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大梁学子趋之若鹜的书法大家的字,成了街边十文一张的字帖,想要还可以送字上门?
“你不会认识既白先生吧?”温挽问。
“我认识他很奇怪?”
“有点,既白先生应该年岁不小了。”
元晦的表情有点古怪,但他对这个东西没兴趣,只继续之前没说完的那个话题道:“挽挽,我有许多未尽之言想对你说,等我整理好,我要一样一样说给你听,等我。”
温挽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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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挽带着一堆既白先生的字回家了。
会客的花厅里,傲血双手捧着字恭敬站在温承章跟前,说道:“这些字是王爷多年的收藏,请温大人笑纳。”
“都是既白先生的?”
温承章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
他拿起最顶上的一幅,慎之又慎地打开,细细欣赏了好半天,才开口继续说:“让王爷破费了。”
既白先生的字可谓千金难求。
“大人喜欢就好。我们王爷说了,今后只要温小姐需要,要多少有多少。”
温承章不悦,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明目张胆,他得打一打对方的嚣张气焰,便说道:“太子也送了一幅过来,虽然跟你手里的比起来笔力略有懈怠,但也是难得的藏品了。”
傲血听懂了这话里机锋,说道:“太子手里的那幅是我们王爷不要的,那等次品,大人还是扔掉的好。”
温承章收起温和,“上品、次品在我这里都一样,若不是我女儿喜欢,这上品我也是万万瞧不上的。”
温承章这是变相承认要站在元晦那边。
“那我替我们王爷谢谢大人。”
他二人说话的时候,温挽一直坐在旁边没插嘴,如今见二人说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傲血先回吧,我与父亲还有话要说。”
“是,王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傲血机灵,对温挽的称呼随着二人关系的变化而变化,没有人能抢在他前头。
温承章额角跳了跳,忍着没发火。
傲血走后,温挽给父亲倒了一杯降火的清茶,说:“杨慎为了挽回杨家的颓势,处处收敛,倒也聪明。只是太子未免心急了些,这就忙着找新靠山。”
“咱们这位太子啊,说聪明又不够聪明,狠又不够狠,善也不够善,做什么都差一口气,也就勤奋这一点还可取,但也是远远不够的。”
“阿爹想推容王上位吗?”
“我可不管,他有本事就自己拿回那个位子,我只是看杨家有做实事的打算,杨慎这孩子又有些头脑,这才想出点力,旁的我一概不管。你也不准插手,自古插手宫斗的,就没有一个好下场。”
温挽垂眸:“女儿晓得。”
说到这里,温承章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挽挽呐,为父最后再问你一遍,是不是认定元晦这小子不改了?”
温承章还一直以为温挽小时候就对人家一见钟情,非卿不嫁。
“他若成事,那三妻四妾必定少不了;若成不了事,那说不定性命不保。即便这样,你也选定这个人不改了?”
温挽望着桌上的茶水,说:“父亲晓得我自幼离家长在老师身边,虽然师兄弟们对我都很好,但我总觉得那个地方不是家。长大了回家了,温府的一切我都很陌生。阿爹,我心里没有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父几次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上巳节我落水,元晦来救,那一刻我是心安的。虽然我晓得元晦未必有多在意我,但我还是私心想绑他在身边。”
“为父晓得了。”
温承章说,说完他自顾起身,朝厅外走去。
温挽看着他的背影,问:“阿爹,你复起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女儿吗?”
温承章站定,犹豫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第45章牵制
容王元晦屈尊当了个守大门的城门尉,这件事在整个上京翻腾得轰轰烈烈,不少闲的没事做的世家公子三天两头组团去城门口转悠,就想看看前太子看城门的盛景,其中刑部左侍郎的公子权朋是去的最勤快的一个。
两人早先时候在上巳节起过龌龊,权朋至今都憋着一口气想找回场子。
况且杨怡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埋怨过容王手狠,说他害得姚家家破人亡,好姐妹姚汐下落不明。权朋贪美色,被杨怡明里暗里鼓动几回,还真就越发恨起元晦来。
话说盛泽案后,杨怡就有意跟权朋这些纨绔子弟保持联系。早先时候她是万看不上这些人的,但随着姚家倒台,杨家元气大伤,她不得不帮着家里多多维持世家之间的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闲来无事,权朋又纠集了一帮人组团去城门口。
傲血远远见这帮纨绔子弟甩着两个肩膀晃悠过来,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爷,您避避吧,省得被这群糟心玩意恶心到。”他对肃整站在城门边的元晦说。
元晦转头瞥了一眼,道:“无事。”
傲血叹了一口气,他们王爷在有些事上轴得很,让看城门还真就每天天不亮就来城门巡查站岗,十分尽责。
辰一也难得一脸无奈,权朋那孙子虚得走路都打摆子,跟个没芯儿的破纸灯笼似的,风大一点整个人都晃悠,十分之碍眼。
权朋摇着折扇笑眯眯走过来,绕着元晦转了一圈,说:“哟,王爷,今儿个查了几只猫猫狗狗啊?”
