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赞叹道:“还是老师厉害。”
温承章仅凭三言两语就将事实真相猜得所差无几,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温挽神色严肃,补充道:“国库的盐税收入近两年持平,若按王爷的说法,那么只能是有人利用三铢钱强买官盐,再运往关外贩卖以此牟利。楚家失盐又失钱,盐税又不得不交,只得掏家底来补窟窿,长此以往谁都受不了,所以楚大哥才找上你,对吗?”
“楚大哥?”元晦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温挽没留意,继续说:“这次发动寒门起事,背后全赖楚家出银子支持。楚大哥明明自身都难保了,却还是二话不说帮了我……”
她在这说的动情,元晦倒是一听一肚子的火,打断她道:“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他这头帮了你,总要在那头讨回来的。”
“不可能,我……”
温挽说到一半,终于回过味来,抬头见元晦脸色阴沉,赶紧改口道:“我觉得王爷说的甚对。”
“行了,赶紧说正事吧,”温承章没眼看,“寒门那边需得控制好,千万不能假戏真做,伤及国本。郁家可以动,钱邕那边照样可以动,户部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国库根本经不起查,这两日我就让人动起来,先让钱邕下来再说。”
元晦拱手,“老师说的是,顾是非顾大人去了刑部,老师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差遣他。挽挽,你说是吧?”
温挽半只脚都已经偷偷跨出书房了,突然被元晦点名,不得不又转回来说:“王爷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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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朝会,右相位已经来回拉锯多日,杨慎本想今日一定要逼着上边把此事定下来,哪料到盛泽案会再次被人翻出来。
工部新任的尚书自上位起就在主持沅河堤坝重修一事,涉及到拨款,户部照往常一样以国库没钱为由拖延,承诺秋税征收后拨款。
工部尚书是地方上提拔上来的老人,最懂上头这套推辞,追究两回无果后,干脆一封奏折把户部尚书钱邕给告了。在这节骨眼上,钱邕这只有缝的臭鸡蛋可算是被叮上了。
“重修堤坝一事乃盛泽案后圣上亲下的圣旨,他户部尚书屡次以国库不丰为由拒绝拨款,不知眼中还有没有陛下。”
工部尚书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当即就把钱邕吓得跪伏在地,“臣……臣不敢。”
杨慎明白,这是工部尚书想来个釜底抽薪,他哪能让他如愿,故反驳道:“陛下,大齐兵祸后又遇天灾,各地流民无数,朝廷不仅要安置流民,还要赈灾,国库这一年来出的多进的少,确实拮据。”
工部尚书冷笑:“安置流民?赈灾?呵,杨大人可知,下官老家平州半数农民均沦为无地流民,三月寒冬冻死饿死无数,甚至有人易子而食,户部根本就无所作为吧?”
“无所作为?东有梅州开仓放粮,西有牧州收民自耕,何来无所作为一说?”杨慎反应极快,若是坐实户部无政绩,那户部就难看了。
“梅州开仓,开的谁家粮仓?牧州流民自耕,耕的谁家田地?”工部尚书环视一周,一字一句问道。
众人沉默,朝上瞬间弥漫起一股难言的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无人做声,工部尚书继续说道:“当年梅州开仓,常平仓无粮,后强征微县大户顾家粮仓,致户主惨死;牧州圈地之风盛行,治下大半土地归刺史所圈,后收归流民为其耕种,却仅给半年口粮勉强果腹。这些,我猜诸位大人也不曾知晓。”
“大齐疆域辽阔,若事事知晓,却也不现实。”有人说。
“非也,”说这话的人大概没过脑子,杨慎简直想挖开对方的脑子,看看里头是不是空的,“此事怪臣视察,轻信了下面人的呈报,我定责令限日自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你是户部的吧?”工部尚书问那位说“事事知晓”的官员。
“在下户部侍郎陈评。”
“嗯,”工部尚书点头,“此前盛泽水患,堤坝一溃千里,重修堤坝总计耗银多少?是全程返修还是只修盛泽治内?”
