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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绣瞟她一眼,不悦地说:“那就不要讲,执行命令就行了。”
紫兰被赵锦绣一噎,也是站在原地,颇为尴尬地说:“婢子,只是——,觉得……”
大约紫兰从来没有遇见过赵锦绣这样的,一时倒是乱了方寸,有些语无伦次。赵锦绣斜靠在了椅子上,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说下去。
紫兰这才平顺一些,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姑娘,虽然这小娃没有入族谱,但毕竟是九少的骨肉。俗谚说,骨肉亲情。九少就是再宠姑娘您,可这父子血脉的,难保九少回来见着了,不会对姑娘您运气吧。这便是得不偿失了。”
赵锦绣瞧着紫兰的脸,微微笑,道:“依你的意思,就是放任不管了?”
紫兰说不出所以然。赵锦绣也不理会她,只是瞧了瞧那个孩子,问杜秉:“你是行医的,可有听过容州王家?可知道容州王家以什么见长?”
杜秉一听,立马回答:“属下昔年在江都做医者童子,便听闻容州王家乃医学世家,以用毒和易容术见长。据闻这一代的神医王诀,就是以毒来治病,且易容术出神入化,曾听传言‘要遗忘前世或替换来生’都可以去找他。”
杜秉一边说,一脸的崇敬。赵锦绣淡淡一笑,夸赞道:“杜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容州王家最著名便是这独步天下的易容术。不过杜先生可知,这王家的易容术,需要点幻香和遗忘香吗?”
杜秉一惊,立马抬头瞧了一眼赵锦绣。
就是这一眼的对视,赵锦绣从他眼里看到惊讶、疑惑、还有慌乱。
杜秉近乎狼狈地低下头,语调慌乱地说:“回禀姑娘,属下不知这些王家的独门秘诀。”
赵锦绣颇为疑惑这杜秉的表现,但今日绝非是先处理这人,便也暂且放在一旁,于是继续说:“昔年,我曾有幸与王家弟子论谈一番,得知,这易容一技,最难的在于神。而遗忘香能让人遗忘过去,这样才能抛却过去的所有习惯,让这易容看起来更完美。”
杜秉听得一愣,道:“这倒是许多人忽略的,过去都道王家技巧神乎其神,却不计是因有了这些。”
赵锦绣不接话,却施施然站起身,自顾自地朗声说道:“这世间,做骗子和做间谍,都需要伪装自己。而最难伪装的就是一双眼,人的眼神看穿百世沧桑,又怎么能清澈如初呢?而这世上最笨的间者就是去装小娃的。诸位,可听明白了?”
这话一问,周遭鸦雀无声,那小孩还在哭,可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一些,也显得无力了,却还是抽抽的,气息不顺。
赵锦绣眸光一凌,对着那卫戌队长喝道:“你还是九少的贴身卫戌,就这点眼力劲儿。怪不得九少五年前会生一场大病。”
赵锦绣之前问过江慕白五年前的那一场病,根据他给的蛛丝马迹,她便已笃定,五年前,真正的江慕白是被敌人成功的暗害了,而许华晨恰巧就在那里魂穿而来,俯身江慕白。而明云欢也正是幸运地遇上这个伪江慕白,才得以保持着少女之身,没有沦为姬妾中悲催的一员。
那卫戌队长一愣,立马斩钉截铁地说:“姑娘教训得是,是属下愚钝。”
赵锦绣眉头一蹙,道:“那就执行命令,掌嘴到停止哭泣。”
卫戌队长慢腾腾地站起身,走到那孩子面前,扬着手却是打不下去。那小孩骤然停止哭泣,可是恶毒地骂着:“你这个狐狸精,害我娘伤心,害我娘伤心,你不得好死。”
那小孩一边骂,一边挣扎着就要上来。
赵锦绣瞧着他,淡淡一笑,道:“无论你是想知道什么情况,或者想打什么算盘,都没有任何机会,包括梅庄。”
“你这个狐狸精,我爹一定会杀了你的。”那小娃还是在骂,声音是哭过后的童音,略带着破声的嘶哑。
赵锦绣淡淡瞧他一眼,又吩咐其余卫戌出去,只留下卫戌队长,杜秉,紫兰和秋棠四人。赵锦绣让卫戌队长将那小孩拿住。这才淡淡地说:“我要问是谁派你来的,你一定不会说。再说,我也从来没有期望过一个间者会说真话。”
此语一出,杜秉睁大眼睛,紫兰和秋棠神色也是稍惊讶。倒是那卫戌队长先前得了赵锦绣的提点,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紫兰甚为不安地低声提醒:“姑娘,那只是一个孩子,九少的孩子。”
赵锦绣瞟她一眼,淡然地说:“紫兰向来聪慧。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淡然冷静了?”
紫兰立马低眉垂首站在一旁。那小娃这会儿倒是没有说话。只在一旁站着,愤愤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隔着一段距离与他对词,眸光微微敛着,漫不经心地说:“你不该低估任何一个对手。更不该那样明目张胆地来谋害于我。而我很珍惜我的命。”
那小娃还在安静地站在那里,眸光里已有了杀意。
赵锦绣垂着眉,笑道:“梅庄与你,到底是谁指使,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不要低估女人;第二件,最容易背叛你的就是你的眼睛,包括你在兰苑门口不同于小孩的狡猾和此时露出的深浓杀意。你想要滴水不漏地跟我过招,还差得远。”
此语一出,那小孩的声音骤然一变,是成熟男子的声音,冷声道:“我当真是低估你,没能完成任务是我的错。今日,即使是鱼死网破,也得拉着你。”
正说着,那小孩身子一猫,竟是从卫戌队长的胯下钻出,双手的骨头竟是软软一搭,便是软体动物一般,一下子反转过去。
就在电光石火间,那小娃竟是自断一臂,一下子脱了卫戌队长的禁锢,从腰间抽出短刀朝着赵锦绣砍来。
这小子是个侏儒,伸手却也灵活。赵锦绣不敢轻敌,身子一闪,已出了偏厅,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这会儿,那卫戌队长网状,一声呼喝,跳将过来,功夫不弱,连砍了这侏儒数刀,血肉模糊到赵锦绣也觉得惨不忍睹。
她捂着嘴瞧瞧,提了剑一下插入此侏儒左胸,尔后提着衣裙一转身,道:“紫兰和秋棠收拾一下。弄干净些,将这尸体缝补好,毕竟这是九少的孩子。”
那卫戌队长不明所以,紫兰与秋棠也是不明所以地问:“可是这明明是……”
赵锦绣一回头,眸光一凌厉,喝道:“今天的事,谁要说出去半个字,满门抄斩,株连十族。”
几人皆在一旁,不做声。赵锦绣语气缓和下来,说:“今天,就是九少宠姬我,恃宠而骄,抓了梅姬的孩子,仅此而已。就是九少跟前,也不能说出今天的事,你们可有听明白?”
紫兰很是担忧地说:“可是这样一来,姑娘您不就?”
赵锦绣瞟她一眼,道:“多事了,照吩咐做即可。”
紫兰秋秋棠应声,直多指管才招了杜秉,一并出了西厢的偏厅,一路上并不做声,这会儿却是在西厢门前的水门汀上站定,问了一句:“杜先生,可有敌人与本姑娘甚为相似?”
杜秉神色一凝,摇摇头,道:“没有。姑娘天姿。属下怎会认识能与姑娘天姿媲美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