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笙的面皮由黄转青,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芦苇管子,旋即细细的眼睛挤到一处笑道:“杜师弟这是什么意思,拿一个淮阴江边随处可见的东西来问我少林寺丢失的至宝是什么。”
大堂之内的莺莺燕燕之声越来越弱。另一个角落中的少林寺明镜方丈继续微笑,双手交叉合十,对着拿着琵琶的姑娘道:“你继续唱。”
庄墨拍着手中的折扇,瞪一眼刚弹完丝竹之乐正望着秦楚含情脉脉的姑娘,低声胁道:“你!对、对,就是说你呢,你过来坐到少爷旁边来。”看着忍着不情愿坐在自己旁边的姑娘,一爪子搭到那个姑娘的肩上,斜睨一眼秦楚。却见秦楚勾着嘴角,眼中又是光芒闪,火红的发带随着笑意小小的颤抖。庄墨别过头去继续蹂躏身边的小姑娘,便听秦楚道:“姑娘,坐到钱某旁边来可好?”
这一句话立马迎来庄墨旁边那个姑娘的泪光盈盈,也不等庄墨同意便欲起身。庄墨道:“让你走了吗,”然后转头望着秦楚继续道,“你要是身边缺姑娘,就让老鸨再给你叫一个。”意思就是你抢我这一个算怎么回事。
秦楚含着内容的朝这边看一看,道:“我就是喜欢那一个。”秦楚的那个眼神呀,看的庄墨一颗小心肝儿从肚子里一路抖到嗓子眼。
堂正中杜梓离的声音忽然拔高,惊得庄墨眨巴眨巴瞪大眼睛朝那边看去。“梁师兄,梓离一直敬你如父如兄,你怎么能作如此不堪之事……”
梁笙自然也不堪示弱:“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已经再三言明此事与我无关,你依然如此硬要说我盗了少林寺的至宝,这种罪名往我头上安。杜梓离,你究竟是何居心?”
庄墨听得来了兴致,放开姑娘蹲到凤尾竹大花盆的后面,揪着盆里的小草根。
杜梓离道:“师兄,若不是你夜袭明镜方丈,又意图陷害于我,那么这把匕首又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
梁笙的手法的确不够高明,两次夜袭两次丢了匕首在人家房里。最最重要的,就是那把匕首底端刻了一个大大的篆体梁字。
梁笙的瞳孔急缩,“这是栽赃,这一定是栽赃!杜梓离,你……!”
匕首一出,群雄皆起。
一时之间劈天盖地的拳打脚踢都直往梁笙身上招呼。梁笙先是愣在原地,随即见对方人多势众,从怀里抓起一方纸包。
这种纸包庄墨最为熟悉。不是药就是毒,横竖逃不过这两样。手指紧紧抓着小草根,急于把柔嫩的小草连根拔起。
另一个角落中的少林寺明镜方丈站起身双掌合十道:“善哉,善哉。梁施主不如放下手中武器。少林寺丢失的物件事小,江湖的团结安定事大。”
梁笙冷眼看着自晦暗的角落中走出来的明镜,道:“江湖的安定团结,就是我同门师弟齐约众豪杰来打压我一个,方丈所说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杜梓离被周围忽然涌起的阵仗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自己的同门师兄一时无语。
梁笙举着手中的药粉道:“时至今日,梁笙自然也想知道少林寺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围观的立刻就有人鄙夷道:“就是你盗了的东西,到现在还敢嘴硬!”
少林寺明镜方丈依旧面带祥和,双手合十,从怀里掏出佛珠来特别虔诚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才缓缓道:“众位皆不知,其实少林寺确实丢了东西,只不过不是两样,单单只有一样。这一样不是武功秘籍,不是艰甲利刃,只不过是武林的一个念想罢了。”
众人的好奇人皆被吊得老高。唯有庄墨身后不远处的秦楚一声轻哼,“这个老秃驴,分明是两样……”庄墨回过头去看他,却只看见姑娘发红的脸蛋以及小鹿一般受惊的眼神,依在秦楚身旁。庄墨动了动眉毛,继续转过去拔着草根。
方丈一颗一颗捻着佛珠,深深吸一口气,猛然间目光射向梁笙精光乍现,“少林寺丢的东西,不过就是前任武林盟主心心念念的至宝,遁月钩。”
遁月钩是什么,对于武林意味的什么,前任武林盟主对于武林又是什么,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一段传奇,一段永远没有的可比拟的传奇。
只不过庄墨不知不晓,只是在听见遁月钩的“钩”字之时,眼皮跳了一跳。
此时方丈继续道:“遁月钩只不过是前任武林盟主留在江湖中的念想。天下豪杰信任少林,把此钩留在少林保存,如今银钩丢失少林自然使颜面尽失。若梁施主肯把银钩完好相还,明镜愿替天下豪杰作保,再不为难梁施主。”
梁笙仰天大笑,拿着手里的纸包食指把一圈武林中人都直一个遍,冷冷道:“梁笙一时贪念惹来如此大祸,落得这个下场再也无话可说。银钩已经被盗,如果你们够本事就去讨回来。”略微一顿,双手抱拳超前一拱,语气更冷道,“杜梓离,梁笙这辈子算是记住你了!各位后会有期,梁笙不再奉陪!”