“这……盛泽一事非本官分内之事,故……不清楚。”陈评偷偷看了杨慎一眼,支支吾吾地说。
“好一个一问三不知,圣上,若户部官员皆尽如此,那钱尚书这位子坐的还真是轻松呢。”工部尚书说这话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背后的意思却叫大殿上的人个个吓出了一身冷汗。
众人恍惚记起上一个说话如此不留情面的人,是温承章,他做官不为名利权财,所以得罪起人来一点也不手软。这位他提拔起来的工部尚书,显然尽得他的真传。
钱邕不是傻子,工部尚书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不说点什么,那真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陛下,户部事务庞杂,哪是旁人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请陛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在那吵的时候,仁敬帝原本在闭目养神,他近来身体越发不好,时常精神不济,“咳咳,既然钱爱卿连户部事物都打理不清楚,那还是先别打相位的主意了,把分内之事先处理好。”
仁敬帝一句话,把钱邕的路堵死。
钱邕大气也不敢出,磕头道:“臣遵旨。”
工部尚书偷眼瞧了容王一眼,安静退下。
“郁家的事,刑部抓点紧,要是权铮办不了就交给旁人去办,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仁敬帝换了个姿势,“寒门入仕,朕要听听你们的看法。”
众人不用听就知道,仁敬帝向来是赞同寒门入仕的,只不过碍于世家权势,他不好明说罢了。
选官是吏部的事,吏部尚书率先说:“按本朝惯例,选官当唯人才是举,世家族学兴盛,确实人才辈出,而寒士千人选一都难担大任,造成如今局面,非一朝一夕之过。如今寒士聚众闹事,可若真放他们入朝,他们又能否担此大任?”
吏部尚书这话说的还是委婉,说到底世家把持朝政权势,都是为了维护家族利益,真要打开寒士入朝的口子,那些世家估计不介意换一个皇帝。
“此为其一,其二寒士入朝,势必抱团取暖,长此以往结党之风难治,恐于朝政无益。”他继续说。
“说到底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为天下人办事,大人所虑之事倒也有理。”左相江休复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但目前天下情绪紧绷,若再不退一两步,只怕情况会失控。依本相之见,底层有实绩的官员可以酌情升一升,空出来的位置不妨就让那些寒士兼了吧,他们出身底层,更清楚怎么做事。”
左相江休复向来存在感低,温承章在位时,他附和居多;扬长吉在位时,干脆一言不发。此时居然敢站出来发声,还真是叫人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慎与太子元熠交换了个眼神,明白对方都看出来了,这也是一招釜底抽薪,一旦寒士接管底层庶务,看似世家权势更上一层楼,实则是被架在了火上,一个处理不好,世家就会被烧死。
故太子元熠开口道:“寒士品性才行参差不齐,难以管控,怕是会出乱子。”
“考核录用机制可以再议,数千万人中遴选出来的人才,终归不会差到哪儿去。”左相寸步不让。
“寒门学子不通六艺,难堪大任。”
“掌录户籍、丈量土地这些琐碎庶务,还是能做一做的。”
江休复显然有备而来,几乎可以说是逐句反驳。
元熠无话可说,杨慎受意,偷偷向近前几个人使了眼色,他们都是世家出身,清楚自己的身份。
当即有几人站出来继续反驳江休复说:“我朝未有寒士入朝先例,左相这是想开先河啊。”
“陛下,寒士入朝牵扯甚大,须得从长计议。”
“是啊陛下,须从长计议。”
仁敬帝低咳两声,扫视一圈后,冷声道:“那就从长计议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陛下圣明。”
“咳咳……退朝吧。”
“退朝——”
“恭送陛下。”
仁敬帝走后,杨慎立马转去了东宫;江休复与元晦交换个眼神,也走了。
元晦旁听完这场闹剧,缓步走至廊下站定,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观察皇宫,金瓦红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哪怕墙的那头已经白骨累累,这里依旧平和。而这里面的人龟缩在权利这个罩子里已经太久了,是时候掀开这个罩子,让他们也见见风雨,元晦想。
第51章纳吉
七月初八,大吉,宜订盟、纳采、祈福。
清晨,天光初盛,薄薄的一层水汽在院中蒸腾,把纳吉准备的吉礼氲得越发透红鲜亮。
凌霜这几日一直在忙吉礼的事,府中没什么女眷,王爷又不要内务府插手,大大小小的事全仰仗她一人处置,忙得她整个人都清减了。
傲血也没闲着,前一日凌霜打发他去军中挑人,要求贼高。不过大伙儿一听是要帮王爷去过礼请婚,一个二个积极得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就带着人进城了,这会儿刚好进府。
“凌霜,你要的人都拾捯好了,清一色的八尺大汉,面貌端正,有精气神儿,你来过过眼。”傲血前脚才踏进来,后脚就撤着嗓子喊。
凌霜翻了个白眼,从礼单里抬起头来,看着鱼贯进来的精悍将士,眼里的无奈几乎要溢出来。
“我让你找九九之数,你自己数数带了多少人回来?”凌霜问他。
傲血乐呵呵地回她说:“一百九十九啊,九十九个多小气,咱又不是没有人。要不是你提前吩咐要低调,老子就找九百九个过来,到时候队伍从街头一字排开到街尾,多气派。”
“你知道一般人家纳采队伍才几个人吗?咱是纳采又不是大婚。”
“那王爷准备那么吉礼,九十九个人他也未必够用啊。”
“你……”凌霜突然发觉他说的有道理。
“倒是也不多,”元晦推开房门出来,“本王低调了这许多日子,突然就想高调一回,傲血做的好。”
傲血原本还打算跟凌霜再掰扯两句,听见王爷说话,抬头看过去打算回他,这一看就呆住了,倒吸一口凉气道:“爷,您今日不戴面具啊?”