抱着胳膊的傲血晃过来,伸腿别住他的脚,说:“原本还没查着,结果现在来了一群,真是碍眼得很。”
权朋被他别住,站又站不稳,脱身又脱不开,气恼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
傲血面无表情地扯了个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说:“是小的僭越了,我这就放开公子。”
话毕,小腿暗暗使劲一抻,权朋被他甩丢出去,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唷,我艹,”这一跤摔的狠,权朋倒地半天没翻起来,还结结实实砸到了鼻子,鲜红的鼻血流得那叫一个汹涌。
辰一赶紧冲上去扶他,一边扶嘴里一边念叨,“公子小心啊,这城门口地不平,您千万得站好。”
话还没说完,刚刚扶起来的人又被他甩出去,狠狠贴着地搓了一段才停下来。
跟着权朋来的世家子弟抽搐着嘴角,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过去想把人搀扶起来。
“咳。”
元晦低低咳了一声。
那群世家子弟当即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僵着手脚不敢动弹,也不敢抬眼瞧元晦。
眼前的容王戴着黄金面具,穿着铠甲,不动不说话便已气势逼人,实在不像权朋说的像落水狗一般。
这人要是落水狗,那他们算什么。
城门口来往的人多,不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权朋伏在地上哀嚎,他们滴着汗,连手指都不敢动弹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公子哥站这里干嘛?”有人问。
“不晓得,走错路了吧。”
周围一阵窃笑,权贵公子可不会轻易踏足这片儿,这里是上京有名的下九流呆的西街,西城门进出的都是些跑腿的小摊小贩,像卖菜的卖柴的都打这个城门进出。
以往这片乱得很,明抢暗偷、打人贩人的多的是,尤其过城费贼高,进一回城褪一层皮,直到容王来了才好起来。
大家虽然怕他,但打心眼里感激他,见这些公子哥来找麻烦,一人一句怼起来没完了。
“哪里是走错路,这分明连路都不会走。”
“可不是,这么大个人了,平地上都能跌个狗吃屎。”
“嗨,人家也有可能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体虚,你瞧瞧那脸色,”一个涂脂抹粉风韵犹存的娘子说,“公子有空不妨到去楼里来,我那呀有些壮阳的药酒,便宜卖你。”
周围一阵哄笑。
权朋又气又臊,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扫视一圈,恶狠狠地说:“你们等着,我回去就让我爹把你们一个二个全抓起来扔牢里。”
众人小吸一口凉气,闭嘴不敢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晦闻言,转头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对傲血缓缓吩咐道:“把人捆了吊城门上去,通知权铮过来领人。”
权朋吓得往后倒退好几步,结结巴巴地说:“我……元晦,你敢!”
傲血滋着一口大白牙,手里甩了一根大草绳,三两下就把人捆了吊城门上。吊的倒也不高,离地也就一两尺,不过权朋这人没经过什么大事,脚一离地就夏得之蛙乱叫,惹得周围人哄笑不止。
傲血人来疯,见人家脸都吓白了,还不忘火上浇油说:“权小公子,你就庆幸我们爷如今心软吧,早些在玉凉的时候,吊人之前得先打上百来鞭,把人抽得没力气叫喊才行。你呀,乖一点吧,否则待会王爷反悔啰让我抽你,我也不能不听不是。”
权朋听的脸都绿了,当即不敢开口。
元晦见差不多了,开口道:“辰一,去刑部一趟。”
“是。”
“见到权大人客气点。”他意味深长地说。
辰一笑着点了点头。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权铮带着几十个差吏气势汹汹地赶来,后头跟着一串哭天抢地的女眷,而辰一则被五花大绑地架在前头,脸上还带了彩。
傲血见情况不对,斜跨一步挡在王爷身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现在缩头,怕是晚了。”权铮远远喊道。
他跟元晦的梁子早在上回审理盛泽案时就结下了,这次唯一的独苗又被吊在城门上示众,这等奇耻大辱他若不讨回来,以后在官场还怎么混。
走到近前,他既不行礼也不征询元晦意见,上来就让属下去把自己儿子放下来。
傲血伸手拦道:“权公子出口不逊,我们王爷替大人管教。大人不说感谢也就罢了,怎么上来就骂人,难道这是家学渊源不成。”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权铮直接跨过他,挥剑斩断了吊着自己儿子的绳子。
“爹,娘。”权朋揪着他爹的衣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元晦冷眼看了一阵,对还被人架着的辰一说:“回来吧。”
左右两边架着他的人一脸莫名,人还被绳子绑着呢,叫人家怎么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王爷。”
只见人家浅浅回了一句,绳子不知为何竟然应声而断了。接着就见对方甩开两人的手,优哉游哉地走了过去,感情搞半天人家是做了一场戏。
权铮见状,越发气愤,狠声道:“把在场的人都我绑回刑部去,本官要亲自审问。”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瞬间作鸟兽散,人影都抓不着。
元晦静默站在其中,冷声问:“怎么?权大人还想羁押本王不成?”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何不可?”
“我劝大人三思。”
“呵!给我拿下。”权铮冷笑道。
差吏不敢动,对面可是容王,传言杀人不眨眼。
元晦瞥了一眼,淡淡问道:“不知权大人以什么罪名拿我?”
“藐视朝廷,扰乱治安,王爷喜欢哪个?要是都不喜欢,本官可以想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晦负手,踱了两步,负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权夫人安慰自己儿子,半晌幽幽说道:“逾矩如何?”
“什么?”
“贵夫人以黄田玉为簪,还不够逾矩吗?”他指着权夫人头顶的梅雕花簪说。
黄田玉为贡品,向来只有皇亲国戚才能用,旁人私用黄田玉即为逾矩,再严重点就是藐视皇威。
平常这种小事也没人在意,但如今当街被皇子指出来,想善了是不可能的。
权铮脸色变了数变,说:“这是宫内贵人赏赐给内子的,难道王爷连妇人私事都要管?”
“本王倒是不屑管的,但如今本王被罚看城门,其中也有权大人的功劳。本王每日风吹日晒,辛苦的很,只想让大人也体验体验,至于罪名嘛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啰,大人若是不满意,本王倒是不愿意换了。”
说完,元晦又对鼻青脸肿的辰一说:“这回你再跑一趟,就报到监察院去吧。”
辰一应了声“是”,转头就想走。
“把人给我拦下。”权铮喝道。
差吏纷纷来拦,被辰一三两下放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权铮这时才反应过来,“你给老子下套?”
元晦笑笑没说话。
权铮气结,元晦这人太阴,随时随地都能给人来一下。
“行了,别嚎了,赶紧带着儿子回家去。”权铮对夫人和儿子说,说完他又看向元晦,恶狠狠地说,“你动不了我。”
元晦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他当然清楚杨家会保权铮,他也没指望能一下子搬倒他,只想让他不碍事就行。
这边完事以后,他悠悠哉去了明月楼,早些约了顾是非在楼里见面。
顾是非养好伤以后便回家了,此次盛泽一案他也有封赏,本来是调去刑部任员外郎,奈何权铮一力阻止,调任就被搁置下来。
这次元晦给他下套,就是想把调令执行下去。
明月楼包厢,顾是非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正在吃,元晦推门进来,他也就抬头瞅了一眼,连让也没让人家。
元晦自觉坐下,知道他在恼自己把他妹妹提前送回家,故解释道:“这事是我理亏,但她跟挽挽对上了,我总要顾及下挽挽的想法。况且挽挽那么厉害的人,她不躲躲终究是要吃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怕自己被挽挽发落吧。”
“你不怕?”