果然,梁笙单手一散,纸包中的粉末飞扬。众豪杰全都向后退出一丈的距离。梁笙瞅准空档,纵身一跃破窗而逃。大堂内的桌椅被掀翻一片,众豪杰等待白烟粉末散去之后也顺着梁笙逃走的痕迹遁窗而追。众女皆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淮阴江上的灯笼红色摇晃好几遭,风卷残云的竹楼大堂内。
庄墨从凤尾竹后站起身来,拍拍手上衣襟上沾的泥土。身后那位姑娘正蜷缩在秦楚的怀里瑟瑟发抖。少林寺明镜方丈站在大堂最中央,双手合十,声音随风飘去:“阿弥陀佛……!”
庄墨的脸色不好,眼睛滴溜溜转过几圈,冲身后头的秦楚道:“若是还想看热闹你且去,我回客栈凉快凉快。”
秦楚道:“热闹看到这份上已经看无可看,我也不是这等无聊之人,我随你一同回去。”
庄墨的脸色不好,非是一般二去得不好。
回到客栈之内他摆着一张不好的脸色还偏偏笑嘻嘻对秦楚说,秦主好睡。然后一个人回到屋子里,反锁房门之后翻腾出床底下的包裹。小心翼翼的解开包裹,那把从梁笙身上搜出来的银钩就堆在几件破布料当中,荧荧的闪着冷光。庄墨对着月光上看看下看看,终于在银钩底部看见两个还不如米粒大小的字,古体篆字所书特别难认。庄墨这等墨水只有半肚子的人看了老半天才终于敢确认,底部的这两个字,就是传说中的遁月。
遁月钩,钩遁月。
庄墨的脸色五花八门。
红色转成紫的,紫的再变成绿的,绿得转成白的,最后才施施然恢复正常。庄墨不怕惹麻烦捅娄子,更准确一点说,它是骨子里的那份唯恐天下不乱已经根深蒂固衍化为习性。只不过,这次的娄子,好像……他挠挠腮帮子,玩得有点大发了。庄墨提着银钩对着微弱的月光看个没完,喃喃的念了句:“妈的,这个前任武林盟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先前自己还琢磨着要把这个银钩子给熔了当银子花,还好还没有付诸实施。否则刚把这个钩子拿给铁匠一观,自己就被当作武林中的大祸害给人三下五除二当老鹰捉小鸡给卸了。
庄墨看完了遁月钩,把它收到包袱里,拿布料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在包袱上打了两个死结。精审一抖擞,甩一甩手里的骨扇打开房门,直奔隔壁秦楚的房间里去。
这边秦楚的房门半掩,庄墨轻轻一推就开了。诺大的房间拐了三个弯才见到秦楚的影子。此人正脱的衣衫半露,还没来得及退到屏风之后跨入冒着热气的木桶之内。庄墨只看见被热气蒸的粉红的他的半个身子,半露半掩的红点点在解成布条条的衣衫下面晃啊晃的。
————————————————…二更——————————————————————
他咣的一下子就定住了。
木桶里有淡淡的清香。
这番景色,这番香气。
秦楚邪邪的挑着眉梢道:“怎么墨儿特意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是想与我共浴么?”
庄墨翻一个白眼,“那我先回了。”
秦楚道:“既然来了必定有事对吧,要是有事求我就过来替我擦擦背。”
庄墨是个识时务的人。二话没说绕到屏风后面拿起桶边的澡巾一幅蓄势待发的姿态,看得秦楚哭笑不得。
“你这等姿势在旁边当个守护神还让我怎么洗得下去。”秦楚道。
庄墨甩一甩澡巾当作店小二的抹布似的甩到肩上道:“你要是不洗咱们就先聊着。”
秦楚莞尔,半解的衣衫也不穿好了,靠在木桶旁边道:“是谁告诉你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的,告诉我我去灭了他的祖产。”
庄墨再翻一个白眼,憋着气道:“您洗着,我在旁边候着给您擦背。”
却见秦楚褪掉外层的衣裳穿着半露半掩的亵衣直接下了水。看得庄墨直犯愣,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