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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朝会,温承章确实打算出席。不过他也确实清楚,此番复起不会成功。
自从决定跟容王合作后,他那边断不了会送来一些消息,比如皇上有意让温承章复起,又比如杨慎曾亲自去找过郁家老太爷。
郁家如今的情况也跟杨家差不多,老太爷身体不好,主家之事或许不久后就会交给郁长冬来接管。
郁长冬就是当初跟顾是非一起被派去盛泽的人,后来受容王所托去借兵,被扣押下来,中间似乎起过冲突,回京城时是带伤回来的,一直在城外净水观静养。
“女儿明日一早想去见见这位郁大人。”温挽说。
“现在动郁家,是不是早了点。”温承章问。
“不早了,大朝会之前,必须逼郁家做出头的椽子。”
温承章点头。
这次他复起,温挽在里头使了很大的力气。
之前温家人退的干净,朝中能依仗的势力着实不多。是温挽借着老师连世的声望与自己多年积攒下的人脉,迅速帮温父在寒门中取得信任,让他树立了极大的威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温承章任丞相多年,在民间声望极高也是温挽能迅速集结寒门支持的重要原因之一。
温承章在寒门中的号召力,将会是他重返朝廷的重要依仗。
而寒门的死对头必然是世家,世家抱团是温挽最不愿看见的局面,逼郁家跳出来第一个反对温父复起,那么寒门的怒火就会集中在郁家,届时就看其它世家怎么办了?
第48章威胁
第二日一早,温挽早早就在观前等候。
郁长冬晨练归来,远远就见观前遮天蔽日的浓荫下站着一气质出尘的女子,淡雾将大片浓绿渲染开,趁得她宛若山间精怪。
他脚步微顿,四下望了一眼,见周围再无第三人,便略避嫌地偏着头问道:“温姑娘特意来找本官,所谓何事?”
温挽福了一福道:“替家父前来,叨扰了。”
“如果是为温相入仕而来,那姑娘就不要开口了罢。”
温挽失笑,父亲已经辞官多时,温相这一称呼却鲜少有人改口。
“我还是想与大人简单聊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长冬将头转回来,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姑娘请讲。”
“早年我曾与师傅去到望州,望州现被外族强占,大梁百姓十不存一,几乎断绝。地上无粮,城中无人,整座望州像一座死城,大人作何感想?”
郁长冬疑惑,“玉凉战败,外族强占三州,若真要追究责任,姑娘不是该去问那位败军之将么?”
“我给大人看样东西,”她将手探进袖袋里,扯出一封信递给他,说,“这是当年郁老太爷与杨国舅的信,因为这份信,郁二爷往玉凉关运送粮草的车队频频遇险,原本只用走半个月的路,生生走了两个月还没到。玉凉铁骑饿着肚子打战,战士半夜喝水充饥。”
郁长冬越听越心惊,连忙从她手里接过信来细细查看,只见信中赫然写着“粮草不足,玉凉必败,”八个大字。
他脑袋轰然一声,整个人几乎被震得站不稳。他将信纸捏成一团,低吼出声,“我不信,这封信是假的!”
“假不假,你回家问问郁老太爷就知道了。”
郁长冬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难以置信地望着温挽,问:“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信是谁给你的?”
温挽逼近一步,“谁给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郁家为虎作伥,害了三万玉凉铁骑不说,还害了苑、望、朔三州数十万百姓,这笔帐该还了。”
“我……”
“郁大人不想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是,我……怎么认?”他讷讷出声。
“大人想认就好,让我父入朝,他会还地于民,让大梁休养生息,早晚有一天我们可以重建玉凉铁骑,夺回三州,将外族赶出大梁国土。”
“不可能的,我做不做得了主另说,温相入朝就要带寒门入仕,世家没人会同意。况且世家休戚相关,早就连成一体,没有哪家会应下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不想自掘坟墓,却愿意抱团一起死?”温挽淡淡开口,“郁大人可走出去看过?因为世家圈地之风盛行,不单望州,大梁数百万公顷的土地上早已十室九空饿殍遍地,无地流民整日游荡,少数地方需得出兵镇压才行,你猜世家大族还能独善其身多久?”
