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生长环境单纯,一直到结婚,都还是和一张白纸一样又单纯又傻,后来一直在酒店工作,原本以为算是什么人都见过了,但是她呆的好歹是五星级酒店,就算是暴发户也会有暴发户的素质,像林兰妈妈这样的,她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识过。
乔聆下意识的就要挣脱开林兰,十分暴躁:“你烦不烦?说了不要!放手!听到没有!”
她这边挣脱不开林兰,而林兰还在苦苦哀求。就这样僵持了好几秒,秦念伸出手,轻轻松松就将林兰的紧紧抓着她手臂的手拨开,冷淡且疏离的说道:“乔太太,不要抓着我的太太不放。她看起来不愿意让你碰她。”
就在乔聆还在为了秦念的那个“太太”吃惊的时候,又听见秦念冷笑了一声,又开口对林兰的妈妈道:“也不知道伯母是从谁哪里听说小乔她嫁得不好的,原来我和她这么久以来都是非法同居。”
好吧,这下在场的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包括乔聆,而林兰也终于从她自顾自的悲伤里回过味来,看看秦念,又看看乔聆。
现在秦念完全掌握了百分之百的控制权,他也不顾众人的惊愕,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小乔不方便说,我替她说清楚。”
“从知道这件事,我就不同意她来骨髓配型,她这次来也是瞒着我的。我的意思是,和她结婚这么久,我才知道原来她的这个家和她还有联系,遇到事情还能想到她。可惜我觉得这个家里乱七八糟乌烟瘴气,还是少沾惹一点的好。而且,就算真的配型成功,做手术对她的身体也有影响,我们今年还打算要孩子。不过既然她已经来了,配型要是不成功那是天意,要是成功了我也不会同意她捐献。这五年来你们没有尽到家人的义务,现在想要用血缘关系来绑住她是不是有点可笑?说实在的,这个孩子是死是活我和小乔都不关心,我也不想让她冒风险做手术。既然乔太太那边的亲戚那么多,找几个配型合适的人肯定也不是难事。这样的大善事,你们就别为难我和小乔了,我们自己的两个孩子还顾不过来,实在是没工夫管这边。”
乔聆从来不知道,原来秦念也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她被秦念一口一个“小乔”的关心之辞说得一愣一愣的,等完全明白过来她就又纳闷了。
要是这话换成是用林兰妈妈那种口气那种态度说,她肯定觉得猥琐,但是用秦念十分倨傲的语气来说这些毫不客气的话,为什么她会暗爽到内伤呢?
可是乔聆万万没有想到局面接下来的发展,林兰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居然对挡在她面前的秦念歇斯底里道:“你们离婚的事谁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护着这个女人,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告诉你,秦念你的一顶绿帽子戴到现在还不够?你以为她和她哥哥之间很单纯?当着大家的面就可以搂搂抱抱,私底下还不知道做过什么!这样的事情我可以说出一大箩筐来!”
林兰的话让乔聆彻底呆住,乔昱始终是她的死穴,但是她也从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在自己面前这样侮辱他。等她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上去给林兰一个耳光。
但是已经有人抢在了她的前面。
是她的父亲。
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的乔于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林兰的身边,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劈头就给了她一个耳光,还伴随着怒斥:“闭嘴!”
