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心情像小鹿一样的蚩尤活蹦乱跳,哼着无人敢恭维的小调一路往西走去,仿佛那儿是个极乐世界,不得不去。他又读了十年书,如同读熟了《离骚》便可称名士。蚩尤访亲拜友,狂侃平生所学,满腹经论,众人哑然,怀疑这小子有偷梁换柱之法,神灵附身之气,如若酒过三巡,众人不敌他海量,个个败退而去,挥一挥衣袖,带走最后一粒灰尘。
蚩尤嗜好跳舞,笨重的身体还能扭两圈,伸开双手,张牙舞爪,不雅观也不失一种艺术。舞厅是他常去的乐园,因为那里有浓妆艳抹,姹紫嫣红的绝色少女。美女如云,成群结队在舞厅绚烂的灯光下任意摇摆水蛇腰,个个闭花羞月,拥入怀中,女人香恣意侵虐,让人抽搐,更让人眩晕。
据传言,蚩尤在舞厅练就一身本领,忍耐力极佳。一般女人很难让他骨头酥软,除非绝代佳人才能让他气喘吁吁,剥衣找奶而喊娘,然后半途而废,然后那女人说:“阿仔你猴急子啥?”
这天傍晚,灯火辉煌,街市的霓虹灯灿烂数条街,如同一条条金龙在鸟城的上空穿梭,撒了一地龙尿,屙了一地龙屎。龙屎之一舒淇歌舞厅最热闹最动感最流行,成为男人狂饮之所,租妻狂欢之地,无不嘘唏,无不叹喟。
蚩尤鬼鬼祟祟瞄着舒淇歌舞厅,发现四周没有熟人,放心进去。灯红酒绿,红男绿女,明媚炫亮,脸颊感到温和,仿佛春风拂面,温泉沐浴,烧酒暖肚。蚩尤独坐木椅上,椅子旁的桌子闪着诱人的红光,花格子桌布平铺在上面,异彩缤呈,华丽无比。
侍者走过来,端来一瓶墨西哥特吉拉酒轻轻放下,点头微笑,如同受宠若惊的妃子暂时还能用微笑生存。
蚩尤品进口酒如同品中国茶,温馨而又亲昵,醇香而又遥远,甜脆而又渺茫,壮烈而又迷离,最后干脆痴迷。“味道还不错,恐怕这辈子离不了它了。”蚩尤沾沾自喜,“酒是好东西,就像今晚的舞厅。”
酒是进口的,音乐也是进口的,此时的舞厅正奏着克林顿的萨克斯,优美、典雅、辽远。光华的灯光耀眼夺目,舞池的男女相拥而动,一步一步,一圈一圈,巧妙的艺术之美是运动的,美妙的音乐之美是静止的。
蚩尤静坐在那里,如同粉脂英雄企盼舞女素手邀请,盼来盼去终于盼到了一个叫“盼”的女人。
盼亭亭玉立,小巧玲珑,人工作的双眼皮抹着浅紫色的眼晕,圆润透明的下巴能看到软肋。音乐声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盘桓、缠绕、不离不弃、心心相印。盼穿着低胸吊带裙,葱白色绸丝缎胸罩,蚩尤深呼吸此处散发的女人香,有种做神仙的轻飘,更有种上当受骗的堕落。
蚩尤趴在盼的脖子上,金黄色秀发在他脸上飘逸,任意调情。桔子香水萦绕他粗大的毛孔,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手在盼雪白的背上躺着,三十七度体温让他柔和,让他迷恋。
第十章 铁观音(一)
三十
耿子西如若死灰复燃煜煜生辉,满面红润俏添几许春色。柳叶眉如春风般舒展,时尚发型飘若婵娟,高挺胸怀美若富士山,开满二月的樱花,向世人挥送幽香。池府工程学院如同她纵欲的娱乐城,处处都有她张扬的个性,挥霍性感的场所,人前人后流言四起,何其友一拳头摆平不少。拳头骨折几次也不相信他心目中的妃子笑掺杂了不清楚的瑕疵,一如既往奋勇前进,决不以流言秽语扰乱一颗钟情之心。
“堂堂七尺男儿一百多斤不怕别人咬舌根。”他如是说,有时候精神时常左右他琢磨不定的秩序深更半夜触嗅觉味觉一起身体力行行医检查。他是个庸医,没有扁鹊的医术高明,查不出所以然来。庸医有庸医的庆幸,令人满意的结果能使自己对别人专情而不贰,忠心耿耿,一百年不变。海枯石烂之后再说。