自玉凉一战后,凉像耗尽了国运,各地水旱灾祸频发,地动、蝗灾不断,百姓食不果腹却还要交沉重赋税,不得已只能卖地。地被世家贵族圈占,像杨家在河间、甘州、吴兴三地广置田产数十万亩,雇佣流民耕种却往往只给极少的钱粮以供果腹。
一些破落的小世家贵族照样摆脱不了被兼并的处境,不得不举族迁移或干脆散族而居。
“那也不该是我郁家做这出头的椽子。”
郁长冬话音落下,温挽垂眸轻叹出声,恰逢一阵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素白裙角飞扬,郁长冬有一瞬间的恍神,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尊悲天悯人的神像。
两人长久的静默着。
“抱歉,”温挽率先打破寂静,“我不是来同你商议的,若郁家不站在我父亲这边,大朝会后这封信就是郁家的催命符,我不会让郁家好过。”
郁长冬被气笑了,“就凭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郁家百年积淀,就算是如日中天的杨家想动歪心思还得掂量掂量,温挽一个牙尖嘴利的弱女子根本不够瞧,就算捆上她背后的温家也一样。
“小女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是有依仗的。我现在站在这里,无非是替温家来卖个好,希望大人好生思量。”
郁长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拒绝的意思十分明确。
温挽轻轻点头,“温挽了解了,告辞。”
说完这些话,她整了整裙摆,转身朝山下走去。
郁长冬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在盛泽的时候他就听说容王带了个女人在身边,那女人身手了得,智计出众。他当时还想,没听说上京有那位小姐这般出挑,想必是夸大了吧。今日一瞧,果然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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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这日,天朗气清,温府后院西府海棠的树荫底下,元晦和温挽一人执白一人执黑,安静厮杀。
元晦是吃过早饭以后自己溜达着过来的,他知道温父一早去参加大朝会,特意过来探听结果。
这两人面上一片平和,手底下却是半点情面也不留,尤其黑棋开局就是一间夹,凶狠得很。
“昨日李叔出去买粮,说京城的粮价回落了三四文。”温挽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下去半个月,南方的新米该上来了,回落是正常的。”
“今年风调雨顺,各地收成应该都不错。”
“是不错,我看了各地送上来的奏报,若属实的话今年总收成大概能比去年翻上一番。”
温挽按下他取子的手,说:“我刚下错了。”
元晦嘴角噙着笑,“说点好听的,我就许你晦棋。”
“元郎。”
温挽喊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比棋盘上洒落的阳光的还淡,但元晦的耳朵却仍旧瞬间爆红,撇开目光,认输一般把棋子放了回去。
元晦今日没戴面具,他单独见温挽的时候从不戴面具。一缕光正好斜斜地打在他挺俏的鼻梁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嫩生生的,半点没有杀伐果断的样子。
他静不下心来,干脆棋子一扔不下了。
“郁家的兵部快保不住了,王爷对我没有半个谢字也就算了,却连一盘棋都不让我赢。”
元晦无奈,“他祖上是开国功臣,受世代荫蔽,小小一封信动不了郁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王爷就拭目以待吧。”
元晦失笑点头。
两人正聊的热闹,温父下朝回来了,元晦一看他回来的这样早,便知道此次复起应该是失败了。
“老师。”他起身行礼。
温承章摆摆手,在他二人棋局前站定,搭眼扫了两下,开口道:“挽挽棋差一着,看来连世没好好教你下棋。”
“父亲你嫌弃我也就算了,干嘛连老师也一块挂带上。”
“我说他两句还不行了?”
温挽扶他坐下,顺着他说:“行,都行,您快说说今日朝会如何?”
“不出所料,郁家并没有站在我这边,反而是里头反对声音最大的一个,剩下的刑部户部吏部都有反对声音。”温父说,“圣上说押后再议。”
“如今您复起的意图已经天下皆知了,杨家今后怕是想拦也拦不住。”元晦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确实,”温父的话里有些泄气,“今夜过后,还不知有多少寒门学子会失望出声。”
他复起本就不是单纯的想为寒门学子找出路,而是想借此缓和世家跟寒门的关系,给大梁续命。对于这种有利用成分的鼓动,他心中着实有愧。
“行非常事就得动手非常手段,况且父亲您上位,带给他们的只有好处没坏处,实在不必过于耿耿于怀。”
温挽事先只告诉父亲,此次复起失败是为了争取更多寒门学子的支持。事实上,她已经动用关系集结了一大批小有声望的学士,以世家误国为议题,集会清谈,煽动寒门学子支持温父复起。
这些元晦是知道的,他顺着温挽的话劝说道:“挽挽说的对老师,如今朝中被世家把持,我们想要突围出去,必定得借助外面的力量,若那些寒门学子龟缩不前,老师也没有为他们争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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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温相复起失败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杨国舅沉疴难愈,右相位空悬半月之久,温承章有意复起,却被众世家联合压下,民生国计还比不上世家倾轧来的重要。
