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打断岚岚的话,说话的口气很平静,不咸不淡的,仿佛有一种岁月的沧桑,“岚岚,不要再提她了,过去的就让它永远的过去吧!”
凄凉委婉的歌声,从田野的那一头徐徐飘来。
爱一旦结冰一切都好静
泪水一旦流尽只剩下决心
放逐自由在黑夜的边境
任由黎明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想你的心化成灰尘……
“我要渐渐将她忘却。否则,对你不公平。”
我的话让岚岚惊诧不已,她一边用质疑的眼光不停地在我的脸上搜索,一边用心掂量从我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的分量,直到确信在我的身上找不到丝毫含有戏谑成分的蜘蛛马迹,她才慢慢缓过神来,眼光温柔濡润,隐隐地透露着一丝不安:“灏儒,我不会在意的,你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
“我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是认真的。”我边点头边强调。从岚岚脸上每个细微的变化中,我轻而易举地洞悉了她此时的整个内心世界,我感到了欣慰。其实,早就应该作这样的决定,否则,在她的面前我永远无法坦然。
幽幽的灯光一如原野碧空的星星在柔柔的眨眼,悠扬的音乐一如田园湿润的微风从耳边拂过,眉梢堆着淡淡醉意的委婉风姿一如其言语的清丽,在眼前绽放出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碧绿。人是主宰万物的主,既然能够得心应手地创造出一个风和日丽的现实的仰或是虚拟的世界,就能够轻松自如地创造出一份悠闲安逸的好心境,至于这种心境是短暂的还是永恒的,是活生生唾手可得的还是不可触及只可体味的,那完全要看制造者如何随时随地去调整修饰充实取舍扬弃更新和全心身的投入。
3
回到11楼,我伫立在粉红色窗台前再度凝目暇思。
波光粼粼的府南河在繁星般的灯光和霓虹的衬映下,分外妩媚迷人,沿河两岸青翠欲滴的绿色长廊悄无声息地向清馨的原野延伸,对岸稠密的街灯把宽阔的马路耀成白昼,黄昏时的那种沉闷和死寂荡然无存,显然这一切感受均与心境密切关联。此时,我觉得这方小天地很甜蜜,很浪漫,很温馨,很富诗情画意,它是田园小道旁的一片青草地。
“灏儒,冲个凉吧!”岚岚已经为我准备好热水。
“嗯!”我向岚岚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头顶的“浴霸”泛着白晢温煦的光波,把小巧玲珑的浴室熏染得暖意融融,浴缸里的水温不冷不热,恰好适宜,浸泡在温顺柔和的碧波中,吮吸着湿润而温热的氤氲雾气,感受的是一种淋漓尽致的酣畅。
“……你好,我要找白露小姐……对,就是你们的白总……怎么?回老家了,前天晚上匆匆忙忙走的……”出了浴室便听到岚岚在房间打电话的声音,我一边用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不由分说地揿断床头柜上的电话。
“你这是干吗?”岚岚握着断了音的听筒怔怔望着我。
我接过她手上的听筒,把它重新搁置在电话机上,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你怎么突然间变得一点人情味也没了?”岚岚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眉头紧蹩,“灏儒,我不希望你这样。其实,露露真的很可怜,我自始至终都觉得对不住她。”
“我觉得很坦然。是她弃我而去,我为何还要耿耿于怀!”我全然不屑岚岚困惑的眼光,自顾自地按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承认,我曾深深地伤害过她,我竭力地想方设法去弥补过,可她没给我这个机会。我觉得,我应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应该做的我也做了,除了些许失望以外,我没有其他的遗憾。”
岚岚静静听我说话,一声不吭。
“如果说,我对露露一点牵挂都没有,那显然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假话,但牵挂并不等同于情感,随着失望的日益递增,以往的那份痴情正在悄悄地变得清淡如水。人是自私的,世界上如果没了自私,也就没了爱,若要得到,必须要有付出,对不现实的虚无缥缈的美梦该割舍时就别留恋,割舍的痛苦是短暂的,得到的幸福则是长远的。”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我只是随感而发,没有其他意图。”
岚岚笑了:“好了,好了,我赞同你的观点,只是觉得过于偏执了一点。在这个让人眼花缭乱的世界上,什么都不能看得太透彻,还是雾里观花迷迷蒙蒙最是耐人寻味。”
“谁都别谵妄能将眼前的大千世界琢磨得透透彻彻。”我捧着岚岚那张清丽而略带调皮的脸蛋,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口吻婉娩而言,“看得太透彻,会让人胆战心惊,什么都装懵懂,那又成了自欺欺人。任其自然,懵懂的时候不要刻意求清醒,觉悟的时候不要故意装糊涂,这是最最中庸也是最最可取的处世为人之道。”
“长了一岁,增了见识,是吗?”岚岚明明什么都听在心里,嘴里却一意装蒜,“大年初一竟然向我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处世为人之道,太玄妙了,太高深了,我是涉世不深的毛丫头一个,什么也不懂,你是在对牛弹琴,枉费口舌。”
“岚岚,其实好多道理我们彼此心里都明了,只是表面装懵懂罢了,我觉得老是这样回避,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灏儒,你唠唠叨叨有完没完。”
“我说的不仅仅是露露,还包括虹云。因为,这样对你不公平,对虹云更不公平。不过,你得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何去何从,半年之内,我会给你明确的答复。”
“我看你今天是发高烧了,我几时对你这么苛刻过?”
“岚岚,我要名正言顺得到你的全部,懂吗?”说完这句话,感觉眼角湿漉漉的,我努力平息自己,没让眼泪流出来。
岚岚的眼眶已经湿润湿润:“灏儒,你为我作这么大的牺牲,值得吗?”
我痴迷地微笑着,轻轻地点着头。
岚岚不再言语,她猛地扯掉我身上的睡衣,翻身霍地一下骑到我的背上,身体开始不停地躁动,双手一个劲地在我赤裸的脊梁上搓揉扭捏起来。
“岚岚,你干吗?”
“弹‘钢琴’呗!”
“什么?弹钢琴!”
“对,我要在你的身上弹出最最动听的天籁之音。”
第二十六章
1
暮春四月的杭城,卉木萋萋,花絮肃肃,红素菲菲,仓庚喈喈。柳丝袅袅风缲出,草缕茸茸雨剪齐,依依春风如同甘醇的美酒细细著物物不知。大街两旁的梧桐树早已新绿蓊郁,数叶迎风纤枝招展。
我操纵着黑色“本田”,游弋在摩肩接踵的车流中,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嫩枝,撒下一片懒洋洋的斑驳。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我打了个哈哈,有了一丝春眠不觉晓的困顿。绿灯亮了,油门一踩,车子又缓缓向前驶去,弥漫着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