“我怕。”
元晦夺过他的酒杯,自顾倒了一杯酒喝下,说:“权铮那边这几天有麻烦,顾不上你,你赶紧动动关系,去刑部报道。”
“哟,动作还挺快。”
“刑部有你在,咱们的案子就多一分胜算。”
“嗯。”顾是非点头,他知道元晦为了这个案子已经谋划多时,“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温相讲玉凉的事?”
“跟你说完话就去,也瞒不了太久,挽挽那边查的厉害。”
“啧,羡慕你啊,有个这么把你放心上的人。”
“好说好说。”
第46章剖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日,温挽来找过元晦后,他就一直计划着要见一见老师,把有些事情当面说清楚。
尤其老师要复起,牵扯良多,更需要交代清楚。
所以,见完顾是非之后,他就带着人直接去了温府。
正值午后,昏昏欲睡,温不韫靠着廊柱正在打盹,温母坐在一旁绣花,温挽则陪着父亲在一窗之隔的书房里品鉴既白先生的字。
“老爷,容王来访。”李叔进来通报说。
温挽与温父对视一眼,“请王爷进来吧。”
温母见状,收起秀品,摇了摇睡得香甜的儿子,将人摇醒带回后院去了。
元晦被李叔带着来到书房,见温父与温挽一站一坐,神情颇为严肃,便故意打趣道:“看来本王吓到挽挽了,这样严肃。”
“哪里的话?”温父说,“王爷突然登门造访,所谓何事?”
“本王确实有些话想对老师讲。”
“可要我回避?”温挽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晦摇摇头,“你也需要听一听的。”
“那王爷请坐吧。”
温挽引着他做到一旁的椅子上,顺手给他倒了杯茶,倒完后便走回父亲身后站定,等着两人开口说话。
“老师知道,当年战败后我曾失踪大半年。”元晦说。
温承章点头。
当年玉凉战败后,玉凉铁骑全军覆没,太子元晦失踪。一开始朝廷寻人寻的紧锣密鼓,两三个月后却突然停了,说辅国的太子位不能长久空缺,需废旧立新。
他一力反对,却终究寡不敌众,让杨家扶持元熠上了位。
自那以后,他便开始策划温家避世一事。后来元晦回来,他本想再观望一二,却见元晦性情大变,整日深居简出,偶尔露面也行事癫狂荒唐,便渐渐不再抱有希望。
现在想来,当年太子位换人坐,应该是计划好的。
“一开始是为了养伤,后来则是为了追查一件事。”元晦的语气变得艰涩起来,“老师,我流落关外时,曾在一部落集市上看见一枚只有三铢重的五铢钱。”
“三铢钱!”温承章诧异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三铢钱。”
“确定吗?”
“确定。”
大梁以五铢重的铜钱为买货易货的标准钱币,因制作五铢钱的紫铜产量稀少,民间不易获取,所以制造□□的唯一途径就是减轻五铢钱的重量,把三铢钱当五株钱去用。
前朝就是因为□□盛行致使交易困难才误国,所以大梁建国初便下重手整顿过制假一事,市面上已经好几十年不见三铢钱了。
元晦踱步走到阳光下,等光晒暖他的手后,他不带丝毫感情缓缓说道:“有人不单窃国,还卖国。”
温承章倏然起身,“你是想借此事动世家?”
“最好能连根拔起。”
“可元熠?”
“让位诏书在我手里。”
温承章看着站在阳光下的人,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认清过他。是了,倾全国之力培养出来的储君,又怎可能因为一次战败便一蹶不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师若要复起,少不得被牵涉其中,望三思。”
“你放任温家出仕,是为了不让温家受牵连。”
元晦顿了一下,点头称是。
怪不得温家能全身而退,原来是得到了上边的首肯,温承章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想了想,他说:“如今我复起,是为了牵制世家,我们俩要做的事倒也不谋而合。”
“这便是我今日来找老师的目的,若你我二人联手,我这边胜算会大一些。”
“联手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你该清楚,我为的是什么?”温承章说。
诚然,往大了说,他是为挽救大梁颓势;往小了说,也是为了让自家女儿的婚事变得门当户对。
元晦顺势看了温挽一眼,温声道:“我晓得。”
“既然如此,剩下的话就你跟挽挽说吧,至于其它的事,稍后再议即可。”
“是。”
话毕,温父将书房让给两人,自己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此地再无旁人,元晦起身走到温挽近前,说:“我在玉凉遇见些不好的事,入夜后每每有幽魂入梦,从不得心安。自我与你相识,你偶然入梦,我竟也期盼起那些幽森可怖的梦来。但我半只脚踏入幽冥,实在不愿拉你下来,所以才一再犹豫。”
温挽牵了牵嘴角,“王爷倒是惯会撒娇。”
元晦垂首,轻声道:“不惹你心疼,怎好求得你原谅。那挽挽可心疼?”
温挽转了一步,拉开些许距离,问:“我跟王爷什么关系,值得我心疼?”
元晦拽住她一只袖口,“自然是夫妻关系,下月初八,我来下聘可好?”
温挽垂眸瞥了眼袖口,淡声问:“王爷又不怕拉我同下幽冥了?”
“或许挽挽可将我拉回人间。”
“那我考虑考虑吧。”
“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傲血在门口等了足足一下午,终于见自家王爷从里头出来了。
他赶紧迎上去,问:“爷,咋样?”
元晦没搭理他,只问:“聘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按您的吩咐,在内务府送来的下聘的礼单基础上翻了三番正备着,库房那边清点的差不多了,不会耽误时间的。温相那边答应了?”
