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他觉得,他已没有了明天。
他好闷好闷,这个房子他是呆不下去了。赶忙披上衣服,趁着月色来到了那片洋溢在脑际的柿子林,这里今晚静得慌,他头晕晕的,一个人躺在草坪上,这时耳朵仿佛灵醒了许多,田里头、草坪上沙沙的响声全被二狗听的一清二楚。抬眼望望那黑漆漆的影子,犹如鬼魅一般。四周阴森森的,这时候,树尖上突然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尖鸣,心中蓦然起了寒颤,浑身上下也起了鸡皮疙瘩。
二狗今晚根本不想回家,他怕再看见自己一手创立的家业;他更怕如何去面对他那个哭丧着脸的媳妇。二狗用手在旁边摸了一片叶子,他将整片叶子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翕动着双唇吃力的咀嚼着。舌头尖上,喉咙里溢出丝丝苦味来,这不是叶子的苦味,这是自己内心的苦呀。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命实在太苦了,他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他觉得自己真要垮了,今晚就这样睡去,明天还能不能再起来。这可能是自己的末日吧!
晶莹的露珠打湿了二狗的衣服,所有的水珠在黎明的曙光中透射着金色的光芒,二狗的视野里也溶进了几缕。草儿、叶儿、枝儿上显得更加清新了。这儿一片透亮。二狗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田野里一片葱郁,忙用手抹了一把脸,整整衣裳,颤颤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家。自家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一片狼籍,二狗赶忙进屋去寻黑妮,却怎么也寻不见黑妮的踪影。又见桌子上还留着一份书信, 二狗忙打开一看,信上写道:
二狗哥:
见信勿悲。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也不想这样。
二狗哥,你的命可真苦呀!你已经没了爹娘,你的媳妇没本事,天生又生不成娃。你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这叫什么事呀!你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能低头。你要记住我哥给你说过的话,那是我故意安排的。你一定会怨悔我的。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哥已经成功了,他已经写出了许多作品,而且还在许多杂志上发表了呢!他现在正在写一部长篇小说。你知道吗?这篇小说的主人公不是别人,他就是你呀!我哥知道你命苦,所以写你。
二狗哥,我不怪你,我觉得我很幸福,你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可我觉得你并不普通,你也挺伟大的。咱们这个村子,咱们这个地方,能发展到此地步,二狗哥这都是你的功劳呀。我这人算是最幸运的人了,我没有什么遣憾的了。我舍不得你呀!我真的舍不得你呀!
我爱你!
我爱你!
二狗哥,永别了!
永别了,二狗哥!
你的黑妮
纸上满是湿湿的泪痕,一片一片,纸已经特别皱了。
二狗似乎明白了什么,忙扑到厨房门口一看,全被吓呆了,黑妮就躺在那一堆柴火里。嘴里溢出许多白沫,手里还捏着前些日子自己在家门口买的鼠药。二狗这下可惊慌了,扑上前,一把抱住黑妮,可黑妮的身体早已僵硬,手脸冷冰冰的。
她再也听不见二狗哥的声音了,她再也感受不到二狗哥的温暖了。二狗端详着黑妮,她是带着笑厣离去的,她希望自己的离去能带给二狗哥幸福;能让二狗哥快乐;能使二狗哥在痛苦中解脱;能使二狗哥在凄然中超生。可黑妮怎么也没想到,这却恰恰相反,黑妮的离开给二狗一致命的打击。
二狗连滚带爬到了成叔家,“叔婶,黑妮她……”二狗显出一幅声嘶力竭的样子,成叔、成婶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样过,两人全吓懵了。
“怎么了?”成叔急急追问道,“二狗,你可别吓我们呀!”
“叔婶,我对不起你们呀!”这二狗语速快了许多,成叔、成婶更是吓瘫了。
“黑妮喝老鼠药了!”二狗说的低沉而有力。
这成叔、成婶像睛天里突然响了一声霹雳一样,两人全被打爬下了。成叔、成婶忙向二狗家跑去,一看地板上平躺着的女儿,两人跪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
“妮儿呀!妮儿呀!”成婶用手捶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哭喊着。
“婶,你打我吧,是我对不起黑妮呀!我不是人呀!”
“我,我就打死你,二狗,你还我妮儿!”成婶哭喊着用拳头去打二狗,成叔忙上前阻挡。
“妮她娘,你可别哭坏了身子呀!”
“叔,你就让婶在我身上出出气吧,这样我也会好受一点呀!”
成婶“啊”的一声昏厥了过去,“婶,”二狗和成叔忙上前掐成婶的人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成婶救醒。
带着泪水,带着遗憾,二狗在静默中掩埋了黑妮;
带着痛惜,带着祝托,二狗在惨然中堆起了黄土。
没有人送殡;没有人哭泣;
一片白幕;一堆坟墓;
二狗思虑无限。
一夜之间,一事之后,一个三四十岁的人突然之间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头发全白了,背显得更驼了,就连脸上也爬满了深深的皱痕。
二狗对黑妮的思念与日俱增,他每一个夜里都是静静的坐在黑妮的遗像前,
田家屯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了,真的像二狗原来说的那样,田家屯的日子真的像那片红红的柿子林,火红火红的。
二狗每天支撑着残躯,在庭院里不停的挪动,可挪来挪去,只有他一个人,真可谓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许多好心的村民都来看望二狗,可怎么也寻不回二狗的影子了。人们不明白,二狗正在参禅,正在悟,这个关节只有他自己才能打通,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要是把这事放在谁的身上,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太大了,一颗年轻的心已经开始殒落,那只有等待奇迹的出现了。
强子也回来了,看到眼前的二狗,他无话可说,他爱二狗,他更爱妹妹。他本欲揍二狗一顿。可现在,他双手怎么也提不起来。他明白,如果二狗在这件事上能早日理智一点,自己的妹妹也不至于如此。可是现在,他们都已失去了太多,这些都是无法弥补的事实,他们得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