原本想要出手的乔聆默默的收起了念头,想着自己的父亲虽然很渣,但好歹还算是血脉相通,两个人想的事情至少还有一件是一样的。
大概打得实在太用力,林兰的整个身子都重重地摇晃了一下,她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乔于臻,在短暂的错愣之后就是小声的抽泣,而原本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的林兰的妈妈,看到自己女儿被打,十分愤怒地就上来扯乔于臻的袖子,嘴里用方言骂骂咧咧,乔聆一句都听不懂。
而一开始一直在房间里玩着玩具的孩子,终于从“大人的世界和他无关”的状态里出来,看到病房里一副乱糟糟的景象,“哇”的一声大叫起来,然后把手边的玩具、酸奶全都狠狠地摔出去。
乔聆头疼欲裂,明明前一秒还溢满胸腔的愤怒之情突然就完全转化成了无奈,看着这一屋子乱糟糟拉拉扯扯的人,她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抬头看了一眼秦念,秦念没看她,只是伸手把她的手掌整个包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拉着她快步的离开。
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除了轩轩和小轾,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一个亲人居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简直觉得不可置信。
记忆里她的父亲不是这个样子的,记忆里的父亲有着乔聆认为所有美好的品质,即使是在长大了的乔聆眼中也是如此。乔聆不得不承认林兰的手腕果然是十足十的,可以把一个人改造得这样彻底,也有本事把任何一个和她靠近的人拉进属于她的污泥沼泽中。
出了病房,但是秦念拉着她的手还是没有放开,乔聆也懒得去想现在和秦念手牵手的走在一起会不会太亲密了一点。现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给肩膀依靠真的很好。
“乔聆——”两个人往楼梯间走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乔于臻。
乔聆在心里冷笑着想,原来他这么快就摆脱了年轻妻子和丈母娘的纠缠,又来找他不认多年的女儿了?
她和秦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秦念松开她的手,自己走到一边去,留空间给这对好几年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的父女俩。
“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么?”乔聆开口问道,尽量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孝顺一点,但是最后还是发现做不到。
“……你还是让孩子过来试试吧。”乔于臻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乔聆冷笑一声,原来还是为了这件事情,原来刚才的那一巴掌都是打给她看的。
见她没说话,乔于臻又开口道:“乔昱的事情爸爸一直很后悔……你不知道爸爸心里有多苦。现在韬韬生病了,我也不希望再犯当年的错误,乔聆,你帮帮爸爸,也帮帮你弟弟吧,他今年才五岁不到啊……”
“哦。”听完她的话,乔聆的脸色越来越冷,她脸色淡漠的应了一声之后,反问乔于臻:“你知道乔昱的孩子今年多大么?生日是哪天?是男是女?叫什么?”
乔聆发誓,要是乔于臻可以回答出那上面问题里的任意一个,关于配型的事情,她都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再考虑一下。
可是乔于臻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乔聆轻笑了一声,说:“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乔昱快要死的时候你不闻不问,现在又打起他孩子的主意来了。乔昱的孩子比你家的韬韬乖一万倍可爱一万倍,我凭什么要让他冒着危险去救那个小杂种?”
乔聆刻意将“小杂种”这三个字咬得很重,她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这么出息,这样侮辱人,还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世事还真是难料,她还就真的这样说出来了。
她想起,她和哥哥在如困兽般绝望的时候乔于臻都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只不过因为外人几句似是而非的挑拨,就任凭乔聆哭破喉咙也不愿意跟着她去医院看看。现在他却告诉自己他是不想重蹈当年的覆辙所以希望乔聆救救他那未满五岁的儿子。
她仍然不得不佩服林兰的手腕,被丈夫打了一耳光之后并不像泼妇一般大喊大叫,只是小声抽泣。乔聆保证,乔于臻回去之后一定会温言软语好好安慰她。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乔聆觉得也没有要再说下去的必要,转身走到不远处的秦念的身边,低声说了句:“走吧。”
***
酒店的房间当然是不会再回去了,乔聆想起自己还没退房,但又觉得没必要,何必替他们考虑得那么周到。
秦念订的是本市的另外一家酒店,在坐车去那里的路上就打了电话要再多订一间房,然后就没再说一句话。
乔聆因为刚才林兰说的那番话,心情也十分之差,一路上根本没怎么在意秦念,只是一直盯着窗外,也没有感觉到秦念周身的低气压。
这次乔聆来得也匆忙,连行李都没有,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到了酒店之后秦念沉着一张脸到前台拿了房卡然后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到电梯前面。
乔聆依旧是无知无觉的跟在后面,反正她今天的心思不太在秦念身上,而且对于秦念长久以来从无变化的一脸苦大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