跟着他来的那群将士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见自家王爷,之前也见过,瞧不真切,如今见着是真他娘的好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后不戴的日子多了去了,慢慢习惯吧。”元晦笑着说,“行了,你亲自去帮我接老王爷,他可是本王的媒人,好生招待,别怠慢了。”
“是,爷。”
盛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容王府外一整条街道都被肃清出来,白头雁、羊、鹿、蒲苇、绸缎、金银首饰等等从街头摆到街尾。
远处围观的百姓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普通人家纳采备十二份礼已经顶破天了,怎么这失势王爷搞的排场这么老大。也难怪,没权没势长的丑脾气还差,动不动就打人杀人的,不多给点吉礼,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吉时到,队伍出发,红色吉礼绵延了数里路,所到之处,众人无不羡叹出声。
温家也早早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昨日便已将全府上下打扫一新。奈何温家院子本就不大,容王府送来的吉礼摆了一院子不算,还有一多半堵在门外,也算是京城一大奇景了。
“白头雁一对、簪花金步摇一双、云锦……”
礼亲王与温父坐在正堂喝茶,等着礼官唱完吉礼,久久不见结束,温父眉头越皱越紧。
“胡闹,”他说,“王爷到底有没有把礼制放在心上。”
礼亲王笑笑,“这说明人家重视你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时候被人拿住把柄,看他怎么办?”
“拿住就拿住呗,要是真告上去了,那位也不会把他怎么着的,你就是瞎操心,大喜的日子非得找不痛快。”
温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温不韫是个半大孩子,瞧了一阵热闹,欢欢喜喜进去给阿娘和阿姐通报情况去了。
“你们是没瞧见,光吉礼就比别人家的聘礼多上好几倍,咱家院子都放不下了,只能放大街上,看红了好多小媳妇的眼。”温不韫笑着说。
温母照着他的脑袋轻轻戳了一指头,说:“注意言辞。”
温挽伸手将弟弟揽到身后,护道:“我们不韫最有分寸,出去是万万不会说这种话的,对不对?”
温不韫捂着脑袋连忙点头。
温母没好气地说:“你净会护着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温挽笑笑。
“这次容王算是给咱们家做足了面子,难为他了。”温母说,早些传出容王有意与温家结亲,不少人就说家世不配。没想到容王光纳采就搞出这么大排场,着实是打了一些人的脸。
“他总是思虑周全的。”温挽说。
说这话的时候温挽的眼睛虚虚地落在被院墙切割成方块的蓝天上,有些事不能细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温元两家婚事已成定局,容王元晦这边才刚与温家换完鸾书,市井就突然传起温挽嗜杀的流言。
此等流言在温挽以命重启盛泽水患一案时也曾大肆传播,后随着案情落地而不了了之。如今,在温元结亲、温父复起的节骨眼上又被翻出来,无非是想借此做文章,阻碍事态发展。
可惜拱火的人低估了元晦的怒火,他在听到流言的第一时间,便以整肃京城治安为由,派人全城搜捕散播流言之人。阵仗之大,实属罕见。
紧接着,郁家掌管的近军动乱,数十位低层将领上书,状告郁家用人唯亲、把持兵部,顺带着延误军机、误国误民等罪名也被提溜出来。朝廷碍于军队压力,暂时收了郁家在兵部的权柄,将郁长冬下放到玉凉关守城去了。
空出来的近军统领一职被皇上力排众议交给了容王,军队包括民间一片叫好声。众人这才发觉过去的大半年时间,容王护春祭、查水患、治贪官、收军权,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慢慢把他送回权利中心。
另一边,温承章一改往日的低调,强势宣布自己有意复起。珞珈山第一个发声支持,并派多位学生入温府做幕僚。天下寒门学子大喜过望,纷纷奔走相告,仿佛温承章入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一时间,盐商楚家当家楚令渊低调北上,入住垂云胡同。
摇风之前一直住在软玉楼,楚令渊入京城之后,他便搬去跟他一起住,顺便保护他。
入夜,楚令渊敲开卧室暗道的门,带着摇风一起去了不远处的温香楼。
温香楼不大,二层而已,楚令渊钻出来便已直接到了西面厢房。而此时,厢房里容王元晦在暗处静静地站着。
“容王。”楚令渊行礼。
元晦摆摆手,说:“虚礼就不必了,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楚令渊走到他身侧,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递给他,说:“从上林苑流到宁州的那批□□全部买了官盐,一半运回京城,一半运往关外,账目全在这里。”
