是魏家小姐比较得宠,为月一个月期间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是在魏萱的金安殿就寝,与她也是相处的甚好。
但是这也并不说明为月对魏萱有感情,哦不,是有爱,感情是肯定有的,但却是那种平淡如水的感情,更多的可能是作为政治婚姻而不得不有的感情。为月虽然对魏萱相敬如宾,外人看上去帝后的感情也是融融,可只有为月知道他自己心里少了些什么。一样会跟魏萱亲热,一样会宠幸魏萱,照例的关心和娱乐,却都填不满小皇帝内心的一丝空虚。
只是那种空虚是什么,此刻的为月还不知道。
很久之后,当为月忽然感觉自己要失去的时候,却找到了心中空虚归属,他才知道原来那份幸福一直都在身边,只是自己不曾注意过。
世上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吧,在身边的时候即使想到要珍惜,心也是不听使唤,就是不去珍惜;可是一旦濒临失去的时候,那种焦灼感让自己无处可逃……
回过头来,帝后感情融洽这样的情况不仅让御史大夫魏君良感到颇为荣幸,梁太妃也是很欣慰,让为月对魏家好一点,并赏了魏家不少绫罗锦布,一时间魏家成了朝中最得宠的世家。很多人看着眼红,但也不能明着反抗,毕竟目前魏家势头正是蒸蒸日上,谁也不敢惹。那吴昌,也只能自己在家里砸砸自个儿的珍稀花瓶泄愤。
大婚之后的十一月,便又是为月的生日了。
之前提到小皇帝下函邀请了江南王,但是江南王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应,即没来为月这边也并未收到什么消息被告知原因。
看着眼前整理书案的天泉,为月不禁皱眉,天溪在他大婚之前的两天就不见了人影,问天泉,他却只是耸耸肩道,江南老家那边有点事,也没说什么事。为月并没有追问,因为既然天泉都是皱眉禀报,那说明这小男孩也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看来只能等天溪回来再质问了。
心中有些失落又是难免的……
不过这份失落很快就被皇后怀有身孕的消息填充了。这可算是为月最好的寿辰礼物了,不管对魏萱的感情怎样,但小皇帝听说有了皇子,心里还是很兴奋的。
梁太妃听报后不禁抿嘴儿乐道:“皇帝还是个小孩呢,这就有了皇种了。”于是围在身边的侍女太监一干人等都齐齐跪下,嘴里说着恭喜太妃、恭喜皇帝的之类的喜庆之语。
其实早在为月生日之前几天,魏萱就已经知道自个儿有了身孕,之前因为有了些反应和不舒服便找来了太医,诊后得知自己怀了龙种,大喜过望。后转念一想,便命令下人先不准透露任何消息给皇帝,计划着为月生日那天再告诉他,算是一个活生生的生日礼物了。
果然为月听后,嘴角忍不住的笑容让魏萱感到很幸福。
这可算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生日礼物了,前两天对于江南王未呈礼之事大有失落,这下自己却得了个活的礼物,些许开心,那刘萤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生个孩子出来不是,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
嗯……
年轻的皇帝忽然有点发愁,要不要告诉刘萤自己有了孩子的事情呢?到底要不要说呢?说了会如何呢?自己又想让他作何反应呢?犹豫了半天为月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了,谁让他不来给自己过生日,不来就不来吧,还没有礼物……
那个时候的为月还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绪,年轻的为月对于自己的感情,可算是一无所知。
本来魏萱的宠幸就凌驾于其他几位妃子之上,再加上她怀有龙种,此刻更是恩宠顶天。其他几位妃子为月倒也不是没见过,之前因为好奇那江南富商之女,便去看了看万氏,如今的贤妃,但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那万氏倒也没什么异样的情绪,不悲不喜,宠辱不惊,包括皇后得宠及有龙种,她都是情绪最稳定的一个,并没有像其他两位妃子似的绝食、摔东西之类的举动。
这让为月大感惊奇,转而又想到刘萤那个人对于什么事似乎都是清风明月、过眼云烟,包括自己那样的刺他一剑,他也并没有计较。难道他们江南人都这样?
永平四年的秋季异常的寒冷,比去年还要冷。
温度突然就降了下来,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天泉吸溜着鼻子给为月研磨的时候,为月看着他的窘样不禁有些想笑。当然,作为皇帝嘲笑臣下是有失礼节的,所以为月只能憋在心里,有些内伤。
本来天泉是怕自己传染给为月的,想告病请假几天,为月却大方的说不要紧,说习惯了天泉服侍别人他处不来,要想请假得等天溪回来。天泉本身也不严重,不过是小小的受凉,便应了为月。
为月体质甚奇,自从中过钩吻的毒之后,感到自己的抵抗力似乎强了许多,在这骤然变寒的气候之下,很多大臣都没能幸免于难,告病请假了,他自己却是健康的很,包括天泉这源体在边上伺候了几天,为月也没感到自己有丝毫的异样。
晚间的空气已经渗入丝丝寒意,天泉放下手中的研磨,走到窗前伸手要去关窗,却滞了一下,随后为月便闻得一声惊喜的呼唤:“大哥!”天泉果然还是小孩子,不懂得压抑自己的情绪,惊扰了皇帝,被正往正阳殿走的天溪瞪了一眼。
这下也不用门口的侍卫通报了,为月听到消失的天溪回来之后,心底有点兴奋,随即想到不妥便压住,摆出一副要罚人的架势,让天泉开了上书房的门。
门开之后冷烈的秋风伺机溜进暖和的房间,为月不禁一哆嗦。天溪注意到小皇帝的瑟缩,便疾步进了书房,快速转手把房门关严了,那一丝寒冷的秋风便被关在的门外。
天溪望了一眼书案后的为月,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一拱给为月行了礼:“陛下,天溪擅离职守且未向陛下禀明,还请陛下治罪。”言语间铿锵有力,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接受责罚。不过天溪一脸的疲惫及隐约的哀伤,让一旁的天泉好生奇怪,这次江南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月一挥手道:“先把你的理由给朕道来,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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