“自然是答应了。”
“哟,恭喜王爷。”
**********
监察院的人接待了辰一,得知王爷要办刑部左侍郎,也不敢耽误,当即就派人去了权家。
而权铮早早就找上了杨慎,求他帮着化解一二。
杨慎倒也没推脱,只差人给宫里递了句话,权夫人头上的黄田玉簪就成了婉贵妃的赏赐之物,跟逾矩扯不上半点关系。他还放话给监察院说,让仔细办案,切不可碍于强权冤枉好人。
如此一来,监察院使不上劲,正谋划着将人放回家去,就见容王派人传话说权铮当街冲撞于他,藐视皇族,不可不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监察院又只得把人拘回来,按上边的意思,松松判了个“闭门思过一个月”的惩罚。
这种轻得不能再轻的惩罚,着实让权铮乐呵了一阵,“王爷有什么了不起,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是只得忍着。”
两三天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顾是非走马上任,刑部人人都知道他是容王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出头拦他。他想出去,却被容王的人拦在家门口,说让好好闭门思过。
权铮人虽然出不去,可刑部毕竟是他的地盘,想要为难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那可太容易了。
是以顾是非一到任,就被他们派去整理刑部近十年的卷宗。
刑部每天要处理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案件不下百件,积累了十年的卷宗呐,没个一两年的时间,别说整理了,连看都看不完。
可惜他们忘记顾是非背后有谁了,何况他来刑部的目的,也确实是为了寻找当年与玉凉相关的卷宗,可以说一切正中下怀。
所以,人人都当顾大人独自一人泡在刑部库房通宵达旦整理卷宗,实则元晦从自己手底下抽调了百来号读书识字的人帮着弄。
不到半个月,卷宗全部处理完毕,元晦想找的东西也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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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慎是知道元晦在刑部的动作的,其实自从知道他在打权铮的主意开始,他就把刑部上下清理了一遍,就是防止元晦从里边找到什么东西。
旁的,他实在是顾不上。
自盛泽案后,杨家一直不得安宁。
先是受案件牵扯的杨家人陆陆续续登门求情,都希望本家出面帮忙减轻罪责;再是杨长吉在大朝会上突然吐血昏迷,至今下不了床。
杨慎被迫提前接手杨家大大小小事物,成了名正言顺的家主。
他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借盛泽案处置他自己一直想处置的人,这样一来,听杨长吉话的人少了,听他话的人就多了。
他本不该这么早就动手,都怪扬长吉越老越糊涂,他实在按捺不住。
此时,他坐在床边,舀起一勺乌黑的汤药,送到杨长吉嘴边,被杨长吉头一偏避开了。
右相大人瘦得只有一层皮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眼窝凹陷,里头盛着两湾灰蒙蒙的眼睛。他枯树枝一样的手指紧紧扒在杨慎拿着汤匙的手上,杨慎垂眸看了一眼,像甩脏东西一样甩开。
“怎么,不想喝?”杨慎说,“喝了话你还能再多活半个月,不喝的话活不过三天,父亲要试试吗?”
杨长吉眼睛无力地睁着,费劲粗喘两口气,低吼道:“孽……孽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慎冷笑两声,掰开他的嘴,直接把药倒进去,说:“小时候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父亲您不妨也试试。另外,右相的位子您也坐了,虽然时间短些,但儿子承诺你的事总算是做到了。今后呐,您就安心养病,这杨家我替你管。”
杨长吉气得直倒气。
杨慎冷眼看了一阵,把碗一摔,起身走了。
来到门外,他还不忘叮嘱候在院子里的下人,说:“好生照顾老爷,我去东宫议事。”
近来他每日都得去一趟,容王那边势头足,加上温承章有复起的打算,两边又结亲在即,万一他们联手,事情就难办了。
况且盛泽案后,他们这边一直很被动,确实该想想办法,主动一些。
第47章游说
杨家是太子元熠的外家,除刑部外,吏部和户部也都有些姻亲关系,都能说上话。
此次温承章复起,至少需要得到六部半数以上的人认可才行,他们只需再将兵部的郁家拉过来即可。
郁家本身就是底蕴深厚的世家,万不会站在温承章那边,且当年郁家想染指玉凉兵权,没少帮着杨家给元晦下绊子。凭这点交情,杨慎自认为先从兵部下手该是十拿九稳的。
杨慎打马进了东宫,一路上连入宫腰牌都没人查,毕竟人人都知晓这位是杨家掌事的,瞎了眼才敢拦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锦衣恭敬在书房门口候着,见他来了连忙进去通传。
杨慎一撩帘子进去,还没见着人就先出声道:“你到底还是把锦衣要来了,那位就没说什么?”
太子元熠端坐在书案后练字,闻言,将俯跪在地的锦衣招呼起来,回他说:“要个小太监罢了,他能说什么?”
杨慎转进来,在书案前站定。
“坐罢,还要我请你不是?”
杨慎笑笑,自顾挑了个椅子坐下,看着锦衣说:“连茶都没有?”
锦衣聪慧,刚想动手,被元熠拦下说:“你自己没长手吗?我都不让他奉茶。”
杨慎的脸立马就阴了下来。
元熠也知道自己说岔话,停下手里的笔吩咐锦衣说:“给杨大人奉茶。”
锦衣提起茶壶恭顺上前。
杨慎伸手盖在茶杯上,说:“你先下去,我跟太子说两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锦衣闻言,转头看了看太子,见他首肯才放下茶壶出去。
“呵,你瞧,我都做太子了,喜欢什么还不能说出口。”元熠把笔一扔,嗤笑道。
锦衣早些时候是宫里奉茶的小太监,后来被元熠收买帮着往宫外递消息,再后来干脆要到东宫来贴身伺候。
杨慎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太子有太子的身份,有些事私下做是可以,万不能拿到台面上来。
杨慎抬头,恰好见锦衣关门的手顿了一下,眼里似有波澜。他瞧了一阵,没接太子的话,反而新开话头说道:“郁老爷子那边我前两日又去了一趟,口风有些松动,咱们怕是须得趁热打铁才行。”
“你跟那个老顽固说什么了?”