每月底,户部都会派人去宁州采买官盐,朝廷拨款是三万。而上林苑会偷偷将钱融了将五株钱重铸成三株钱,由此拨款就由三万变成了五万,多出来的钱则被买成官盐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往关外。
楚令渊是从去年开始注意到这件事的,早先官家真□□混着用,底下人见数额不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从去年开始,这些人越来越猖狂,不仅全用□□还强买强卖,底下人就给报他这里来了。
他刚开始是想让人暗中截断盐道,才开始布置人容王就找上了他,让帮着搜集证据,于是两人才合作上。
元晦接过账册细细翻看,没想到他办事如此妥帖,账目细不说,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实在是一大铁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招我入京,是打算收口了?”楚令渊问。
也是时候该收口了,不然养壮了外族人,大梁就危险了。
既然是盟友,元晦也没打算瞒他,“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楚当家放心,此事不到万不已本王不会让你受牵连。”
楚令渊低笑一声,“王爷怒发冲冠为红颜,看来挽挽没挑错人。”
元晦挑眉,“这是自然。”
从温香楼出来,楚令渊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软玉楼,心想这俩口子可真有意思,都爱拿秦楼楚馆当据点,还搞的门对门,难道就没为这个打过架?
“摇风,你在软玉楼住多久了?”
摇风看他,低声回道:“自打来了京城,便一直住这边。”
“这么久啊,”楚令渊摇着折纸扇,意味深长地说,“那是不是可以给你准备嫁妆了?”
“……嫁妆?”
“倒插门,上门女婿,你喜欢我怎么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抹狂喜从摇风行头狂奔而过,片刻后他又皱紧了眉头,说:“可是窈娘……大概不愿意。”
“你缠她呀。”温挽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接了这么一句话。
楚令渊哈哈大笑,说:“这种话,也就你敢说。”
温挽飞起一掌拍在他肩上,嗔怪道:“来了京城不先来找我,倒逛起青楼楚馆来了,怎么?怕我找你讨债?”
“怎么会?我原本打算出了这道门就去找你的,不信你问摇风。”
摇风不爱掺和两个人斗嘴,早躲得远远的了。
在珞珈山的时候这两个人就老吵,楚令渊又吵不赢人家,还非得嘴贱。末了兜一肚子气回来,全撒摇风身上,简直无语。
温挽眼睛都没斜一下,直接伸手道:“嫁妆怎么算?”
“放心,十里红妆,少一里地我娶你。”
元晦站在门后听了有一阵了,他原本只是正常打道回府,不想还未跨出门就听见未来夫人的声音。他在心里劝慰自己,人家只是熟人叙旧,他不该出面打扰,奈何他越听越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两位倒是聊的畅快。”
温挽闻言背脊瞬间就僵了,她缓缓回头,对上元晦那张好看的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她开口问好。
元晦皱眉,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温挽从善如流,改口道:“元郎。”
“扑哧”一声,楚令渊笑出声来。
原先温挽仗着身手好,没人治得了她,对他们这些老熟人下手重着呢。如今得了个便宜夫婿,被管制得死死的,看得楚令渊心里舒畅。
元晦顺着声音望过去,冷目一凝,道:“楚当家舟车劳顿,想必乏得很,本王就不留楚当家了。”
赶人的意思十分明显。
楚令渊从善如流,拱拱手带着摇风走了。
“你随我来。”
元晦对温挽说,说罢转身进了温香楼。
温挽看看红灯高照的旖旎小楼,轻叹一口气跟着进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2章撒娇
温香楼比温挽想象中要清净得多,虽然也有些面容姣好的女子在二层小木楼走动,但无一不绕着元晦走。
温挽跟在他身后,惹得那些姑娘频频张望,都在猜测她的身份。
“姑娘莫不是新入行?”有人问。
还不待温挽开口,元晦便直接回道:“她是容王妃。”
“嘶。”
吸气声此起彼伏,难道王妃是来捉人回家的?这可是青楼欸。
元晦推开一间屋子,把温挽拉进去,顺便对瞪着眼睛看热闹的众人说:“都忙自己的去。”
众人作鸟兽散,她们可不敢招惹生气的王爷。
温挽顺着他的力道进了屋,自觉跑去桌前坐下,待元晦阖上门便率先发作道:“有什么事非得躲在烟花之地谈?王爷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妇之夫。”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指甲看,仿佛突然发现指甲上长了朵花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晦气笑了,这人的牙尖嘴利全冲他一人来,听得多了,倒听出几分乐趣,“那依夫人之见,我该如何?”
