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谢谢萧老板!”林岚顿时笑容灿烂,她拢了拢亮丽的长发,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萧老板,我给你带了份见面礼!表哥……咦,我的表哥呢?”
“来了,来了。中饭吃了点海鲜,肚子同我闹别扭。”林岚的表哥一边搭讪,一边系着裤子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就你多事,邋里邋遢的。”林岚笑着数落了一句,便把她的表哥推到我的面前,“萧老板,这位就是我的表哥,我们蓉州朝花音像行的林韫朗老板。”
“林老板,欢迎,欢迎!”我热情地伸出了手。
林韫朗大约30岁上下,个子与我相差无几,身子骨却比我硬朗,尤其是那张脸长得有特色,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恰到好处地镶嵌在白皙的皮肤上,笑的时候眼睛细眯,既传递着一种温文和谦逊,又透露着一种沉稳和自信,这或许就是林氏家族的传统风格。
“萧老板,以后还望多多关照喔!”林韫朗握住我的手使劲摇着,他的手有一种隐忍的力量,捏得我有一些生疼,尤其是他的话语中夹杂着的那丝川味,让我很是过瘾。
我拉他在沙发上坐下:“互相关照呗!哎,生意怎么样?”
林韫朗喝了一口茶,眉头微蹩:“不好做啊!同行间价格斗得厉害,进不到第一手的货,搞不好就要贴老本。现在好了,终于找到了你这位萧老板。”
“哦,想进点货?”我问。
林韫朗点了点头:“其实你的货我一直都在销,可都是在市场里进的,已被人家赚了一手。刚才看了你的封面,你新出的这套《银河》VCD卡拉OK系列,我想……”
“我表哥想做西南片发行总代理!”林岚抢过林韫朗话茬。
我摊了摊手,显得有些为难:“哦,这个吗……我看你还是先进一点货,试销一段时间再说吧!”
“怕我没钱?”林韫朗沉不住气了,霍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从沙发旁拎出个一尺见方的纸板箱,麻利地撕掉裹在箱子外面的胶纸,露出一叠叠整整齐齐的“老人头”,“这50万元是我的定金,以后先汇款后发货。”
我笑着解释:“误会了,我不是担心你的钱……”
“那么,你是担心我的发行量!”林韫朗迫不及待地打断我的话,他似乎早有成竹,说得干脆利落,“这样吧,首批先订两千套,我保证春节前后每个品种发行一万套以上。我们可以签个合同,达不到这个量,预付的定金就归你了!”
“OK,成交!就凭你这劲头,我若再犹豫不决,那就不是生意人了!”我拍了拍林韫朗的肩膀,掏出一大叠定单在他面前晃了晃,用一种略带抱歉的语气同他商量,“这段时间忙于应付音像会议,你先让我喘口气,从下月起,我通知西南地区的所有客户直接向你要货,你就按我的统一价发行,我会按总货款百分之十的标准返还你发行费。”
“行!以后看我的!”林韫朗胸脯一拍,信心十足。
“萧老板,我现在干些什么?”林岚站在露露的身边,一边看她在电脑上起草合同,一边认认真真地问我。
我笑着说:“急什么急,以后有你忙的。今天先陪你的表哥,明天正式上班。”
“哼,表哥用得着我陪!”林岚瞥了林韫朗一眼,眼眸中漂浮着一丝不经意的狡黠,“你不知道,他在我们蓉州可是个出了名的……”林韫朗见林岚揭他的老底,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拉了拉表妹的衣角,向她不停的眨眼颦蹙,林岚终于顿住了话匣子,用手捂住嘴巴偷偷地乐。
我乘机走到露露身边,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角:“走吧,一起吃饭去。”
露露朝我嫣然一笑:“不了,我还要赶着到机场。”
“机场?”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你要走?”
“不!接个朋友。”露露依然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打着字,话说得很随便,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
朋友?谁?不可能是韩文斌吧?凭直觉我还是这样的认为。我知道有些事是不该多管的,有些话是不该多问的,尤其在这非常时期,更应该洒脱一些,超凡脱俗一些。当然我的这种洒脱是有限度的,比如在现在的这个问题上,我虽然没有盘根究底地问下去,可我的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洒脱不起来。因而,刚才被某些意想不到的程序暂时搁置的那些经过30多个轮回冷处理而日渐坚强的决心在此刻显得更为强烈起来,而实现这种决心的愿望在此刻也显得更为迫不及待起来。于是,我不由自主地用手轻轻抚摩额头,我希望能抚平上面那些不是很显眼的皱折,我希望此刻呈现在露露面前的是一张崭新的丝绸一样泛着光亮的脸孔。
我用这样的面孔非常虔诚地对着她:“露露,我……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
露露停下手中的活儿,微微抬起头,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眼光定定地瞧着我。
一阵电话铃声非常不适时宜地打断了我们的程序,那是谢港宏催促我们吃晚饭的电话。我瞟了一眼沙发上一声不吭地盯着我们的林韫朗和林岚,把原本要说的话极不自愿地咽回肚子里:“改天……还是改天再说吧!”