“无非是温承章上位,世家前途不明朗。”杨慎说,“他温承章人还没回来,就先在工部动手脚,你瞧他塞进去的那几个人,有哪个是世家出身?全是上不得台面的破落寒士。”
元熠不赞同,“你说的那几个人我知道,虽说是寒士倒也不算全无背景,就拿那个新任的都水清吏司连栾来说,他家祖籍祖籍淮水秀安,往上翻两代跟大儒连世同宗,十年前家里才败落成流民。”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温承章折腾寒门入仕折腾了十多年,这回再回来,摆明是想改天换地,这些你不也清楚么?”
元熠点头,其实他跟杨慎都清楚大梁积弊起于世家,不过这又怎么样呢?没有世家支持,他连太子位都坐不上去。
“我还知道如今朝中所有世家几乎都站在我这边,温承章没那么容易得逞。除非他将世家逐个击破,不过就凭他如今的势力,不亚于蚍蜉撼树。”元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我也好奇,他早早放出复起的消息是为什么?为了让我们早做防范?”
“不知。”元熠摇头,“但我看父皇的意思,似乎很支持温承章复起,三日后大朝会应该就会有动作,咱们得快点。”
“我晓得了,待会我再去郁家一趟。”
“也好。”元熠顿了一下,突然笑出声来,“听说你对温家长女挺上心,我还以为你没有这种世俗的愿望,倒叫我对那个温挽好奇起来。”
杨慎眼观鼻鼻观心,淡声道:“此女有些意思,但也就那样,新鲜一阵罢了。你大哥会看上他,许是想扒着温承章的缘故,你倒也不必对她如此上心。”
元熠听他话里话外的不在乎,越发觉得他是为了维护这个女人才故意这样说的。而且他记得春祭的时候,大哥身边确实跟着一个女人,长相他倒是不记得了,只隐约觉得身姿不凡。
“你喜欢,我倒是可以帮你。”元熠故意说。
杨慎看他一眼,提醒道:“她与你大哥已有婚约。”
“那又如何?只要我跟父皇提一句,王妃人选就可以随时易主。”
“多谢太子殿下,不必了。”
温挽对元晦一往情深,他何必去做这个坏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慎从东宫出来,直接去了郁府。
郁老太爷年逾古稀,这人呐活的越久就越惜命。所以杨慎来找他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这是杨家和温家的斗法,着实不想插进去成两方斗争的牺牲品。
后来,杨慎又来游说,说温承章此番复起,是想削弱世家,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又让他有些犹豫。
这会儿,他倚在软塌上,半阖着眼睛,用余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三次登门的年轻后辈。
杨慎也没急着开口,而是把玩着手中的白纸折扇,半晌悠悠扇上一下。
“你家大人身体怎么样?”郁老太爷沙哑开口。
“不是很好。”
“你倒胆子大,杨家这么大个家业,说扛就扛上了,也不怕扛不稳摔地上。”
“晚辈自幼耳濡目染,临时上阵倒也没自乱阵脚。”
郁老太爷换了个姿势,“你今日又是来说服我郁家站你那边?”
“是站所有世家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你可知最近几年,为何唯独郁家不与众世家往来?”
杨慎啪一声合上折扇,说到重头戏了,“郁家掌兵权,若再与各权贵世家攀亲,难免招人猜忌。”
“所以,杨大人让我们站队,那岂不是把郁家架火上烤。”
“老太爷眼浅了,温承章复起,带寒门入仕,逐步瓦解世家权利,老太爷以为郁家能独善其身?”杨慎幽幽说道,“上战场征战杀敌的可都是那些寒门泥腿子,人家压了一身军功却得不到提拔,一旦这些人反起来,郁家的兵部可还能坐得稳?”
不得不说,杨慎杀人诛心,句句在理。
郁老太爷心中赞同,面上却还得装作为难的样子,说:“听说容王跟温家结亲在即,若郁家站出来,容王帮着对付我们可如何是好?”
“那不是正好可以拉容王下去么,当年的事终究是个隐患,不除不行。”
“对对,”郁老太爷说道,“不若我帮你抵制温承章复起,若有需要,你帮忙解决当年的隐患。”
“倒也不是不可以。”杨慎点头,心中却在思量,果然是人精,半点亏也不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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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朝会,温承章确实打算出席。不过他也确实清楚,此番复起不会成功。
自从决定跟容王合作后,他那边断不了会送来一些消息,比如皇上有意让温承章复起,又比如杨慎曾亲自去找过郁家老太爷。
郁家如今的情况也跟杨家差不多,老太爷身体不好,主家之事或许不久后就会交给郁长冬来接管。
郁长冬就是当初跟顾是非一起被派去盛泽的人,后来受容王所托去借兵,被扣押下来,中间似乎起过冲突,回京城时是带伤回来的,一直在城外净水观静养。
“女儿明日一早想去见见这位郁大人。”温挽说。
“现在动郁家,是不是早了点。”温承章问。
“不早了,大朝会之前,必须逼郁家做出头的椽子。”
温承章点头。
这次他复起,温挽在里头使了很大的力气。
之前温家人退的干净,朝中能依仗的势力着实不多。是温挽借着老师连世的声望与自己多年积攒下的人脉,迅速帮温父在寒门中取得信任,让他树立了极大的威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温承章任丞相多年,在民间声望极高也是温挽能迅速集结寒门支持的重要原因之一。
温承章在寒门中的号召力,将会是他重返朝廷的重要依仗。
而寒门的死对头必然是世家,世家抱团是温挽最不愿看见的局面,逼郁家跳出来第一个反对温父复起,那么寒门的怒火就会集中在郁家,届时就看其它世家怎么办了?
第48章威胁
第二日一早,温挽早早就在观前等候。
郁长冬晨练归来,远远就见观前遮天蔽日的浓荫下站着一气质出尘的女子,淡雾将大片浓绿渲染开,趁得她宛若山间精怪。
他脚步微顿,四下望了一眼,见周围再无第三人,便略避嫌地偏着头问道:“温姑娘特意来找本官,所谓何事?”