“你爱如何便如何,横竖我还未过门,你也不必顾着我。”
元晦挑了她旁边的位子坐下,坐姿豪放,几乎把人半圈进怀里。
温挽斜挑了他一眼,眼尾勾起的弧线险些勾走王爷的魂。
“咳,”他轻咳一声,拉开点距离说,“我知道你与楚令渊交好,但你我多日未见,你不想着来看看我,倒先找上了旁人。”
“王爷这是……吃醋还是撒娇?”温挽这话带着笑意。
“吃醋怎么算?撒娇又怎么算?”
“撒娇啊,”温挽嘴里软软地噙着这三个字,眼睛故意不看他,却把手摩挲着垫到元晦大手底下,说,“那得礼尚往来才行。”
元晦低头看着她的手,掌心滑腻的触感让他后背都绷直了,不敢随便动。
温挽轻笑出声,曲起食指顶了顶他的掌心,随后偏头飞快地在他侧脸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又轻又快,像倏然而至的清风,打个旋就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挽红着脸要逃,被元晦大手一捞抓回来按进怀里,顺带着擒住她作乱的手,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话毕,寻着那娇艳的红唇把自己送了上去……
————
另一边,楚令渊入京城下榻在垂云胡同的事也一并摆在了案头,杨慎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突然吩咐下人道:“去把钱邕给我找来。”
钱邕来的时候两股战战,近来杨慎独掌杨家之后,做事越发狠辣,跟他独处的时候,钱邕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狼咬着喉咙,什么时候断气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楚令渊来京城了你知道吗?”杨慎冷着一张脸坐在上首,半身埋在阴影里。
钱邕不清楚这事,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要开口。
杨慎起身,踱步到钱邕跟前,说:“不用问,宁州的尾巴有没有扫干净你也不清楚。”
钱邕噗通一声跪下。
“看来你是真的活够了啊。”杨慎意味深长地说。
“我……我这就派人把楚令渊控制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必,太子的动作比你快多了。”杨慎冷冷地说,“盐路暂时先关了吧,宁州那边你亲自去,把尾巴扫干净。”
“是是。”
“下去吧。”杨慎挥手。
目送钱邕出门后,杨慎缓缓坐回椅子上,这一坐就坐到了深夜。
杨怡端了一碗莲子粥放在他面前,打断他说:“你晚上就没吃饭,先吃饭。”
杨慎抬头,从她手里接过粥吃了两口。他实在没胃口,最近朝中风云涌动,他只要踏错一步,杨家就得跟着他一起死。
他又思索了片刻,放下手里的粥,对杨怡说:“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河间暂住,过段时间朝中乱起来,我未必护得住你。”
近来家中乱事频发,父亲又卧病在床,偌大一个杨家全靠杨慎撑着,杨怡分得清轻重,早熄了挑事的念头。
“我听说季家来提亲了?”杨怡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季家根基深厚,嫡长子季月堂也算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他家来提亲,打的无非是强强联合的算盘。
杨慎抬头看她,“季月堂与你家世、相貌倒也匹配,只是这人是个书痴,你未必受得了他的性情。”
杨怡回望他,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似乎真的很在乎自己。
“杨季两家联姻的好处,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她垂下目光,小声说。
“我杨慎还不至于要靠卖妹子来维系杨家,”他起身,背对着她说,“那季月堂你若喜欢就嫁,不喜欢就不嫁,其它的你不必管。”
“那杨家呢?”
