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想承认,可是从为月的眼神里看出,这孩子多半是情动了几分……可是他连这言儿的身份还没查明,只听柳叶儿和她的说辞,又怎能判断这女子真是普通的富家千金?刘萤思此,不禁皱眉,扫视一周见大家都专心歌舞,便悄悄拍了一下天溪。
天溪一个激灵,从歌舞中回过神儿来,见是主子叫他,眼色沉静,看不出有什么要紧事。刘萤俯过身去,在天溪耳边低语了几句。天溪起初疑惑的脸色在听了刘萤吩咐之后,立刻变得严肃,最后慎重的点点头,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看歌舞,好似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这些奴才,被刘萤□的越来越精明了。
舞毕,柳叶儿笑呵呵的将言儿领了上露台,言儿重新坐到桌前。小兮一个劲儿的蹦跶,夸赞着言儿真人不露相,还跑到言儿身边拉着她转圈,嘴里说着有机会自己也要学舞。言儿被她逗笑了,笑颜逐开的应着小兮。
“小兮姑娘,你若是想学舞,直接找你家主子不就好了?”柳叶儿嬉笑着道,谁都知道这江南王可是个风流种,这些东西自然是难不倒他。
这句话惊着了为月。他记得来的途中天溪跟他讲过,刘萤可以教他吹笛子;这又听到刘萤能教小兮跳舞,一脸的疑惑、不信和不屑投向他。其实为月也不是没看过刘萤的舞,那年寿辰的那一曲舞,刘萤的风采也是落到自个儿眼里了,只不过他认为那是刘萤为着寿辰特意现学的舞,没想到他一开始就会。
“你还真是风情万种啊!”为月嘲讽了一句,自己心下不禁偷笑。憋着笑却看刘萤一脸愁肠的笑容,更是想笑,这四个字一般用来形容女人,如今放他身上虽是骂他,但为月却也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围桌人都听得出为月这句话的内涵,都是忍俊不禁。
刘萤面上讪讪的,想不到被为月这小子摆了一道,虽是有些不甘心,但也一脸欢愉。这小子精进啊!
为月仰头进了一口酒,目光却不自主的扫过言儿笑意盈盈的面庞,心里涌过一阵悸动。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情,只是一看见这姑娘就有种悸动,越看着她,视线就越移不开。想到她的清雅出尘,想到她的娇小秀丽,想到她刚才莺莺的舞艺,像极了母后的风姿,心就不禁往她那里沉过去。
这种感情,面对自己皇后魏萱的时候不曾有过。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这种抑不住的悸动,就是喜欢吗?他……对这个女子动了所谓的情爱?
当时为月就是这样给对言儿的感觉下了结论,认为这就是法华大师口中道的情爱。
只是为月尚对爱懵懂,这种淡淡的喜欢,被他看做了情爱,看深了这份感情,终究是要痛苦的啊……
……》
浮心动
“喜欢言儿?”
回到王府,刘萤忽的道出这样一句,为月有些惊,手里的茶盏险些没握住。自己就是这么容易被人看穿的吗?
“你说什么?”虽是否认,但一抹绯红已经不可逃避的跃上为月的脸颊。刘萤看在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只觉得心里小小的堵着。
“若是喜欢就跟人家说,没什么,”刘萤解下最外层的轻纱放到院内的石桌上,“天下女人都是你的,想要谁一张口不就手到擒来?”话间极其明显的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只可惜咱们的小皇帝还是单纯至极的人,只当此人喝醉了无理取闹。
“你别胡扯,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让人家倾心?“喜欢又怎样?”
刘萤听了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刚才的醋意全都消散了,这个小皇帝还真是单纯单纯呢!
“为月,你是皇帝,皇帝啊,北朝的天子,哪个女人能拒绝天下万乘之君呢?你只要说,就没有你得不到的。”
为月不以为然,反而讥讽刘萤道:“你就是这样为祸江南的吧?”
“嗯?”刘萤挑了挑眉,“怎么能这么说,我给你把江南治理的多好啊,百姓安乐,人民富庶。”
“哼,要是人们知道你江南王是这幅模样,早就反了。”
刘萤只是笑笑,月光洒在院落里映着他的笑容,竟是有种说不出的美好。为月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暗暗想,若非他是这般风流成性、惹人讨厌、嘴不饶人、口是心非(等等、等等……你家刘萤有这样么?),这样的模样,为月也会动心。
末了为月说了句累了,就径自回锦阁了。
进屋褪去外袍,穿着中衣靠在床榻上冷愣神,忽然间闻得一阵幽幽的笛声。为月不自觉地竖耳倾听,这笛声悠扬绵长,伴着清冷的夜色,却有种淡淡的忧伤。乐声带起地上叶,惹了丛中花,乱了谁人心。清清冽冽的绵延之音,令听着的人都渐渐沉醉了。
墨竹声声嘶,为谁低低吟?弦动沥沥诉,怨人悠悠听。虽是跃动的音律,却辗转的带有一丝情愁般忧伤。
忽而笛声转淡,雅音别致,却包含催眠的意味。
为月靠着床柱听着,慢悠悠的也就阖眼欲入仙境,自己的意识将自己的身体缓缓的放到床铺上,绵软之感立刻袭来,惹得为月闭眼便睡去了……
太虚之境,他梦见自己与言儿一同步上那通往天门的云梯,回望天下,江河湖山风光无限。场景转换如轮,一瞬间为月竟与言儿牵手走在桃花林中,清风拂过,纷纷落英,萦绕在佳人周身。为月为之倾倒,眼前人轻柔一笑,他只感到自己浑身都酥软了,猛地拥过她,将佳人箍进怀里,紧紧拥着不放手。轻轻捏住佳人下颌,稍稍一抬,便落下棉柔的一吻,低回婉转,令人无限回味。感到佳人在回应着自己的吻,为月惊讶的睁眼,却发现吻着自己的并不是言儿,而是刘萤。
那人邪邪的一笑,抹了嘴道:“好味道。”言语间轻薄的很。
赫然睁眼,发现窗外还是很暗的,但东方却有微曦,看来是日旦时分。被那一梦吓着的为月,困意全消。披上外衣,踏出屋门,清晨的空气新鲜如洗,为月贪婪的吮吸了一大口,迈步出去。
只是想随意的走走,想着或许走走之后会又有困意,却不想越走越清醒。
踱到中院的长廊时,听到木剑劈桩的声音,起初为月并没有在意,只当做是天溪天泉的晨练。沿着长廊走着,听得那声音渐渐清晰,待落下脚步时,却看见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在院中挥舞着木剑,劈着稻草假人。
为月顺势倚着廊柱望着那月白,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他一举一动。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是那严肃认真的态度,从每次挥舞的动作间就能看出。尚没有太阳,但他已经是汗流浃背,看来为月醒之前很久,他就已经在这里练了。
忽然间,眼前人停住动作,怔忪的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猛地,刘萤反手抓着木剑柄,奋力往自己的肩头砍去,硬生生的挨了一下,只是为月在背后,看不出他有任何异样,却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喂……”失声喊出。
刘萤一惊,转过身看见为月惊诧和略带担忧的眼神,顿时笑颜逐开。扔掉木剑走到他身前,起手摸了摸为月肩头,皱眉道:“不冷吗?”
为月拍掉刘萤的手,道:“你发什么疯,大夏天的冷什么?”
“怕你受凉。”
“无妨,我又不是纸做的。”为月忽而瞥了刘萤一眼,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好像他的脸上永远只有笑这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