一时间,世家误国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不到三日,各地数万学子停学,集结在闹市清谈,声讨世家的声音越演越烈,几乎到达全民激愤的程度。
同一时间,郁家于玉凉一战中故意拖延粮草一事声嚣尘上,并爆出往来书信为证,郁家成众矢之的,要求处置郁家的声音越来越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爷,温姑娘可真厉害,这是把郁家架起来放火上烤吧。她还专门把杨家从信里抹了,摆明了就是不让杨家出手去救,真聪明。”
傲血这两天天天缠着辰一出去打听消息,回来就跑去城门口跟元晦汇报。
元晦也没想到她居然想出这么个主意,还真是冲着帮他讨公道去的。
傲血没说完,“要是这次郁家真倒了,那爷你不就可以洗清一半冤屈了,说不定还能把兵部收回来,真是一举两得。”
元晦矜持地点点头,“所以咱们得想办法添点火,既白这个名号终于有点用了。”
傲血在心里吐槽,“靠着既白先生的字,老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了十多间房子,也就你自己没当回事吧。”
“我待会去写个东西,你找人散出去。”
“是。”
第49章僵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郁家成众矢之的后,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很快就私下动用兵部力量强制地方官员镇压学子集会,将势头压下去不少。
偏偏这个时候,既白先生手书左大家《咏史》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
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
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
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这副字一出世,一石激起千层浪,可谓道尽天下寒门庶士的心声,原本暗潮涌动的对峙瞬间被撕开了发泄的口子,天下动荡,起义动乱一触即发。
原本镇压集会的士兵要么被打的抱头鼠窜,要么被策反加入集会呐喊队伍,学子师出无名,他们总不能自己喊“我要做官”吧,干脆打着“整肃世家”的口号,强邀温承章出面。
事已至此,温承章复起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杨家不想妥协,大多数世家也不想妥协,他们都清楚温承章此次复起,可能意味着世家特权的稀释甚至消失。
既白先生的字散布出来的第二天,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集结在杨府,除了郁家。
“温承章不愧是老狐狸,为了复起居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他就不怕万一失控搅得大梁覆灭。”
说这话的是季渭崖,也算得上当世大儒,家学渊博,祖上出过好几个大学问家,礼部季家说了算。
“我总觉着这回行事激进,不太像温承章的手笔。”马家说,他家霸着大梁漕运。
权铮冷哼一声:“他养出来的女儿都敢当面杀人,可见温家人骨子里都激进得很。不过说这些做什么,先谈正事。”
“先谈正事。”杨慎说,“右相的位子我已经找好了接替人选,钱大人,说两句吧。”
杨慎把目光转向户部尚书钱邕,按亲戚关系,他得喊钱邕一声姑父。
钱邕憨厚一笑,“我听家主差遣。”
杨长吉卧病在床后,杨慎以雷霆手段掌握杨家,轻而易举就借着盛泽案拔掉了他爹经营半辈子的势力,换上自己的人,这份魄力和谋略,可不是他这种人能较劲的。
季渭崖无所谓谁坐右相位,只说道:“当下谁坐那个位子不要紧,只要不是温承章坐就行。可民间愚昧,杨大人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次议事我没有通知郁家,诸位应该知晓我的意思了吧。”
他们当然知道杨慎想推郁家出去堵悠悠众口,问题是郁家哪会乖乖照做。
杨慎看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转而问权铮,“权大人,若旁人不插手,郁家延误军机之罪可好定?”
权铮想了想,说:“罪名是好定的,只是郁家有上头亲封的赦免令,不好办。”
杨慎笑笑,“那就不归我们管了,让温家头疼去吧。”
既然是温家挑起来的事,想平息的话总不能什么力都不出。
转天,刑部就给郁家立了案,可郁长冬以兵部巡检为由,把郁老太爷送去了外地,又说郁家有皇恩庇护,刑部无计可施,僵持起来。
而此前民间被挑动起来的情绪随着郁家被制约而平息了许多,大家都在观望朝廷对郁家的处置。
另一边,杨家以右相之位不可空悬为由,私下集结势力准备推钱邕上位。且动作之快,大朝会后仁敬帝便接连接到折子,随后容王被私下叫去密谈许久。
温挽这边私下安排寒门学子集会并非全无投入,甚至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这背后的金主,是宁州楚家。
温大小姐一封书信就从楚家家主楚令渊手里撬了三百万两银子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府的账房先生眼睁睁瞧着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跟割他身上的肉似的,疼得直掉泪。
“家主,你干脆把我卖了得了。”
楚令渊路过账房,柳盛言从窗户探出头来朝他喊,楚令渊却眼神也不分给他一个径直朝前走。
柳盛言拎着算盘追出来挡在他面前,吧嗒吧嗒拨弄算盘珠子说:“从开春到现在,咱们家盐矿出盐量下滑三成,为了北边那档子破事,又专门拨出两成,剩下四成走官路,拿来赚钱的统共不到一成,您懂这是啥意思吗?意思是咱开春到现在账房进账不到一百万两,您居然一开口就给出三百两出去,您是不要楚家了吗?”