“护不住就不要了。”杨慎说,他母亲自始至终都没进杨家祖坟,想来也不愿进,这杨家他不会主动毁,相反为了安身立命,倒可以使劲护一护,护不住的话就算了。
杨怡难以置信,这可是杨家,世家之首,百年荣耀,要是断在他们这一辈,要怎么跟先辈交代。
她没想到大哥居然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当即后退一步,求证道:“你……是认真的吗?”
杨慎听出她语气不对,回过头来见她面色惨白,笑道:“你怕什么,就算我想不管杨家,太子那边能同意?只要大梁还姓元,杨家就倒不了,自然也用不着你去做什么。”
杨怡不是小孩子,杨慎三两句话打消不了她心里的怀疑,但她也不愿跟杨慎撕破脸皮,只顺着他说:“大哥说的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打发走杨怡,杨慎捏着手里的密报打道去了东宫。
近日,他去东宫走动频繁,守卫见了从不拦他。
东宫自十多年前修缮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动过。如今雕栏画柱一片斑驳,虽然也还能看得过去,但终归寒碜了些。
杨慎看在眼里,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入了偏殿,太子元熠正在发火,一婢女端了杯热茶给他,烫得他一激灵,他正发作那个婢女呢。
杨慎眼观鼻鼻观心,静等太子腾出空来。
良久,那婢女浑身染血倒地不动了,元熠才停下来,挥挥手让人把她拖下去。
杨慎拿过侍从手里的帕子递给他,说:“事到如今你心焦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扳回一城。”
元熠没接帕子,反而把染着鲜血的右手抬到眼前,细细观赏着。
突然,他转身攫住杨慎的脖颈,湿冷的血迹蹭到那白皙的颈侧肌肤上,红得刺眼。元熠的手没有收紧,只是虚虚地搭在上面,他摩挲着杨慎跳动的颈部血管,轻声说:“你知道吗?近来我时常有脖子被人掐住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
杨慎垂眸,看着掐住自己的那只手说:“我当初就劝你不要打温挽的主意,你瞧,把人惹毛了吧。温承章、元晦、珞珈山再加一个宁州楚家,现在全因为一个女人搅成一团,往后,不好办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元熠收回手,疯一样把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杨慎退后一步,皱眉说道:“你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一张王牌,还远远不到自乱阵脚的时候。”
听见“王牌”两个字,元熠像被人点住了周身大穴,脸上逐渐浮现出屈辱的神情,咬牙切齿回道:“别给我提这些。”语气倒是软了下来,“你来找我做什么?”
杨慎见他终于有心思干正事,便把手中的密折递给他说:“上林苑被封,西边的盐道需暂时关闭一阵子。”
元熠接过折子看了两眼,“谁封的?”
“刑部,顾是非。”
“大哥的人?”
“是。”
元熠突然就慌了,双手攀住杨慎,磕磕巴巴地问:“大哥……大哥是不是查到当年的事了?”
杨慎倒也没糊弄他,而是点点头回到:“有这种可能。”
元熠噗通一声跪坐在地,满脸呆滞地絮絮说道:“怎么办?他不会放过我的,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最近几年自己跟着他上蹿下跳像是一场闹剧,元熠此人有野心却不够狠,远不及元晦杀伐果断。
“大朝会在即,温承章复起已板上钉钉,上林苑之事说不定也会一同被翻出来,留给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杨慎说。
“不会的,刑部、户部、吏部不都在我们手上?不会毫无办法的。”
“是,我是可以帮殿下颠倒黑白,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不过,若殿下登顶,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登顶?”元熠迷茫地重复了一遍。
“是。”
第53章出战
大朝会当日,一场瓢泼大雨从后半夜一直下到天亮,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
众大臣披着水汽站在大殿上,摇曳的烛光把众人脸上各异的神色藏起来,不过藏得不深,仔细看也还能看出些端倪来。
户部尚书钱邕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一脸菜色的他眼睛里写满了惊惶,像只被人拿捏住翅膀的小鸡子;权铮脸色也不好看,顾是非跳过他直接封了上林苑,他脸色能好看才怪;杨慎倒是一脸坦然。
“皇上驾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跪拜。
仁敬帝昨夜风邪入体,早上醒来时头疼的厉害,现下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勉力站在高处,俯视底下埋着脑袋的众人,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不像先帝那样经才伟略,他连守成都守的磕磕巴巴。本以为立了太子元晦就可以高枕无忧,奈何自此便党争不断。
“高禄。”仁敬帝摆手。
高公公捧出圣旨,跨前一步,琅琅宣读声中,众人互换眼色,都在等人带头发声。不过直到高公公宣读完毕,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