温挽福了一福道:“替家父前来,叨扰了。”
“如果是为温相入仕而来,那姑娘就不要开口了罢。”
温挽失笑,父亲已经辞官多时,温相这一称呼却鲜少有人改口。
“我还是想与大人简单聊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长冬将头转回来,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姑娘请讲。”
“早年我曾与师傅去到望州,望州现被外族强占,大梁百姓十不存一,几乎断绝。地上无粮,城中无人,整座望州像一座死城,大人作何感想?”
郁长冬疑惑,“玉凉战败,外族强占三州,若真要追究责任,姑娘不是该去问那位败军之将么?”
“我给大人看样东西,”她将手探进袖袋里,扯出一封信递给他,说,“这是当年郁老太爷与杨国舅的信,因为这份信,郁二爷往玉凉关运送粮草的车队频频遇险,原本只用走半个月的路,生生走了两个月还没到。玉凉铁骑饿着肚子打战,战士半夜喝水充饥。”
郁长冬越听越心惊,连忙从她手里接过信来细细查看,只见信中赫然写着“粮草不足,玉凉必败,”八个大字。
他脑袋轰然一声,整个人几乎被震得站不稳。他将信纸捏成一团,低吼出声,“我不信,这封信是假的!”
“假不假,你回家问问郁老太爷就知道了。”
郁长冬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难以置信地望着温挽,问:“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信是谁给你的?”
温挽逼近一步,“谁给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郁家为虎作伥,害了三万玉凉铁骑不说,还害了苑、望、朔三州数十万百姓,这笔帐该还了。”
“我……”
“郁大人不想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是,我……怎么认?”他讷讷出声。
“大人想认就好,让我父入朝,他会还地于民,让大梁休养生息,早晚有一天我们可以重建玉凉铁骑,夺回三州,将外族赶出大梁国土。”
“不可能的,我做不做得了主另说,温相入朝就要带寒门入仕,世家没人会同意。况且世家休戚相关,早就连成一体,没有哪家会应下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不想自掘坟墓,却愿意抱团一起死?”温挽淡淡开口,“郁大人可走出去看过?因为世家圈地之风盛行,不单望州,大梁数百万公顷的土地上早已十室九空饿殍遍地,无地流民整日游荡,少数地方需得出兵镇压才行,你猜世家大族还能独善其身多久?”
自玉凉一战后,凉像耗尽了国运,各地水旱灾祸频发,地动、蝗灾不断,百姓食不果腹却还要交沉重赋税,不得已只能卖地。地被世家贵族圈占,像杨家在河间、甘州、吴兴三地广置田产数十万亩,雇佣流民耕种却往往只给极少的钱粮以供果腹。
一些破落的小世家贵族照样摆脱不了被兼并的处境,不得不举族迁移或干脆散族而居。
“那也不该是我郁家做这出头的椽子。”
郁长冬话音落下,温挽垂眸轻叹出声,恰逢一阵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素白裙角飞扬,郁长冬有一瞬间的恍神,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尊悲天悯人的神像。
两人长久的静默着。
“抱歉,”温挽率先打破寂静,“我不是来同你商议的,若郁家不站在我父亲这边,大朝会后这封信就是郁家的催命符,我不会让郁家好过。”
郁长冬被气笑了,“就凭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郁家百年积淀,就算是如日中天的杨家想动歪心思还得掂量掂量,温挽一个牙尖嘴利的弱女子根本不够瞧,就算捆上她背后的温家也一样。
“小女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是有依仗的。我现在站在这里,无非是替温家来卖个好,希望大人好生思量。”
郁长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拒绝的意思十分明确。
温挽轻轻点头,“温挽了解了,告辞。”
说完这些话,她整了整裙摆,转身朝山下走去。
郁长冬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在盛泽的时候他就听说容王带了个女人在身边,那女人身手了得,智计出众。他当时还想,没听说上京有那位小姐这般出挑,想必是夸大了吧。今日一瞧,果然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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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这日,天朗气清,温府后院西府海棠的树荫底下,元晦和温挽一人执白一人执黑,安静厮杀。
元晦是吃过早饭以后自己溜达着过来的,他知道温父一早去参加大朝会,特意过来探听结果。
这两人面上一片平和,手底下却是半点情面也不留,尤其黑棋开局就是一间夹,凶狠得很。
“昨日李叔出去买粮,说京城的粮价回落了三四文。”温挽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下去半个月,南方的新米该上来了,回落是正常的。”
“今年风调雨顺,各地收成应该都不错。”
“是不错,我看了各地送上来的奏报,若属实的话今年总收成大概能比去年翻上一番。”
温挽按下他取子的手,说:“我刚下错了。”
元晦嘴角噙着笑,“说点好听的,我就许你晦棋。”
“元郎。”
温挽喊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比棋盘上洒落的阳光的还淡,但元晦的耳朵却仍旧瞬间爆红,撇开目光,认输一般把棋子放了回去。
元晦今日没戴面具,他单独见温挽的时候从不戴面具。一缕光正好斜斜地打在他挺俏的鼻梁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嫩生生的,半点没有杀伐果断的样子。
他静不下心来,干脆棋子一扔不下了。
“郁家的兵部快保不住了,王爷对我没有半个谢字也就算了,却连一盘棋都不让我赢。”
元晦无奈,“他祖上是开国功臣,受世代荫蔽,小小一封信动不了郁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王爷就拭目以待吧。”
元晦失笑点头。
两人正聊的热闹,温父下朝回来了,元晦一看他回来的这样早,便知道此次复起应该是失败了。
“老师。”他起身行礼。
温承章摆摆手,在他二人棋局前站定,搭眼扫了两下,开口道:“挽挽棋差一着,看来连世没好好教你下棋。”
“父亲你嫌弃我也就算了,干嘛连老师也一块挂带上。”
“我说他两句还不行了?”
温挽扶他坐下,顺着他说:“行,都行,您快说说今日朝会如何?”