楚令渊往前走的步子半点没停,逼得柳盛言只能一边说一边倒退着走,听到最后,楚令渊终于停下来,低头按住他的头顶说:“我有数,你帮我管好帐就行。”
说完,绕过他走了。
柳盛言气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在后边喊:“你有数,你有数,哪回都是这句话!天天往外送钱,没钱了就伸手问老子要,老子就算是善财童子也有被掏空的一天吧。”
他在这边喊的声嘶力竭,路过的下人却见怪不怪,柳先生隔三差五就要这么吼一吼家主,大家一开始还会被吓到,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家主天天被骂都没说什么,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
宁州楚家是官盐商,从盐矿开采到加工贩卖一条龙全包,大梁三分之一的官盐生意都是他家的。
近来楚令渊打算去上京一趟,楚家能不能摆脱缀在屁股后头的饕餮,就看这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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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晦从宫里出来之后,便直接打马去了温府。
朝上的情况有必要跟温家同步一下,省得太过被动,且郁家、寒门都该推一推了,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近来,他跑温家的次数有些频繁,人到门口已经不需要老李通报,直接就进去了。
进去正厅,正赶上人家一家人吃饭,元晦再怎么熟也还是有些尴尬的。
还是温不韫脑子灵,一见人进来就赶紧起身让人,说:“姐夫刚下朝吧,肯定还没吃早饭,快坐下吃点。”
温母也跟着起身,笑着拍了小儿子一下说:“胡说什么,快去给王爷添一副碗筷。王爷请坐吧,粗茶淡饭,将就着吃一口。”
元晦连忙顺势坐下,说:“早就想尝尝师母的手艺,但一直没机会,今天终于可以大饱口福了。”
温不韫把拿来的碗筷放在元晦面前,笑嘻嘻地说:“那姐夫可倒霉了,这桌早饭是阿姐做的。”
元晦拿筷子的手一顿,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温挽,见她垂着眼睛,故意不看自己,心中好笑道:“你阿姐难得下厨,竟叫我赶上了,这可算不得倒霉。”
“那你快吃,快吃。”温不韫催他,摆明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晦取下面具,伸手夹了块黑乎乎的青菜放嘴里,一边嚼眼睛一边盯着温挽说:“味道不错。”
突然,他眼前冒出温不韫俊俏的小脸,把温挽挡得严严实实。
“啊!原来姐夫你长得这么好看啊。”
温不韫惊呼出声。
“怎么样?是我给治好的。”温挽说。
“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他只见过早先元晦脸上带伤的样子,说实话有些吓人。后来人家一直戴着面具,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还是元晦第一次在温家人面前脱下面具,露出脸上不带伤的样子,着实叫温不韫看直了眼。
温母也是越看越欢喜,只有温父仍旧冷着一张脸,说:“男子汉大丈夫,须得以身立命,脸有什么重要的。”
“那你别要了,”温母回他,“王爷别理他。”
元晦笑笑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饭后,温父叫了那两人去书房议事。
书房里原本挂了几幅山水画,如今全部被换成了既白先生的字,元晦瞥了一眼,见着里头有一副是醉酒后作的,起笔落势都十分飘忽,着实难看,便开口道:“那一副就不要挂了罢。”
刚刚在桌案后坐下来的温父闻言,瞪了他一眼,说:“你懂字吗?不懂就不要乱开口。”
元晦恭敬收声。
温挽贴近半步,小声说:“我父亲十分尊崇这位既白先生,最听不得旁人说他一句不好。”
元晦心中暗喜,这就好办了。
“我听说杨家要推钱邕上去?”温父发问。
元晦回他:“是,今日早朝好几个人都提了,虽然被父皇拦下,但应该拦不了太久,咱们还得加快脚步才行。”
“钱邕不足为惧,他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要是再蹦跶的话倒可以问问他这两年国库的钱都去哪了?”温承章说,“户部长期被杨家把持,钱邕没少给杨家运钱,手脚并不干净。”
“这倒也是个办法。”元晦点头。
温挽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近来一直在想郁家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家这边还得添把火,刑部不敢动郁家,兵部自己未必不敢动。”
“你的意思是?”
