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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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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得一副你好像了解了什么的样子,”终於,她开了口,乾净沉稳的嗓音变得更沉,也更冷:“我快不快乐,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天台。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咬着牙,双手紧握成拳。

天台的风刮起,寒透他的心。

“这锅汤不行。”她皱起眉头,“不够清,而且味道也散了。”

尤幼婷咬着下唇,“对不起……凤姐。”

“幼婷,我再说一次:吊汤要有耐心。手不能停,方向要保持一致,慢慢来,这样味道才会均匀,颜色才会漂亮。”她不看女孩脸上愧疚的表情,“别心急,别紧张,东西做出来好吃最重要,赶时间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我知道了。”

“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我们再来。”她目光一斜,看见吴建超在旁边东摸西摸,摆明一副听壁脚的模样。“阿超,你在干什么?”

“呃……”吴建超摸摸头,陪笑,“也没什么啦……凤姐,我只是听听看你在跟幼婷说什么而已……”

看着一脸心虚的男孩,她心中闪过一片阴影。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会藏私的,阿超,这一点,在我进“天下御苑”的时候,不是早就跟你们保证过了吗?幼婷听的这些,你以前早就听过不知道几次了。”

吴建超只是乾笑,答不出话来。

“你不信我?”她冷声问。

吴建超急忙摇头。“不、不!凤姐,我信!我当然信……只不过……”

只不过他心里始终有疙瘩在。

这也难怪,她也当过学徒,知道那种滋味。手艺高超的大厨,平时吆喝辛苦的手下们作牛作马,却永远不肯把自己珍藏的厨艺秘诀传授给这些劳苦功高的助手。

而虽然厨房里的助手都尊称她一声“凤姐”,其实大多只比她小个三、四岁,资历最深的阿超,更是只比她小上一岁而已。每日看着年纪相仿的她在厨房里呼风唤雨,尽管很清楚在现前的餐饮业,除非是自己开店,否则能在她这样的年纪独当一面的厨师其实不多,他心里难免又多了一层疑虑。

“阿超,你一直想学吧?那道柯伯伯说过的“司晨望畴”。”她安静地开口。

吴建超猛抬起头,又喜又惊!““司晨望畴”?可是凤姐……”

她冷笑。“今天你只要没出一个纰漏,晚上收班以後,我就示范给你们看。”

吴建超用力拍胸脯保证:“凤……凤姐!我今天一定做给你看!”

“是吗?”看了兴奋的助手一眼,她没多说什么,牵出红色单车,踏出厨房後门,准备亲自上街去采买一些不足的食材。

“天哪!我不是作梦吧?”不待後门关上,吴建超就激动万分地抱住身边的同事。“凤姐要教我“司晨望畴”?哇哈哈哈哈!我出运啦!”

“喂……阿超,”尤幼婷迟疑地开口:“凤姐说的“司晨望畴”……那是什么啊?上次好像有客人点过……”

“天哪!幼婷美眉,“司晨望畴”这么有名的菜,你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阿胖,你以为我们幼婷美眉跟你一样老啊?”

“棍!这跟老不老有什么关系?本大爷也只不过二十岁而已,也知道凤姐这道鲜少面世的超级名菜啊!”

“二十岁?我说阿胖,你自动省略了很多零头吧?二十岁?那是几年以前的事情呀?”

“棍!都跟你说别叫我阿胖了,大爷只是骨架大!”

“骨架大你个头啦!都叫你没事不要看南方四贱客了。骨架大?要不要我拿你多出来的骨架来熬个汤呀?只怕熬出来的汤,油到别说凤姐看不下去,连外面的小黄都不想喝啦!”

“棍!小黄你那只挑嘴的畜牲!本大爷煮的汤也敢不喝?”

“唉呀唉呀,我说阿胖,你就别为难小黄了,你煮的汤,我也不敢喝啊……”

“我咧小高,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呀?”