露露慢慢低下了头。
2
车子碾碎夕阳的余辉,碾碎翻飞的落叶,缓慢地钻进“易园”的圆拱门。
“聚雅轩”一楼的大厅依然座无虚席,小舞台上的节目更上一层楼,扭动的身躯比过去丰满了,兜着3个敏感部位的布巾巾比过去透明了,金黄色的卷发和黑眼圈的大眼睛非常明确地标明了这是一批从俄罗斯进口的洋货。上楼时林韫朗的脚磕了一下,林岚看着表哥的尴尬偷偷地笑。我是一个聪明人,我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上了二楼后,径直进入杭城包间。谢港宏还没到。妈的,他骚扰我的好事,他却没到——我忽然有些愤愤。当然,我没把这些随意地表露出来。我把客人请入里间,林韫朗对这儿的环境似乎颇感兴趣,他背着手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那屏绘有西湖山水图案的“张生记”大折扇,像是一个很有学识很有教养的雅士。
“萧老板,欢迎您大驾光临!”服务小姐的脸从帘子中伸进来。
瞧着对方嘴角上的那颗小黑痣,我着实感到了惊讶,惊讶之余,我笑着打趣:“弯弯,你怎么跑到‘杭城’来端‘西湖酸菜鱼’啦?”
弯弯淡淡一笑:“嗯,换换口味呗!”
我还是不解:“这儿辛辛苦苦干上一个月,恐怕还不及‘惊涛阁’的一个晚上哩!”
古陶花瓶中的桂花吐着幽幽芬芳。林岚坐在我的身旁静静听我们绕舌头,林韫朗的眼睛时不时地在“小黑痣”的身上打转转。弯弯给我们泡了茶后,便规规矩矩立在圆拱门旁缄默不语。对于我的困惑,她笑而不答。
30分钟后,谢港宏的“大部队”,终于浩浩荡荡开进“聚雅轩”。邓嘉臻西装革履,脖子上系着一条灰白相间的真丝领带;吕社长魁梧的身影下,小鸟恋巢般地依着娇俏迷人的黄梦梅;雷天久挽着他的“专利”毛毛小姐慢腾腾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我将客人相互作了介绍后,大家各就各位开始用餐,在“杭城”厅当然要吃杭城的名菜,“西湖醋鱼”和“宋嫂鱼羹”是少不了的。大家心知肚明,最精彩的节目还在后头,自然不会把时间白白浪费在没完没了的吃喝上,不到半个小时,我们便告别了“小黑痣”,匆匆出了“聚雅轩”。
在谢港宏的带领下,我们沿着那条幽静蜿蜒的小径,步入那个让人想入非非的“伊甸园”。我这0。5的视力当然选择离电视机最近的位置,林岚不声不响地坐在我身旁,谢港宏照例坐在门边边,吕社长搂着黄梦梅刚坐定就进入角色,雷天久和毛毛心照不宣,进门就瞧准了酒柜边的宝座,邓嘉臻和林韫朗两个光杆司令坐在沙发的正中央翘着二郎腿。不一会,便有一大群小姐搔首弄姿地在我们面前列成一字儿的长队,妈咪大姐按次序不厌其烦地推销她的“商品”。谢港宏以身作则要了18号;林韫朗瞪着大眼睛在前面的队列中扫了几个来回,向中间那位胸部臃肿的像发酵过分的大馒头一样的6号小姐,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邓嘉臻戴上老花眼镜越看越花,最后还是我忍痛割爱,给他点了那位高个子白脸蛋窈窈窕窕的22号“天高云淡”。
吕社长与黄小姐已经引昂高歌。他们没唱《心雨》,也许黄小姐在吕社长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不再移情别恋“去当人家的新娘”。他俩情真意切地合唱《把根留住》。吕社长也真是贪得无厌,刚留住“新娘”,又计谋留“根”了。雷天久的拿手好戏自然是喝酒,只有喝到似醉非醉的份上,玩起来才淋漓痛快。他一面慢斟细饮对酒当歌,一面腾出手见缝插针伸进乌毛毛的衣衫中。毛毛今天似乎有点三心两意,她的手漫不经心地在雷天久的身上摩挲,眼睛却时不时往我这边溜达,嘴里依然喃喃着那句老话:“你好棒啊!”我不知道她是表扬雷天久,还是表扬我。可她的眼神中分明蕴涵一种惊讶:嘿,你萧大哥还真有能耐,身边怎么总是美女如云?刚去了一位短发翘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