“郁家把持兵部多年,凡有军功但出身寒门的,一律没有升迁机会,反倒被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把持重要职位,延误战机的事更是没少发生。这些人松动起来,效益更大。”
“不可,”温父想也不想拒绝道,“兵部一旦乱了,外敌肯定会伺机入侵,绝不能动摇国本。”
“王爷怎么想?”温挽问。
元晦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心运作的话,倒也不是绝无可能。”
第50章拉锯
元晦一早就想拿回兵部,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大肆鼓动兵丁是不可能的,我可以让手下假扮内军的人,伺机发作;再抽一两个当年的玉凉铁骑旧人,把延误军机一事闹大,借我的刀杀人。”
“不走刑部?”温父问。
“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也可行。”
元晦点头,当即就把傲血和凌霜叫进来,细细安排。
温挽看他安排妥当,开口道:“过几日宁州楚家的当家楚令渊会来上京,王爷与此人可相熟?”
她隐约觉得元晦跟楚令渊是认识的,因为她不止一次从元晦口中听到过宁州,且他调查的重点放在宁州的话,不可能绕得过地头蛇楚家。
“你与他很熟?”元晦反问。
“是有些私交。”温挽说。
“私交?”元晦心中暗叹,本想细细再问,但温父在场,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转口道,“三铢钱一案与楚家有些牵扯,我与他有合作。”
温挽从没听楚令渊说起过事,头一回听到多少有些诧异。
“三铢钱、盐、税,”温父皱眉,“难道有人通过楚家的盐道,往关外贩卖官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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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承章仅凭三言两语就将事实真相猜得所差无几,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温挽神色严肃,补充道:“国库的盐税收入近两年持平,若按王爷的说法,那么只能是有人利用三铢钱强买官盐,再运往关外贩卖以此牟利。楚家失盐又失钱,盐税又不得不交,只得掏家底来补窟窿,长此以往谁都受不了,所以楚大哥才找上你,对吗?”
“楚大哥?”元晦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温挽没留意,继续说:“这次发动寒门起事,背后全赖楚家出银子支持。楚大哥明明自身都难保了,却还是二话不说帮了我……”
她在这说的动情,元晦倒是一听一肚子的火,打断她道:“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他这头帮了你,总要在那头讨回来的。”
“不可能,我……”
温挽说到一半,终于回过味来,抬头见元晦脸色阴沉,赶紧改口道:“我觉得王爷说的甚对。”
“行了,赶紧说正事吧,”温承章没眼看,“寒门那边需得控制好,千万不能假戏真做,伤及国本。郁家可以动,钱邕那边照样可以动,户部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国库根本经不起查,这两日我就让人动起来,先让钱邕下来再说。”
元晦拱手,“老师说的是,顾是非顾大人去了刑部,老师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差遣他。挽挽,你说是吧?”
温挽半只脚都已经偷偷跨出书房了,突然被元晦点名,不得不又转回来说:“王爷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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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朝会,右相位已经来回拉锯多日,杨慎本想今日一定要逼着上边把此事定下来,哪料到盛泽案会再次被人翻出来。
工部新任的尚书自上位起就在主持沅河堤坝重修一事,涉及到拨款,户部照往常一样以国库没钱为由拖延,承诺秋税征收后拨款。
工部尚书是地方上提拔上来的老人,最懂上头这套推辞,追究两回无果后,干脆一封奏折把户部尚书钱邕给告了。在这节骨眼上,钱邕这只有缝的臭鸡蛋可算是被叮上了。
“重修堤坝一事乃盛泽案后圣上亲下的圣旨,他户部尚书屡次以国库不丰为由拒绝拨款,不知眼中还有没有陛下。”
工部尚书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当即就把钱邕吓得跪伏在地,“臣……臣不敢。”
杨慎明白,这是工部尚书想来个釜底抽薪,他哪能让他如愿,故反驳道:“陛下,大齐兵祸后又遇天灾,各地流民无数,朝廷不仅要安置流民,还要赈灾,国库这一年来出的多进的少,确实拮据。”
工部尚书冷笑:“安置流民?赈灾?呵,杨大人可知,下官老家平州半数农民均沦为无地流民,三月寒冬冻死饿死无数,甚至有人易子而食,户部根本就无所作为吧?”
“无所作为?东有梅州开仓放粮,西有牧州收民自耕,何来无所作为一说?”杨慎反应极快,若是坐实户部无政绩,那户部就难看了。
“梅州开仓,开的谁家粮仓?牧州流民自耕,耕的谁家田地?”工部尚书环视一周,一字一句问道。
众人沉默,朝上瞬间弥漫起一股难言的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无人做声,工部尚书继续说道:“当年梅州开仓,常平仓无粮,后强征微县大户顾家粮仓,致户主惨死;牧州圈地之风盛行,治下大半土地归刺史所圈,后收归流民为其耕种,却仅给半年口粮勉强果腹。这些,我猜诸位大人也不曾知晓。”
“大齐疆域辽阔,若事事知晓,却也不现实。”有人说。
“非也,”说这话的人大概没过脑子,杨慎简直想挖开对方的脑子,看看里头是不是空的,“此事怪臣视察,轻信了下面人的呈报,我定责令限日自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你是户部的吧?”工部尚书问那位说“事事知晓”的官员。
“在下户部侍郎陈评。”
“嗯,”工部尚书点头,“此前盛泽水患,堤坝一溃千里,重修堤坝总计耗银多少?是全程返修还是只修盛泽治内?”