“谁?谁过得去呀?阿胖,你这么胖,大家当然都过不去……”

“我咧……”

“……那个……如果不麻烦的话……谁来跟我说一下“司晨望畴”……”

“泥奏凯啊!别来打断人家说话!”

“……呜……”

厨房里热烈的讨论,再次和主题脱节。

所谓“司晨望畴”,其实就是一道基本的菜式“镶玉豆腐”改良而成。板豆腐炸呈金黄,挖去中心制成腐皮,中间镶入炖腐脑、米粒、马蹄、冬笋、冬菇、白葱混合之馅料,然後入蒸笼十分钟,淋上清芡汁即可上桌。清淡的镶玉豆腐,化入喉间,会在唇齿之间透出一股若有似无的香菇鸡香。差别只在於腐脑的作法,要先用全鸡和香菇包裹蒸制过後,才镶入腐皮之中。

比较神奇的地方,是它固然能够当热菜食用。但在经过冰镇之後,也不会有怪异的肉腥味,所以也可以被当成一道点心。

说起来很简单,但是作为馅料的腐脑,要如何在两番蒸煮过後,依旧保持入口即化?如何能在浓艳的鸡香和香菇交互薰陶之下,依旧不失豆腐本身的特殊风味?另外,也是馅料重点之一的米粒要怎么处理,才能在蒸煮过後,不会过分湿黏,保持着粒粒分明的口感,以凸显腐脑的柔嫩?这些,才是这道菜的要诀所在。

但是说到底,这些,也只是火候拿捏的问题罢了,稍微有经验的师傅,多试个几次,也能够摸出属於自己的方法。所以她不明白:这样不算困难的菜式,为什么可以在当年的大赛中得到评审青睐?甚至成为某部分湘菜师傅口耳相传的“传奇”?

当然,她在那次比赛之後,就已经将这道菜封印,不再拿出来招待客人:但是“司晨望畴”的作法,从来不是秘密。放眼台北市,稍有经验一点的师傅,都应该知道怎么作这道改良菜才是。

更不要说她之前待过的“周家庄”,菜单上也还依旧保留了这道菜。尽管不是招牌,这道“司晨望畴”,无论如何,都不该是同业口中的所谓“传奇”。

或许是人的心态问题:得不到的,永远最好。当身为原创者的她不再做这道菜,原始的“司晨望畴”也就顺势成为不可企及的传说菜式,跟菜的本身其实无关。

她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这样的说法,是有其逻辑可言,不过事实上,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存在。

铃声响,她合上正在看的小说,起身走到门口。

果然,是田野。

“做什么?”

男人举高手中的牛皮纸袋。“给你。”

她没有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拿你的东西?”

他叹气。“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你可以不要跟我说话。没人强迫你。”说完,她转身就要进门。

男人急忙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喂!”

感觉到肩膀上的手心温度,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在心底深藏许久的情绪顿时汹涌翻出。

他凭什么这样碰她?!

她停住脚步,头微微往後偏斜,一双美目如谜,冷冷地钉在他的脸上。

男人的下颚微微抽动,将手抬离她的肩膀。“好,不碰你,但是你要听我把话说完。”

她别开目光,悄俏抹去眼底残留的激动。“你想说什么?”

他不自在地扭动肩膀。“我听我妈说,伯父伯母今天到加拿大去了。”

“对。”

就像母亲先前告知过的,爸妈今天启程去了加拿大,早上十点的飞机,她和奉全送父母上了飞机之後,才各自回工作岗位上班。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看她,抿紧嘴角,举高刚刚的牛皮纸袋。“哪,你喜欢吃的五爪苹果。”

她的心微微牵动。有很多事情,只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才会知道,至少他还记得她最喜欢吃的水果。

沉默两秒,她抬头微笑。“谢谢。”

男人偏白的脸胀红,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还有,我前两天说错了话……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伯父伯母的事在心烦……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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