十一长假,金色的长空飘满了象征和谐中国的五星红旗,金歌鞭马,银曲沸腾奋腾,穿插于七彩云虹当中,无不绚烂夺目。秋天,如若童话般亦幻亦真。碧空万里,鸿雁点缀其中,烁星镶嵌于内,神界与人界共同祝乐这难得的好时光。
池府工程学院如同人烟稀少的广袤原野。绝大多数人驮满行李游山玩水,脸上绯红的笑容好像收获的苹果,准备走进水果摊一展身材,如同辛苦打扮十八年的姑娘终于出嫁了。
寥寥无几的校园宿客他乡,孤独、空荡、郁闷,站在地平线上想他娘的和蔼慈祥目。活了二十多年怎么一进大学就先体验陌生,家乡的黄土地虽然贫穷但他温暖,不像这儿什么都不属于自己,尤其是心情。吃了陌生的水,长了一斤陌生的肉,感觉很沉重,比他妈的怀孕还痛苦,就算怀孕,生的也是人家的孩子,非亲非故真想掐死他。歹毒和仁慈是同生死共命运的个体,息息相连的灵肉。
清凉的晨雾凝练成珠,闪耀着绮丽的光芒。门窗慵懒的罅隙,诉说着历史的沧桑。顺手拨开一层笼罩鸟城的灰尘,如同窥探邻家夜灯闲话。饕餮的欲望遁不出狭小的孤院。
鹿鸣儿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孤独,钻进人迹罕至的角隅,胡思乱想他忧愁的名词。满脸青春痘说明他还在发育继续幼稚、单纯。思想不够成熟还处于半饥饿状态,人生的求知层次,然而他却另辟邪路,不学习文化基础知识,一天到晚看武侠小说,做起侠肝义胆的英雄梦来不知羞耻,希望在某个时辰与一位落魄少女狭路相逢……
芳龄三八的薛荔老师成为梦中情人,面目惨遭战争摧毁的容颜朦胧在鹿鸣儿的心中美若天仙,苗条身材出于其类拔于其萃,修长眉毛牵魂动魄,深沉一笑含情脉脉。因此,鹿鸣儿单相思自酿孤独,远离人群。
教师节那天,鹿鸣儿第一个向薛老师送去了第几百个教师节快乐。鹿鸣儿鬼祟阴森的楼道,紧握三束艳丽的玫瑰花,怦怦直跳的心撞击着肚皮,仿佛这是历史赐予他的使命。玫瑰花送过去,他嗫嚅地说:“薛老师,祝你生日快乐,不不不,老师节快乐!”
薛荔做女孩子的时候,接受的玫瑰花比祝福还多,习惯了那种浓郁的芳香,那种恬淡的祝福。她接受了花朵就等于接受了鹿鸣儿那种年轻,那种年轻付不起责任的爱意。
谁能想到她的莞尔一笑会让鹿鸣儿失眠,别人在梦呓而他在梦遗,一身虚汗粘粘糊糊在他身上蠕动,好像爬满了毛虫爬满了蛇。睁开眼睛看到天明,朦胧的眼睛睡意袭来,悄然又睡去了。
鹿鸣儿送礼送出了瘾,这次他送出了祸,祸给他送来了孤僻,送来了自卑。天下美仑美奂的东西随处可见,白玉镯、金钻戒发出璀璨迷人的光芒,吸引数百万贫穷的情郎圆大的眼球,使他们情不自禁摸摸口袋,然后哑然失语。
鹿鸣儿一家命运多舛,捉襟见肘的日子苦不堪言,他苦命的爹娘砸锅卖铁换了两块铜板颤颤发抖放在他好似索命的手上,一块交了学费,另半块买了副铮亮的瑞士名表。这副劣质的瑞士名表还没有男人的手指头大,小巧玲珑很适合女孩子戴。可惜貌不惊人,长得像块钟。
薛荔收到这副表时,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渐渐黯淡下来。她皱皱眉,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审视鹿鸣儿断梗之命,三番两次的薄礼代表着不可告人的心仪。薛荔把好心当驴肝肺使,说:“送表?你还不如送我一块大钟,然后在你家门口烧一大堆纸钱,这样我在阴间绝不会受苦啊!”
鹿鸣儿捅破天也不相信这辈子为别人送过钟,他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幼稚使他不敢想象人与人之间有那么多防备与猜测,为什么不能往好处想,比如说他喜欢上她了。鹿鸣儿喜欢薛荔属于低级趣味的人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