“这……盛泽一事非本官分内之事,故……不清楚。”陈评偷偷看了杨慎一眼,支支吾吾地说。
“好一个一问三不知,圣上,若户部官员皆尽如此,那钱尚书这位子坐的还真是轻松呢。”工部尚书说这话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背后的意思却叫大殿上的人个个吓出了一身冷汗。
众人恍惚记起上一个说话如此不留情面的人,是温承章,他做官不为名利权财,所以得罪起人来一点也不手软。这位他提拔起来的工部尚书,显然尽得他的真传。
钱邕不是傻子,工部尚书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不说点什么,那真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陛下,户部事务庞杂,哪是旁人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请陛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在那吵的时候,仁敬帝原本在闭目养神,他近来身体越发不好,时常精神不济,“咳咳,既然钱爱卿连户部事物都打理不清楚,那还是先别打相位的主意了,把分内之事先处理好。”
仁敬帝一句话,把钱邕的路堵死。
钱邕大气也不敢出,磕头道:“臣遵旨。”
工部尚书偷眼瞧了容王一眼,安静退下。
“郁家的事,刑部抓点紧,要是权铮办不了就交给旁人去办,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仁敬帝换了个姿势,“寒门入仕,朕要听听你们的看法。”
众人不用听就知道,仁敬帝向来是赞同寒门入仕的,只不过碍于世家权势,他不好明说罢了。
选官是吏部的事,吏部尚书率先说:“按本朝惯例,选官当唯人才是举,世家族学兴盛,确实人才辈出,而寒士千人选一都难担大任,造成如今局面,非一朝一夕之过。如今寒士聚众闹事,可若真放他们入朝,他们又能否担此大任?”
吏部尚书这话说的还是委婉,说到底世家把持朝政权势,都是为了维护家族利益,真要打开寒士入朝的口子,那些世家估计不介意换一个皇帝。
“此为其一,其二寒士入朝,势必抱团取暖,长此以往结党之风难治,恐于朝政无益。”他继续说。
“说到底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为天下人办事,大人所虑之事倒也有理。”左相江休复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但目前天下情绪紧绷,若再不退一两步,只怕情况会失控。依本相之见,底层有实绩的官员可以酌情升一升,空出来的位置不妨就让那些寒士兼了吧,他们出身底层,更清楚怎么做事。”
左相江休复向来存在感低,温承章在位时,他附和居多;扬长吉在位时,干脆一言不发。此时居然敢站出来发声,还真是叫人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慎与太子元熠交换了个眼神,明白对方都看出来了,这也是一招釜底抽薪,一旦寒士接管底层庶务,看似世家权势更上一层楼,实则是被架在了火上,一个处理不好,世家就会被烧死。
故太子元熠开口道:“寒士品性才行参差不齐,难以管控,怕是会出乱子。”
“考核录用机制可以再议,数千万人中遴选出来的人才,终归不会差到哪儿去。”左相寸步不让。
“寒门学子不通六艺,难堪大任。”
“掌录户籍、丈量土地这些琐碎庶务,还是能做一做的。”
江休复显然有备而来,几乎可以说是逐句反驳。
元熠无话可说,杨慎受意,偷偷向近前几个人使了眼色,他们都是世家出身,清楚自己的身份。
当即有几人站出来继续反驳江休复说:“我朝未有寒士入朝先例,左相这是想开先河啊。”
“陛下,寒士入朝牵扯甚大,须得从长计议。”
“是啊陛下,须从长计议。”
仁敬帝低咳两声,扫视一圈后,冷声道:“那就从长计议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陛下圣明。”
“咳咳……退朝吧。”
“退朝——”
“恭送陛下。”
仁敬帝走后,杨慎立马转去了东宫;江休复与元晦交换个眼神,也走了。