“不出所料,郁家并没有站在我这边,反而是里头反对声音最大的一个,剩下的刑部户部吏部都有反对声音。”温父说,“圣上说押后再议。”
“如今您复起的意图已经天下皆知了,杨家今后怕是想拦也拦不住。”元晦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确实,”温父的话里有些泄气,“今夜过后,还不知有多少寒门学子会失望出声。”
他复起本就不是单纯的想为寒门学子找出路,而是想借此缓和世家跟寒门的关系,给大梁续命。对于这种有利用成分的鼓动,他心中着实有愧。
“行非常事就得动手非常手段,况且父亲您上位,带给他们的只有好处没坏处,实在不必过于耿耿于怀。”
温挽事先只告诉父亲,此次复起失败是为了争取更多寒门学子的支持。事实上,她已经动用关系集结了一大批小有声望的学士,以世家误国为议题,集会清谈,煽动寒门学子支持温父复起。
这些元晦是知道的,他顺着温挽的话劝说道:“挽挽说的对老师,如今朝中被世家把持,我们想要突围出去,必定得借助外面的力量,若那些寒门学子龟缩不前,老师也没有为他们争的必要了。”
**********
转天,温相复起失败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杨国舅沉疴难愈,右相位空悬半月之久,温承章有意复起,却被众世家联合压下,民生国计还比不上世家倾轧来的重要。
一时间,世家误国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不到三日,各地数万学子停学,集结在闹市清谈,声讨世家的声音越演越烈,几乎到达全民激愤的程度。
同一时间,郁家于玉凉一战中故意拖延粮草一事声嚣尘上,并爆出往来书信为证,郁家成众矢之的,要求处置郁家的声音越来越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爷,温姑娘可真厉害,这是把郁家架起来放火上烤吧。她还专门把杨家从信里抹了,摆明了就是不让杨家出手去救,真聪明。”
傲血这两天天天缠着辰一出去打听消息,回来就跑去城门口跟元晦汇报。
元晦也没想到她居然想出这么个主意,还真是冲着帮他讨公道去的。
傲血没说完,“要是这次郁家真倒了,那爷你不就可以洗清一半冤屈了,说不定还能把兵部收回来,真是一举两得。”
元晦矜持地点点头,“所以咱们得想办法添点火,既白这个名号终于有点用了。”
傲血在心里吐槽,“靠着既白先生的字,老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了十多间房子,也就你自己没当回事吧。”
“我待会去写个东西,你找人散出去。”
“是。”
第49章僵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郁家成众矢之的后,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很快就私下动用兵部力量强制地方官员镇压学子集会,将势头压下去不少。
偏偏这个时候,既白先生手书左大家《咏史》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
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
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
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这副字一出世,一石激起千层浪,可谓道尽天下寒门庶士的心声,原本暗潮涌动的对峙瞬间被撕开了发泄的口子,天下动荡,起义动乱一触即发。
原本镇压集会的士兵要么被打的抱头鼠窜,要么被策反加入集会呐喊队伍,学子师出无名,他们总不能自己喊“我要做官”吧,干脆打着“整肃世家”的口号,强邀温承章出面。
事已至此,温承章复起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杨家不想妥协,大多数世家也不想妥协,他们都清楚温承章此次复起,可能意味着世家特权的稀释甚至消失。
既白先生的字散布出来的第二天,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集结在杨府,除了郁家。
“温承章不愧是老狐狸,为了复起居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他就不怕万一失控搅得大梁覆灭。”
说这话的是季渭崖,也算得上当世大儒,家学渊博,祖上出过好几个大学问家,礼部季家说了算。
“我总觉着这回行事激进,不太像温承章的手笔。”马家说,他家霸着大梁漕运。
权铮冷哼一声:“他养出来的女儿都敢当面杀人,可见温家人骨子里都激进得很。不过说这些做什么,先谈正事。”
“先谈正事。”杨慎说,“右相的位子我已经找好了接替人选,钱大人,说两句吧。”
杨慎把目光转向户部尚书钱邕,按亲戚关系,他得喊钱邕一声姑父。
钱邕憨厚一笑,“我听家主差遣。”
杨长吉卧病在床后,杨慎以雷霆手段掌握杨家,轻而易举就借着盛泽案拔掉了他爹经营半辈子的势力,换上自己的人,这份魄力和谋略,可不是他这种人能较劲的。
季渭崖无所谓谁坐右相位,只说道:“当下谁坐那个位子不要紧,只要不是温承章坐就行。可民间愚昧,杨大人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次议事我没有通知郁家,诸位应该知晓我的意思了吧。”
他们当然知道杨慎想推郁家出去堵悠悠众口,问题是郁家哪会乖乖照做。
杨慎看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转而问权铮,“权大人,若旁人不插手,郁家延误军机之罪可好定?”
权铮想了想,说:“罪名是好定的,只是郁家有上头亲封的赦免令,不好办。”
杨慎笑笑,“那就不归我们管了,让温家头疼去吧。”
既然是温家挑起来的事,想平息的话总不能什么力都不出。
转天,刑部就给郁家立了案,可郁长冬以兵部巡检为由,把郁老太爷送去了外地,又说郁家有皇恩庇护,刑部无计可施,僵持起来。
而此前民间被挑动起来的情绪随着郁家被制约而平息了许多,大家都在观望朝廷对郁家的处置。
另一边,杨家以右相之位不可空悬为由,私下集结势力准备推钱邕上位。且动作之快,大朝会后仁敬帝便接连接到折子,随后容王被私下叫去密谈许久。
温挽这边私下安排寒门学子集会并非全无投入,甚至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这背后的金主,是宁州楚家。
温大小姐一封书信就从楚家家主楚令渊手里撬了三百万两银子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府的账房先生眼睁睁瞧着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跟割他身上的肉似的,疼得直掉泪。
“家主,你干脆把我卖了得了。”
楚令渊路过账房,柳盛言从窗户探出头来朝他喊,楚令渊却眼神也不分给他一个径直朝前走。
柳盛言拎着算盘追出来挡在他面前,吧嗒吧嗒拨弄算盘珠子说:“从开春到现在,咱们家盐矿出盐量下滑三成,为了北边那档子破事,又专门拨出两成,剩下四成走官路,拿来赚钱的统共不到一成,您懂这是啥意思吗?意思是咱开春到现在账房进账不到一百万两,您居然一开口就给出三百两出去,您是不要楚家了吗?”