元晦旁听完这场闹剧,缓步走至廊下站定,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观察皇宫,金瓦红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哪怕墙的那头已经白骨累累,这里依旧平和。而这里面的人龟缩在权利这个罩子里已经太久了,是时候掀开这个罩子,让他们也见见风雨,元晦想。
第51章纳吉
七月初八,大吉,宜订盟、纳采、祈福。
清晨,天光初盛,薄薄的一层水汽在院中蒸腾,把纳吉准备的吉礼氲得越发透红鲜亮。
凌霜这几日一直在忙吉礼的事,府中没什么女眷,王爷又不要内务府插手,大大小小的事全仰仗她一人处置,忙得她整个人都清减了。
傲血也没闲着,前一日凌霜打发他去军中挑人,要求贼高。不过大伙儿一听是要帮王爷去过礼请婚,一个二个积极得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就带着人进城了,这会儿刚好进府。
“凌霜,你要的人都拾捯好了,清一色的八尺大汉,面貌端正,有精气神儿,你来过过眼。”傲血前脚才踏进来,后脚就撤着嗓子喊。
凌霜翻了个白眼,从礼单里抬起头来,看着鱼贯进来的精悍将士,眼里的无奈几乎要溢出来。
“我让你找九九之数,你自己数数带了多少人回来?”凌霜问他。
傲血乐呵呵地回她说:“一百九十九啊,九十九个多小气,咱又不是没有人。要不是你提前吩咐要低调,老子就找九百九个过来,到时候队伍从街头一字排开到街尾,多气派。”
“你知道一般人家纳采队伍才几个人吗?咱是纳采又不是大婚。”
“那王爷准备那么吉礼,九十九个人他也未必够用啊。”
“你……”凌霜突然发觉他说的有道理。
“倒是也不多,”元晦推开房门出来,“本王低调了这许多日子,突然就想高调一回,傲血做的好。”
傲血原本还打算跟凌霜再掰扯两句,听见王爷说话,抬头看过去打算回他,这一看就呆住了,倒吸一口凉气道:“爷,您今日不戴面具啊?”
跟着他来的那群将士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见自家王爷,之前也见过,瞧不真切,如今见着是真他娘的好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后不戴的日子多了去了,慢慢习惯吧。”元晦笑着说,“行了,你亲自去帮我接老王爷,他可是本王的媒人,好生招待,别怠慢了。”
“是,爷。”
盛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容王府外一整条街道都被肃清出来,白头雁、羊、鹿、蒲苇、绸缎、金银首饰等等从街头摆到街尾。
远处围观的百姓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普通人家纳采备十二份礼已经顶破天了,怎么这失势王爷搞的排场这么老大。也难怪,没权没势长的丑脾气还差,动不动就打人杀人的,不多给点吉礼,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吉时到,队伍出发,红色吉礼绵延了数里路,所到之处,众人无不羡叹出声。
温家也早早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昨日便已将全府上下打扫一新。奈何温家院子本就不大,容王府送来的吉礼摆了一院子不算,还有一多半堵在门外,也算是京城一大奇景了。
“白头雁一对、簪花金步摇一双、云锦……”
礼亲王与温父坐在正堂喝茶,等着礼官唱完吉礼,久久不见结束,温父眉头越皱越紧。
“胡闹,”他说,“王爷到底有没有把礼制放在心上。”
礼亲王笑笑,“这说明人家重视你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时候被人拿住把柄,看他怎么办?”
“拿住就拿住呗,要是真告上去了,那位也不会把他怎么着的,你就是瞎操心,大喜的日子非得找不痛快。”
温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温不韫是个半大孩子,瞧了一阵热闹,欢欢喜喜进去给阿娘和阿姐通报情况去了。
“你们是没瞧见,光吉礼就比别人家的聘礼多上好几倍,咱家院子都放不下了,只能放大街上,看红了好多小媳妇的眼。”温不韫笑着说。
温母照着他的脑袋轻轻戳了一指头,说:“注意言辞。”
温挽伸手将弟弟揽到身后,护道:“我们不韫最有分寸,出去是万万不会说这种话的,对不对?”
温不韫捂着脑袋连忙点头。
温母没好气地说:“你净会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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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容王算是给咱们家做足了面子,难为他了。”温母说,早些传出容王有意与温家结亲,不少人就说家世不配。没想到容王光纳采就搞出这么大排场,着实是打了一些人的脸。
“他总是思虑周全的。”温挽说。
说这话的时候温挽的眼睛虚虚地落在被院墙切割成方块的蓝天上,有些事不能细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温元两家婚事已成定局,容王元晦这边才刚与温家换完鸾书,市井就突然传起温挽嗜杀的流言。
此等流言在温挽以命重启盛泽水患一案时也曾大肆传播,后随着案情落地而不了了之。如今,在温元结亲、温父复起的节骨眼上又被翻出来,无非是想借此做文章,阻碍事态发展。
可惜拱火的人低估了元晦的怒火,他在听到流言的第一时间,便以整肃京城治安为由,派人全城搜捕散播流言之人。阵仗之大,实属罕见。
紧接着,郁家掌管的近军动乱,数十位低层将领上书,状告郁家用人唯亲、把持兵部,顺带着延误军机、误国误民等罪名也被提溜出来。朝廷碍于军队压力,暂时收了郁家在兵部的权柄,将郁长冬下放到玉凉关守城去了。
空出来的近军统领一职被皇上力排众议交给了容王,军队包括民间一片叫好声。众人这才发觉过去的大半年时间,容王护春祭、查水患、治贪官、收军权,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慢慢把他送回权利中心。
另一边,温承章一改往日的低调,强势宣布自己有意复起。珞珈山第一个发声支持,并派多位学生入温府做幕僚。天下寒门学子大喜过望,纷纷奔走相告,仿佛温承章入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一时间,盐商楚家当家楚令渊低调北上,入住垂云胡同。
摇风之前一直住在软玉楼,楚令渊入京城之后,他便搬去跟他一起住,顺便保护他。
入夜,楚令渊敲开卧室暗道的门,带着摇风一起去了不远处的温香楼。
温香楼不大,二层而已,楚令渊钻出来便已直接到了西面厢房。而此时,厢房里容王元晦在暗处静静地站着。
“容王。”楚令渊行礼。
元晦摆摆手,说:“虚礼就不必了,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楚令渊走到他身侧,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递给他,说:“从上林苑流到宁州的那批□□全部买了官盐,一半运回京城,一半运往关外,账目全在这里。”
每月底,户部都会派人去宁州采买官盐,朝廷拨款是三万。而上林苑会偷偷将钱融了将五株钱重铸成三株钱,由此拨款就由三万变成了五万,多出来的钱则被买成官盐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往关外。
楚令渊是从去年开始注意到这件事的,早先官家真□□混着用,底下人见数额不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从去年开始,这些人越来越猖狂,不仅全用□□还强买强卖,底下人就给报他这里来了。
他刚开始是想让人暗中截断盐道,才开始布置人容王就找上了他,让帮着搜集证据,于是两人才合作上。
元晦接过账册细细翻看,没想到他办事如此妥帖,账目细不说,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实在是一大铁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招我入京,是打算收口了?”楚令渊问。
也是时候该收口了,不然养壮了外族人,大梁就危险了。
既然是盟友,元晦也没打算瞒他,“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楚当家放心,此事不到万不已本王不会让你受牵连。”
楚令渊低笑一声,“王爷怒发冲冠为红颜,看来挽挽没挑错人。”
元晦挑眉,“这是自然。”
从温香楼出来,楚令渊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软玉楼,心想这俩口子可真有意思,都爱拿秦楼楚馆当据点,还搞的门对门,难道就没为这个打过架?
“摇风,你在软玉楼住多久了?”
摇风看他,低声回道:“自打来了京城,便一直住这边。”
“这么久啊,”楚令渊摇着折纸扇,意味深长地说,“那是不是可以给你准备嫁妆了?”
“……嫁妆?”
“倒插门,上门女婿,你喜欢我怎么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抹狂喜从摇风行头狂奔而过,片刻后他又皱紧了眉头,说:“可是窈娘……大概不愿意。”
“你缠她呀。”温挽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接了这么一句话。
楚令渊哈哈大笑,说:“这种话,也就你敢说。”
温挽飞起一掌拍在他肩上,嗔怪道:“来了京城不先来找我,倒逛起青楼楚馆来了,怎么?怕我找你讨债?”
“怎么会?我原本打算出了这道门就去找你的,不信你问摇风。”
摇风不爱掺和两个人斗嘴,早躲得远远的了。
在珞珈山的时候这两个人就老吵,楚令渊又吵不赢人家,还非得嘴贱。末了兜一肚子气回来,全撒摇风身上,简直无语。
温挽眼睛都没斜一下,直接伸手道:“嫁妆怎么算?”
“放心,十里红妆,少一里地我娶你。”
元晦站在门后听了有一阵了,他原本只是正常打道回府,不想还未跨出门就听见未来夫人的声音。他在心里劝慰自己,人家只是熟人叙旧,他不该出面打扰,奈何他越听越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两位倒是聊的畅快。”
温挽闻言背脊瞬间就僵了,她缓缓回头,对上元晦那张好看的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她开口问好。
元晦皱眉,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温挽从善如流,改口道:“元郎。”
“扑哧”一声,楚令渊笑出声来。
原先温挽仗着身手好,没人治得了她,对他们这些老熟人下手重着呢。如今得了个便宜夫婿,被管制得死死的,看得楚令渊心里舒畅。
元晦顺着声音望过去,冷目一凝,道:“楚当家舟车劳顿,想必乏得很,本王就不留楚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