楚令渊往前走的步子半点没停,逼得柳盛言只能一边说一边倒退着走,听到最后,楚令渊终于停下来,低头按住他的头顶说:“我有数,你帮我管好帐就行。”
说完,绕过他走了。
柳盛言气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在后边喊:“你有数,你有数,哪回都是这句话!天天往外送钱,没钱了就伸手问老子要,老子就算是善财童子也有被掏空的一天吧。”
他在这边喊的声嘶力竭,路过的下人却见怪不怪,柳先生隔三差五就要这么吼一吼家主,大家一开始还会被吓到,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家主天天被骂都没说什么,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
宁州楚家是官盐商,从盐矿开采到加工贩卖一条龙全包,大梁三分之一的官盐生意都是他家的。
近来楚令渊打算去上京一趟,楚家能不能摆脱缀在屁股后头的饕餮,就看这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从宫里出来之后,便直接打马去了温府。
朝上的情况有必要跟温家同步一下,省得太过被动,且郁家、寒门都该推一推了,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近来,他跑温家的次数有些频繁,人到门口已经不需要老李通报,直接就进去了。
进去正厅,正赶上人家一家人吃饭,元晦再怎么熟也还是有些尴尬的。
还是温不韫脑子灵,一见人进来就赶紧起身让人,说:“姐夫刚下朝吧,肯定还没吃早饭,快坐下吃点。”
温母也跟着起身,笑着拍了小儿子一下说:“胡说什么,快去给王爷添一副碗筷。王爷请坐吧,粗茶淡饭,将就着吃一口。”
元晦连忙顺势坐下,说:“早就想尝尝师母的手艺,但一直没机会,今天终于可以大饱口福了。”
温不韫把拿来的碗筷放在元晦面前,笑嘻嘻地说:“那姐夫可倒霉了,这桌早饭是阿姐做的。”
元晦拿筷子的手一顿,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温挽,见她垂着眼睛,故意不看自己,心中好笑道:“你阿姐难得下厨,竟叫我赶上了,这可算不得倒霉。”
“那你快吃,快吃。”温不韫催他,摆明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晦取下面具,伸手夹了块黑乎乎的青菜放嘴里,一边嚼眼睛一边盯着温挽说:“味道不错。”
突然,他眼前冒出温不韫俊俏的小脸,把温挽挡得严严实实。
“啊!原来姐夫你长得这么好看啊。”
温不韫惊呼出声。
“怎么样?是我给治好的。”温挽说。
“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他只见过早先元晦脸上带伤的样子,说实话有些吓人。后来人家一直戴着面具,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还是元晦第一次在温家人面前脱下面具,露出脸上不带伤的样子,着实叫温不韫看直了眼。
温母也是越看越欢喜,只有温父仍旧冷着一张脸,说:“男子汉大丈夫,须得以身立命,脸有什么重要的。”
“那你别要了,”温母回他,“王爷别理他。”
元晦笑笑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饭后,温父叫了那两人去书房议事。
书房里原本挂了几幅山水画,如今全部被换成了既白先生的字,元晦瞥了一眼,见着里头有一副是醉酒后作的,起笔落势都十分飘忽,着实难看,便开口道:“那一副就不要挂了罢。”
刚刚在桌案后坐下来的温父闻言,瞪了他一眼,说:“你懂字吗?不懂就不要乱开口。”
元晦恭敬收声。
温挽贴近半步,小声说:“我父亲十分尊崇这位既白先生,最听不得旁人说他一句不好。”
元晦心中暗喜,这就好办了。
“我听说杨家要推钱邕上去?”温父发问。
元晦回他:“是,今日早朝好几个人都提了,虽然被父皇拦下,但应该拦不了太久,咱们还得加快脚步才行。”
“钱邕不足为惧,他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要是再蹦跶的话倒可以问问他这两年国库的钱都去哪了?”温承章说,“户部长期被杨家把持,钱邕没少给杨家运钱,手脚并不干净。”
“这倒也是个办法。”元晦点头。
温挽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近来一直在想郁家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家这边还得添把火,刑部不敢动郁家,兵部自己未必不敢动。”
“你的意思是?”
“郁家把持兵部多年,凡有军功但出身寒门的,一律没有升迁机会,反倒被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把持重要职位,延误战机的事更是没少发生。这些人松动起来,效益更大。”
“不可,”温父想也不想拒绝道,“兵部一旦乱了,外敌肯定会伺机入侵,绝不能动摇国本。”
“王爷怎么想?”温挽问。
元晦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心运作的话,倒也不是绝无可能。”
第50章拉锯
元晦一早就想拿回兵部,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大肆鼓动兵丁是不可能的,我可以让手下假扮内军的人,伺机发作;再抽一两个当年的玉凉铁骑旧人,把延误军机一事闹大,借我的刀杀人。”
“不走刑部?”温父问。
“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也可行。”
元晦点头,当即就把傲血和凌霜叫进来,细细安排。
温挽看他安排妥当,开口道:“过几日宁州楚家的当家楚令渊会来上京,王爷与此人可相熟?”
她隐约觉得元晦跟楚令渊是认识的,因为她不止一次从元晦口中听到过宁州,且他调查的重点放在宁州的话,不可能绕得过地头蛇楚家。
“你与他很熟?”元晦反问。
“是有些私交。”温挽说。
“私交?”元晦心中暗叹,本想细细再问,但温父在场,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转口道,“三铢钱一案与楚家有些牵扯,我与他有合作。”
温挽从没听楚令渊说起过事,头一回听到多少有些诧异。
“三铢钱、盐、税,”温父皱眉,“难道有人通过楚家的盐道,往关外贩卖官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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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承章仅凭三言两语就将事实真相猜得所差无几,果真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